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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生

接连几日,萋萋睡得不好。

或许是不习惯,或许是诧生,反正自第一夜他悄然离去,之后这么几日,她都会在同一个时间点醒来。

醒来,便再也睡不着。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担心他的安全,也并不觉得有多牵挂他。

可,她就是睡不着。

只能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夜色寂静,房中朦胧,她也看不真切什么。

隐隐约约听得窗外刮起微风,有树枝咔嚓一声折断,惊起栖身的飞鸟。

飞鸟拍拍翅膀渐渐远去。

那窗前却似站着一人。

她大惊,接着又大喜,倏地爬起来,冲着窗外喊道:“夏夕?”

“王妃早些安睡,主人还在沙漠中,不会出现在这里。”窗外人嗓音冷淡,正是秋霜。

大概,飞鸟惊起让秋霜起疑,这才四下走动查看。

萋萋黯淡下去,躺倒在床榻上,愈发难以安眠。

沙漠。

月夜。

背风的岩石后,迷糊睡着一众死士。

潇阳王背靠着沙石,缓缓展开了手中的纸条。

借着柴火的光亮看清其上字迹,他随手将纸条丢进了火中。

纸条瞬间卷边、焦黑,接着化为灰烬。

一股青烟腾起,消散。

他目光闪烁地抬起头,望着远处沙海,沉沉闭上了眼睛。

灵儿和猎风就在他身旁。

隔着不远,斜靠着沙堆的春水,正睁大着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潇阳城云淡风轻,沙暴将所有道路改变。

听闻,难得进城的商旅已寻不到路径,再无联系。

潇阳城,已月余不见外人踪迹。

不过,此地广阔,百姓们自给自足,倒也无需外界供应。

萋萋听得管事事无巨细的一一讲明,不由点点头:“这么说,咱们这里纱厂、布厂都有了?”

管事眨眨眼:“呃……咱们都是自己织布,自己浣纱,还没有什么厂的。”

厂是什么,这管事也不太清楚。

秋霜在旁边补充:“王爷每年都会运送来布料香料,咱们府上也不缺的。至于其他,也有几只商队经过潇阳城,勉强供给。”

如今道路封锁,潇阳城是否会断了生活?

秋霜摇头:“暂且不会,咱们这座城,王爷早就设计好的。便是敌人强攻,也能镇守三年,绝不会有一点问题。”

三年,哪一个军队可以在沙漠中支撑三年?

只要城门口紧闭,任是谁攻城,都只会败北。

别说三年,三个月有人能支撑么?

潇阳城永远会屹立不倒。

萋萋心头慨叹,默默点点头,扶着圆润的小腹:“商旅从潇阳城经过,百姓要采买也需要银子,咱们的银子从哪里来?”

秋霜淡淡一笑:“东山脚下,就是万年难遇的砂金矿。矿脉绵延千里不息,咱们的人常年采矿,不会缺钱。”

山中有最大的金矿,有自给自足的泉水。

住在这里,永不担忧,永不干涸。

她幽幽一叹,有些欢喜又有些怅然:“他将我养在这里,只怕对前路也不算笃定。”

没有人回答她。

这一住,就是三个月。

潇阳城风光秀丽,并无外界的消息。

商旅不曾来此,听闻,上一次的沙暴百年一遇,早将沙漠中的道路和标识遮掩变换。

如今,若非早知道潇阳城存在之人,谁会向着荒漠开辟道路?

萋萋眨眨眼,望着迎夕山巍峨的山峰,有些担心道:“但愿夏夕早些回来。”

秋霜站在她身后,静默不言。

一住又是三个月。

当萋萋的肚皮圆滚滚时,第一支商旅穿越茫茫沙漠,出现在了城门口。

是波斯人。

他们从遥远的北边来,途经潇阳城,再去千沙城,再去流火城。

百姓们难得见到生人,买下许多精美的用品,又去观赏他们独特的表演。

表演就在广场上,几乎可说万人空巷。

毕竟,这里已许久没有外面的消息。

萋萋站在王府后花园中,瞧着水池中欢快的游鱼,淡淡道:“表演好看吗?”

春兰忙摇头:“一点也不好看,要不是您叫奴给您讲讲,奴都不稀罕去看的。”

她回头,瞧着春兰:“那你说说。”

春兰仔细回忆,笑起来:“就是一群戴着面纱的女人,穿着薄薄的衣裳,专门露出肚皮,不停的扭呀扭的。”

她淡淡一笑,望着春兰:“是吗……”目光中,已显出怅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肚子大了,开朗的心情竟然渐渐抑郁起来。

有时候,好几天都沉着脸。

下人们做的菜,其实挺合她胃口,可她就是不想吃下去太多。

她心里想着潇阳王,想着爹娘,想着大哥蒋劲松,甚至想起表哥容传和二哥高远游。

这些人,现下都一点消息也无。

也不知,他们在流火城是如何的景象。

她总觉得,他将她养在这里,再回流火城,一定会放大招了。

春兰见她闷闷不乐,忙伸手扶着她:“王妃,要不咱们回去吧,站在这里怪冷的。”

初春的潇阳城,微微料峭,相较冬日却要暖和许多。

她推开春兰的手,慢慢朝前走着,不愿回去主院。

这一夜,风轻云淡。

天色阴沉,无月。

万里之外的流火城,却月影皎洁。

乾中门外,奔马飞驰,无数的侍卫举着火把,朝着皇宫猛冲。

御林军拦阻,双方僵持,打成一片。

御花园中,潇阳王狠狠一甩马鞭,高声道:“驾……”

骏马狂奔,朝着辛荷苑而去。

一路去,春日的夜冰凉,刮在脸上有些疼。

他目光一闪,忽然想起远在潇阳城的她。

他勾唇一冷,马鞭愈发扬得飞快。

近辛荷苑,宫殿外,正有妃嫔等候。

他目光一闪,看清那人正是辛荷苑的主人温顺仪。

武威大帝尚在病榻,她怎么不陪伴在身旁?

