穆鸢并没有去看过释空,她留在了公主府中,侍弄花草,抚琴温酒,最近还喜欢上了和身边的丫头们一道翻花绳。
她似乎是在等待着,等待着一些事情爆发出来,等待着那些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暗流彻底掀出浪花来。
“公主,我怎么打不出那个双鱼结呢?”赛金有些郁闷的捏着手里乱成一团的红色丝绳,嘴巴嘟起来,似乎有些羡慕的看着身边的珠云可以把手上的绳子摆弄的上下纷飞。
正在捉摸着如何把雪盏手里弄来弄去的那两根锦绳解开的穆鸢看都没看赛金,只管笑着道:“珠云是个极好的,手那更加是极其精巧的,你莫要和人家比这个,倒不如多收拾收拾刺绣来得妥当。我上次瞧你绣的帕子倒是好极了,不如再给我绣一条?”
赛金却有几分的不甘心,似乎是执着的要做出这些东西来才行的。听了穆鸢的话也只是点点头,但是眼睛分明还是盯着珠云的手,似乎执着的要弄出个模样来。
穆鸢瞧着有趣,不过心里大概也猜得出赛金的意思了。
当初她有心于夫焉,但是夫焉却是拒了她的,纵然现在两个人也是关系不差好似兄妹,但是到底成了一个坎儿,留在了赛金心里。
最近也不知道赛金是想到了什么,分明就是觉得夫焉欢喜的是珠云了。
这种想法是如何出来的穆鸢也不知道,最先察觉的是珠云,为了这个,珠云还专门来找到了穆鸢,说起来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无奈,毕竟论起年纪她是比夫焉都要来的大些的,本就不搭配,而珠云也早早的就说了不想嫁人,只愿意随侍穆鸢身边,到底为何赛金有了这个猜测也是让珠云觉得想不出缘由的。
但是这事情也就这么摁下去,赛金也没有闹出什么事情来,对待珠云也是一样的好姐妹一眼,到底是个好姑娘的,虽然心里觉得夫焉是欢喜了珠云,但是赛金也不至于吃飞醋把自己淹了。
可是从那时候开始就留下了个毛病,总喜欢和珠云学东西,就像如今打个绳子都要整个尖儿的。
穆鸢对此只是笑而不语,只管瞧着,也不干涉。
用小指钩住了两根绳,穆鸢双手一翻就把花绳解开了,嘴里则是淡淡道:“眼瞅着就是除夕了,今儿个是要入宫一道吃晚膳的,虽说除夕夜是可以在各自府中度过,不过今晚的却是不能缺席。回头你们随我一道入宫,也算是能吃个便宜。”
对于入宫这件事,除了雪盏几乎没人高兴。
珠云觉得那里就是个吃人的地方,根本就没什么好留恋的,无论是去还是不去都让人厌烦。而对于雪盏而言那里并不是她熟悉的地方,去不去其实都两可。倒是雪盏颇为贪图御膳房的好手艺,听了这个消息直接笑的眯起眼睛,也不翻花绳了,只管抱着穆鸢的胳膊缠着她要她同意自己去吃好吃的。
为了小狐狸的牙齿,穆鸢总是给她的甜食定量,现在小狐狸就恨不得能让穆鸢不用管它这个了,进去大口吃喝才是。
穆鸢只管拍了拍她的脑门,自然是不答应的,不过却是笑着对珠云说道:“回头拿出件庄重些的衣裳,该当是王妃的正品朝服与我穿上才好,到时候我可是要和瑞王爷的那些爱宠们一道的,总不能失了身份。”
珠云在听到瑞王这个词的瞬间就下意识的挺直了背脊,立马端出了大丫头的风范,微微曲了曲膝盖便是去了内室收拾衣裳了。
相比较于赛金和雪盏,珠云对于那些争斗之事更为看重些,而对于瑞王府中的那些弯弯绕看的也更清楚。
只要涉及瑞王府的事情,那就要让自家主子拿出该有的仪态才是。
只有华服美钗才是女人的武器,装扮好了自己方能震慑旁人,对那些莺莺燕燕更是如此。
穆鸢则是走到了赛金身边,淡淡问道:“靖姑娘可曾回来过?”
赛金想了想,方才说道:“回公主的话,并没有的,我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她了。”
穆鸢微微蹙眉,却是点点头,没再多问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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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贤妃扶着月娘的手,站在宫门口瞧着外面道:“可是有了信儿了?”
