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呼啸而来，褚君莫昏迷着被医护人员抬上冰冷的担架，冷凝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她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哭的像个傻瓜一样。
医院的抢救室外，冷凝在长椅上脸色惨白如素笺。
褚擎天夫妇还有欧阳菲菲闻讯迅速赶来。
“小凝。”红玉叫了一声冷凝的名字。
冷凝抬头，看见红玉，一时间泪如雨下。
“伯母，对不起……”冷凝与红玉执手，她哭成泪人，褚擎天生生地克制着愤怒，双目赤红的瞪着冷凝。
如果他们不是在医院，如果这里不是人多眼杂的地方，冷凝觉得褚擎天一定会当场把她撕成碎片。
欧阳菲菲突然冲过来，将冷凝和红玉扯开，然后愤恨地瞪着冷凝，质问她，“你到底把君莫怎么样了？”
冷凝目光闪烁，颤抖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啪。”躲闪不及，一记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的招呼在冷凝的脸上。
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却不及心上疼痛的万分之一。
她那时不只是真的被打傻了还是真的被打傻了，她眼神空洞，目光涣散的讷讷地说，“你打吧，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欧阳菲菲狠狠地咬着牙，眼底布着一层猩红，她瞪着她，因为愤怒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她说，“我不会再打你第二次，但君莫如果这次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是不会饶过你的。”
“啪”的一声，抢救室的门被打开。
褚擎天立马迎着医生走过去，“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放心吧，没什么大碍。”
褚擎天长吁一口，扭头恨恨的瞪了一眼冷凝，然后跟着被推出来的褚君莫进了普通病房。
普通病房门外，冷凝和欧阳菲菲僵持着。
冷凝原本想进去看一眼褚君莫，却被欧阳菲菲拒之门外。
“你还跟来做什么？君莫被你害成这个样子，你还想怎么样？”欧阳菲菲厉声说道。
冷凝脸色苍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从门口递了病床上的人一眼，看着他闭着眼睛，神态安详，大概是睡着了。
她稍稍放下心来，然后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去。
她刚出了电梯，手机便响了。
按下接听键，里面却传来褚擎天的声音。
他说，“有些事，我想和你谈谈。”
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门庭清冷，只有冷凝和褚擎天两位顾客。
他坐在她对面，面色肃穆，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犀利如箭，幽森如古潭，让人望而生畏，周身散发着的强大气场，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服务员小心翼翼的放下两杯咖啡，然后脚步轻巧的退到吧台处，自顾自的忙。
褚擎天一只放在咖啡杯旁边的手轻轻地敲击着桌面，一下下，一声声，叩击着旁人的心弦。
冷凝坐在他对面，如今是大气都不敢喘，毕竟是她把人家的儿子害的躺进医院，她心虚，没有底气跟他硬碰硬。
于是，她就那么垂着眸子，眼睛始终盯着放在桌子下面的一双纤细素白的手，模样怯怯的。
褚擎天开口，“离君莫远点。”
冷凝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齿贝狠狠地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继续说，“我可以答应你不跟你争夺小诺的抚养权，但是，我也请你放过我儿子。”
放过你的儿子？
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她依旧低着头，开口说，“您错了。”
声音从她的唇缝中飘出来，悠悠忽忽的，很飘渺，恍似天外来音。
褚擎天先是愣了愣，然后眉头一皱，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缠着他，我也没有不想放过他。”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是君莫一直在缠着你？”他狠狠地盯着她，眼中闪过蔑视的神色。
诚然，在他眼里，冷凝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一个永远都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她配不上褚君莫，更不值得褚君莫去纠缠她。
“不管你信不信，总之我问心无愧。”
褚擎天牵起嘴角冷笑，语调悠悠的自说自话，“君莫这孩子，打小就喜欢跟我对着干。他高中那会儿，我喜欢他跟一些不三不四的公子哥们混在一起，他就专门找一些狐朋狗友喝酒闹事。大学毕业之后，我让他出国留学，可他偏偏要插手公司里的事儿，我那时不看好他，他还偏偏把公司的业务越做越好。年纪越来越大，我让他找个好女孩成家，可是……呵呵，我真不知道他看上你哪点。”