温顺仪飞快迎上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太子刚刚独自进去了,王爷仔细了,若见着遗诏,最好速速烧毁。那香炉中燃着的不是沉水香,而是虫蜡,轻轻一点就能着火。”

他冷淡听下,速速下马,丢了马鞭低声道:“饮月夫人和皇后何在?”

温顺仪低着头:“正在来时路上,听闻二人刚打起来了。”

这夜很冷,一个皇后,一个夫人,竟也能打起来。

他冷笑一声,匆匆往殿中去。

温顺仪在他身后急急道:“焰儿……”

他并不回头:“你放心,待本王登基,二十四弟一定会平安和你去封地。”

他不再多言,匆匆进了门,独留温顺仪躬身站在门外。

这夜很冷。

萋萋睡到后半夜,突然惊醒了。

惊得满头是汗。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惊惶道:“夏夕……”

春兰就睡在守夜单间里,闻言忙披衣起身,小心翼翼点上灯烛,关切道:“王妃,怎么了?”

她止不住颤抖,恍恍惚惚记不清楚梦中景象,只担心道:“我梦见夏夕了,他浑身是血,好像快死了……”

至于其他,她似乎真是记不清楚。

她怔了怔,忙道:“火,很大的火……不知道哪里着火了。”

春兰微微一笑,宽慰地拍拍她脊背:“在奴的老家,梦见谁浑身是血,这人一定是要发大财了。梦见滔天大火,说明您自己是要发大财了。”

春兰叹息一笑:“这梦的意思,就是王爷和您都要发大财了。这是好梦。”

她担忧的心稍稍释怀,不确定道:“果然吗?”

春兰道:“准没错的。”

她点点头,松下一口气,紧紧抓着被子,低声道:“我只是害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真是特别的害怕。”

春兰笑:“大概是小世子爷快出来了,所以您着急吧。”

她不太确定:“我也不知道……”

孩子的月份渐渐大了,她的肚子的确是一日比一日大起来。

而今,干什么都不方便,连睡觉也不踏实。

经常睡到半夜,孩子在肚子里踢腾,弄得她反反复复醒来。

她叹息一声:“有他的消息了么?”

春兰摇头:“秋侍卫派人出城去了,听说是要往流火城寻王爷。”

此去半载,音信全无,虽是他刻意,却也令人担心。

她点点头,不知再问什么。

春兰扶着她躺下,略显抱怨道:“王爷也真是的,纵然是担心您的安危。可他就这么走了,把咱们丢在这里算什么事儿。奴看林妃和兰妃,指不定多高兴呢。”

萋萋心情本就烦躁,被她一说,愈发闷得慌,不由得翻身而起,披上衣裳往门外走去。

春兰急了:“王妃,小心着凉。”

她也懒得理会春兰,独自走向无边的夜色。

一过又是两月,天气已十分暖和。

初夏的日光照在人脸上微热,舒服的像是猫儿替人挠痒痒。

萋萋挺着大肚子站在花厅外,瞧着庭院中的景色,淡淡道:“有他的消息了吗?”

秋霜站在台阶下,摇摇头,脸上已显出十足的担忧。

一别八个月,毫无音信,的确让人担心。

早知道如此,就该寻了那波斯商旅,往流火城打探他的消息。

秋霜道:“此前也曾计划过,只是那些波斯人更不可靠,岂能随意托他们打听。”

一句大实话,无人反驳。

她点点头,不再多言,扶着巨大的肚腹,疲乏道:“大夫说我这一胎是双生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教人担心。”

秋霜总算有了一点微笑:“当然是真的,妙手医者医术高明,他老人家说是双生,就错不了。只是……”

只是,不管是双生子还是单胞胎,潇阳王都是不可能知晓的。

几个人都黯淡下来。

萋萋忽然来了信心:“要不,等孩子生下来,咱们就去流火城找夏夕。”

秋霜摇头:“世子太小,如何能过茫茫沙漠。王妃,您只能安心等待。”

没错,孩子太小,根本不可能穿越茫茫沙漠,去那一头寻找他们的爹。

她自然没了出城寻夫的可能。

她蹙着眉头,忽然不悦:“早知道,便不生了。他在前头生死未卜,我却只能枯等在此地。”

她大概是忘了。

当日正因为她有孕,他才会领着她穿越千山万水,穿越茫茫沙海,为她寻一片净土。

庭园中,忽然起风。

夏风温凉,吹得她肚子一紧。

她眨眨眼,低下头,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奇怪的眨眨眼睛。

春兰和秋霜被她目光吸引,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她的脚下。

那里,正有一滩清凉的水渍。

她脸色一白,下意识揪紧了心:“我……我……”

秋霜匆忙扶住她雪白的手臂:“王妃,您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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