月娘低声应道:“回娘娘的话,已经有人回禀,王爷和王妃已经前后脚进了宫门,侧妃娘娘和侍仪侍妾也都跟了来,想着没多久就能到甘露殿了。”
“嵘儿呢,可带了来?”柳贤妃倒是更关心没见过几面的孙儿。
月娘脸上带了笑,道:“回娘娘的话,来了,如侧妃抱着在轿子里头呢,王妃专门叮嘱过的让他们不用下轿只管留在里头以防受了寒气,说是小王爷还小,什么礼数都是可以免了的。”
柳贤妃轻轻一笑,道:“尔雅是个好的,对待嵘儿向来很好,犹如亲子一般,能有个这样的儿媳着实是本宫的运道了。”不过柳贤妃却是声音微微停顿,而后轻叹一声,“偏偏宇儿他是个不惜福的,这么好的王妃不珍惜,着实是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娘娘宽心才是,如今那位已经是自身难保,翻不出什么大天来,而王爷身边的也都是娘娘知根知底的,自然是不会再出乱子了。奴婢倒是觉得现在是最好不过的了。”月娘一边轻轻地拍着柳贤妃的手臂一边轻声道。
柳贤妃也知道这个道理,眼睛依然看着远处,嘴里轻声道:“本来到了过年的好日子不该说这些的,但是月娘,到底是宇儿身边的女子除了尔雅其他几个身份都不高,却已经占掉了高位分,想要再塞人进去怕是难了。”
月娘也是宫娥,但是若是让她去瑞王府她是不会去的,瑞王萧宇承的脾气月娘看得清清楚楚,那就是个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极端男子,得了宠爱倒是好的,若是被人厌弃,怕是生死不知。
无论是当初宋婉言的侍女如今的侧妃菱角,还是被柳贤妃送进去的如烟英姿,其实根子上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命相,也没有显赫的身家,算起来,比起月娘还不如呢。但是月娘却是分毫都不羡慕,只觉得那种刀尖儿上的日子着实是难过的。
如今听了柳贤妃这般说,月娘心里想着的就是柳贤妃还是不要用别家好姑娘送去瑞王府了,连尔雅公主还没弄明白,何苦牵连旁人?
但是身为奴婢的月娘自然不会用这句话去冒犯,而是笑着道:“娘娘宽心,只要王爷欢喜那边是比什么都要来的强的。况且还有王妃娘娘在呢,总不会翻出个天去、”
柳贤妃心里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就是为了找个安慰罢了。听月娘如此说,便是吐出了一口气,点点头,不再提起。
远远地就能瞧见两队人泾渭分明的过来了。左边最前面的是萧宇承,看上去神色平静淡然,目不斜视,自有一番巍峨气度,而走在他身边的便是穆鸢了,仪态万方,姿色雍容,不过却是时不时的和身边的丫鬟说话,脸上的笑容十分安和甜美。
而在他们身后,萧宇承领着的便是瑞王府众人,而穆鸢只是带上了几个丫鬟在身边,但是身后的队伍可是不短,不少公主府中的奴仆都捧着各色盒子进了宫来,但是两边的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隔绝开来,互相绝对不会往对方那里凑合。
柳贤妃对这种情况也只是无奈一笑,却是懒得管了,只管转身回了殿中,道:“等他们来时,月娘,便是直接领进来见了本宫便是。”
月娘低声应了,而后才是双手交握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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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鸢笑着看向了身边的萧宇承,轻声道:“王爷,为何不见小宋氏?”
听她提起宋婉言,萧宇承的脸色有了一瞬间的松动,但却不仅仅是因为对宋婉言如今的模样觉得担忧或者是厌烦,而是那种被心爱的女人问起另一个女人的时候若有若无的尴尬。
这种反应本来就是在穆鸢的预料之中,她的声音轻淡淡的:“我知道如今小宋氏的身子不大好了,但是毕竟是她生下来了嵘儿,府中的各种也不能亏欠了她,不然若是被人知道了,不会有人说是王爷亏待了她,只会说我这个主母不慈,苛待她了。”
萧宇承的脚步顿了顿,而后再走起来时语调清淡:“若是你还记得自己是主母,就该早日回了瑞王府才是,大婚当日你我还有许多礼数没有做完,也该一并补齐了。”
“这么长的时候都过来了,怎么还急于一时?”穆鸢笑着看着萧宇承,脸上带着淡淡的晕红,声音好似黄莺一般清脆悦耳,“今日是好日子,你我不提那些往事才好,与我看来,今天啊必然是有些好事情呢。”说着,她用帕子掩了掩嘴唇,带着浅淡却又冰冷的笑意。
萧宇承并听不懂这话的意思,但是穆鸢转头却是去和赛金说话,不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