冷凝算是明白了，他说了这么多，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他是在讽刺她。
她暗自咬咬牙，气沉丹田，怒从胆边生，她冷声驳斥道，“您说的对，我身上确实没有什么闪光点足以让褚君莫为我神魂颠倒。不过，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腿长在你儿子自己身上，又不是我逼着他来找我的。”
她说完，突然觉得肩膀一重，她下意识的扭头，下一瞬就“啊”的一声叫出来。
一杯咖啡，精准无比的全泼在她脸上，无一滴侧漏。
她当时都蒙了，愣在那儿，任由脸上温热的咖啡滑下来，弄脏了头发和衣服。
“冷凝，你还有没有良心？”
她不知道谢红玉是什么时候来的，此时，红玉正站在她面前，浑身颤抖着，手里紧紧地捏着一只空的咖啡杯，还有咖啡的残液从上面滴答下来。
冷凝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她眼前只剩下白亮的光点。
谢红玉狠狠地采着冷凝的衣领，咬牙切齿的对她说，“真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君莫他对你情深义重，你怎么可以在背后这样讲他？”
冷凝不挣扎也不反抗，泪眼朦胧，一脸苍白凄楚，像是一片秋叶一般，瑟瑟地在风中摇晃。
“你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啦？”红玉冲着她撕心裂肺的喊，她不答一言，只有眼泪在扑簌簌的往下掉。
谢红玉最后流着眼泪对她说，“离君莫远点，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褚擎天和谢红玉走了，冷凝依旧坐在椅子里，黏腻的咖啡和着眼泪顺着脸颊不断的往下淌，她眼神空洞，两眼无神，坐着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被抽去了灵魂的布娃娃。
…………
方佳怡去花店找冷凝的时候，她所看见的也是一个形同行尸走肉一般的人，两眼无神，行为举止几乎不靠大脑。
冷凝目光涣散的盯着方佳怡看了半天，嗫嚅着说了句，“你来啦。”然后起身，在花店里茫然的绕了一大圈又回到沙发旁，自顾自的说，“我是想干什么来着？”说完，眼泪就夺眶而出。
当时方佳怡看着她，脑子里就仨字，“我服了”。
她真真儿的服了，不知道冷凝这家伙是遭了雷劈了还是中了邪了，她走到冷凝眼巴前，巴巴地看着冷凝，说，“小姑奶奶，您这是怎么着了？好端端的你又哭什么呀？”
冷凝怔怔的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着方佳怡，“我哭了吗？”
嘎？
方佳怡愣了愣，眼神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她扭头看了看门外，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的，正是正午阳光最明媚的时候呢。
她悠悠的收回视线，最后落在冷凝那张像是被人施了魔咒一般的面部肌肉形同坏死似的脸上。
“我滴个乖乖，你大白天的怎么净说胡话呢，你丫先给我清醒清醒，我有正事和你说。”
冷凝沉默了片刻，说，“哦……我是想给你倒茶来着。”
她自顾自的说完，然后向一具幽魂一样去花店的一角去拿热水壶。
方佳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内心百感交集，主要是愤怒居多。
她突然大喊一声，“冷凝。”
“啊？”冷凝慢悠悠的抬头，目光悠悠的看向方佳怡，慢悠悠的张开嘴巴又闭上。
方佳怡恍然觉得她是在和一只树懒对话。
“你丫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正常点？是不是谁欺负你来着，你告诉我，我去弄死他丫的。”
冷凝茫然的摇头。
方佳怡简直气急败坏，烦躁的抓着头发在店里暴走。
“你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冷凝语调悠缓的问道。
方佳怡停止暴走，愤怒的瞪向冷凝，“我没有不开心，是你让我觉得不开心，我本来挺开心的。”
冷凝被方佳怡的绕口令给绕糊涂了，她皱着眉，歪头想了半天，“那你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方佳怡歪着嘴角无奈一笑，“我说，我不开心。”
冷凝就点头，“那我说的对啊，你不开心。你为什么不开心？”
方佳怡向上翻着白眼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地捏成拳头，她压抑着怒气，咬牙说道，“你丫是诚心的吧，我这小暴脾气儿的，压根受不了你跟我这么说话，你丫赶紧给我正常点不成吗？”
冷凝慢悠悠的在沙发上坐下来，瞳孔无聚焦，慢悠悠地说，“我挺好的呀。”
方佳怡又开始在花店里暴走，末了，她在冷凝面前停住，说，“走吧，赶紧跟我去医院，你丫八成是在我来之前受过什么刺激？”
冷凝慢悠悠的抬头，瞳孔还是无聚焦，又慢悠悠的说，“我挺好的呀。”
方佳怡忍住把冷凝暴揍一顿的冲动，说，“我们还是别去医院了，去找个大仙儿给你丫的算算，去去晦气什么的，我看你丫的根本就是中了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