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在出租车上，冷凝一直将冷诺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弥补一些她对他的愧疚。
冷诺的眼睛红的像是一只小白兔，窝在冷凝的怀里微微的哽咽着。
“妈咪，对不起。”冷诺突然说道，“我不该和别的小朋友打架。”
冷凝眼中泛着泪光，吸了吸鼻子，说道，“小诺，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妈咪才对。”
她觉得正是因为自己当初酒后犯错，才导致的如今冷诺的痛苦，她才是这次冷诺动手打人事件的罪魁祸首。
冷诺接着又问冷凝说，“妈咪，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和自己的爸比妈咪住在一起，而我的爸比和妈咪却不住在一起？”
冷凝听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呃……”她沉吟了片刻，然后顾左右而言他，“小诺，晚上想吃什么？要不要吃炸小肉丸？妈咪做给你吃。”
冷诺沉默着摇摇头，一脸失望的神色，然后垂下头，颓丧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冷凝心道，小诺，对不起，都是妈咪不好，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回到家之后，冷诺始终都用手捂着自己脸颊上青紫的地方，为的是不让香夫人和冷建国看到，免得他们担心。
香夫人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香喷喷的炸小肉丸。
“小诺，回来啦，姥姥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炸小肉丸，开不开心？”香夫人一边往餐厅的方向走，一边笑着说道。
冷诺站在玄关处，吸了吸鼻子，佯装开心的说，“开心。”
冷凝当时差点哭出来。
他才五岁，却比十五岁的孩子都要懂事踏实，她心里至极，却生生地憋着眼泪。
冷诺抡着小腿跑进了厨房，帮忙摆碗筷。
香夫人夸他懂事勤劳，却发现他始终用一只手摆碗筷，而另一只手却一直捂着自己的脸颊。
“小诺，你的脸怎么了？干嘛一直拿手捂着？”香夫人疑惑地问道。
“没怎么啊？”冷诺摇头说道。
“过来让姥姥看看。”
冷诺定定的看着香夫人，眼底神色防备，一双小脚讷讷地后退。
香夫人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紧，她朝冷诺招手，“小诺听话，到姥姥这边来。”
冷诺一点点走过去，站在香夫人面前，两眼发红，“姥姥对不起。”
“你到底怎么了？干嘛要说对不起？”
冷诺低下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姥姥，小诺今天不乖，在幼儿园里和别的小朋友打架了。”
“什么？”香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的外孙，她最了解，冷诺绝对不是那种会惹是生非的孩子。
“快让姥姥看看，被打到哪里了。”香夫人将冷诺拉近了自己的怀里，拿开他一直捂在脸颊上的手，当时就被吓了一跳。
原本白嫩的小脸像是奶油一样，这会儿脸颊青紫，肿的老高，像个大面包似的。
“是谁干的？”香夫人忍不住呵斥道，“喵了个咪的，居然敢动手打老娘的宝贝外孙子，老娘看他是不想活了。”
冷凝在餐厅外面站着，眼睛红红的，不住的抹眼角沁出的泪水。
这时候，听到动静的冷建国从书房里出来，问，“小凝，发生什么事了？”
冷凝低头吸着鼻子不说话。
冷建国皱起眉头，“小凝，小诺怎么了，我怎么听着他在哭？”
“爸……”冷凝一开口，话还没说全，自个便再也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等大家的情绪都得到稳定平息之后，冷凝将事情的大致经过对香夫人和冷建国一五一十的讲清楚。
香夫人一脸悲戚的叹了口气，说，“造孽，真的是造孽啊。”说完，眼睛一红，然后便扭过身去背对着大家抹泪。
冷建国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他轻轻地拍了拍香夫人的肩膀，“好了，不要哭了，都一把年纪了。”
冷凝吸着鼻子，说，“爸，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让老的操心，让小的受苦，我对不起你们。”
“说这些做什么呢？”冷建国也劝慰着冷凝，“都别哭了，还是先吃饭吧，吃完饭咱们带上东西再去医院看看人家孩子。”
吃完午饭后，冷凝和香夫人决定先去买些补品再去趟医院给张焕赔礼道歉，而冷建国就负责在家看着冷诺。
到了医院之后，张焕的妈妈见到冷凝依旧是横眉冷对的表情。
“你们还来医院做什么？之前不是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嘛，回去等我们的律师函就好了。”张焕的妈妈说道。
“您先消消气……”冷凝好声好气的说道，“这件事……”
“这件事不能全怪我们家小诺。”香夫人突然抢了话说道。
“你什么意思啊？”张焕的妈妈挑起钢细的柳叶眉不悦地质问道。
香夫人哼笑一声，瞳孔微张，瞪着对方，“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说，你们家孩子被打，那是他活该。”
“妈……”冷凝觉得事情似乎不太妙，看香夫人的架势根本不是来跟人家赔礼道歉的，而是来向人家挑衅的。
“诶，我说你个老太太，你说话能不能讲点道理啊？”
“讲道理？我看不讲道理的是你们家。你们家那个死孩子，骂我外孙子是野种，他说谁是野种？说谁是野种？”香夫人大声嚷嚷道，并且一步步的逼近张焕的妈妈。
张焕的妈妈不过就是个纸老虎，看上去咋咋呼呼不好惹，那只是因为没有遇见硬气的，这会儿她就已经被香夫人的气势给震慑住了。只见她目光闪烁，双手发抖，脚步不自觉的后退。
“老公你快来呀，有人要欺负我。”张焕的妈妈突然扯着嗓子大喊道。
张焕爸爸急匆匆从病房里出来，大喊了一声，道，“我看谁敢欺负我老婆。”
张焕妈妈立时有了底气，站在张焕爸爸的身边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香夫人狠狠地啐了一口，“呸，不要脸。”
张焕妈妈指着香夫人的鼻子，尖声道，“你说谁不要脸？”
冷凝站在香夫人的身后，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我妈说你不要脸。”
“你……你们……”张焕妈妈被气的浑身直哆嗦，张焕爸爸不断的劝慰。
然后张焕爸爸瞪着眼睛骂道，“滚，赶紧走从老子眼前消失。”
香夫人嗤了一声，“你也为老娘想来啊？”说着，便拎着手中的东西转身。
“妈，这东西……”冷凝叫住香夫人，欲言又止。
“这东西，我可不是给他们家买的，我是买回去要安慰我大外孙的，让他们一家人去死吧，打死也活该，我们走。”
冷凝不再说话，只亦步亦趋的跟着香夫人往电梯的方向走。
张焕妈妈在后面气的直跺脚，并恼怒的和张焕爸爸说，“告他们，我要让他们一家人都去坐牢。”
香夫人听到后字冷冷的哼笑一声，“男盗女娼，狼狈为奸，真不要脸，说我大外孙是野种，她丫的生出来的才是野种……”
“妈，好啦，不要再说了。”冷凝说道。
香夫人斜了冷凝一眼，“干嘛帮着人家说话，我才是你老妈。”
“我知道。”冷凝皱起眉头，心里颇为烦躁。
“知道你还这么说？你儿子在外面都被人家给欺负成那样儿了，你到底长没长心？我告儿你要不是因为在医院，我早动手打死丫的狗男女了。”
冷凝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妈，杀人犯法。”
“你……”香夫人眨巴眨巴眼，一时间竟觉得无言以对。
回去的时候，冷凝和香夫人一起坐在出租车的而后座里。
香夫人靠着椅背，环抱着双臂，脸色肃然，那架势特像电视里的黑、帮女老大。
“妈，您想什么，干嘛一直不说话？”冷凝问道，她以为香夫人是在因为刚才的事情和她置气。
香夫人保持着冷酷的姿势不说话。
冷凝淡淡的吁了口气，“好啦，是我错了，您就不要再生气了。”
“啊？你说什么？”香夫人突然缓和过心神来问道。
冷凝似是无奈的便便嘴，“妈，你刚才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香夫人点点头，复又摇摇头，“你都说什么了？”
“你想什么呢？”
香夫人眨巴眨巴眼，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其实在想，如果小诺有个爸爸，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了，那孩子命苦啊。”
香夫人一句话，又戳中了冷凝的伤疤。
她心里一阵酸然，叹息着说道，“您说的没错。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的错。”
香夫人怜悯的看着冷凝，“你也不要这么说，咱们都是女人，女人最懂女人，妈何尝不知道你心里的苦。”
“妈……”冷凝红着眼睛看着香夫人，哆嗦着嘴唇，此时她心里有千言万语，却全都卡在喉咙处。
“好啦，什么都不要说了，妈都懂。”
香夫人话音才落，冷凝一下子扑进了她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前面的司机师傅被吓得一激灵，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香夫人笑中带泪，任由冷凝抱着她的大腿，又将鼻涕眼泪都蹭到她的衣服上，她轻轻地拍了拍冷凝的后背，“好啦，不哭了，多大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