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欢怔忪片刻,不可置信的看向脚下松软的草地。
时月皱眉看着宋戈,“你的意思是,他被……埋了?”
沈言欢身子一抖。
“最起码他的手机一定是在地下。”宋戈不想这么早下结论,尤其在看到沈言欢煞白的脸时,这种想法变得更加强烈。
无论发生什么事,甚至无论谁发生意外,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沈言欢受伤,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沈言欢突然抬起头来,眼睛有些失焦,“让我想想,我好像来过这里。”
时月和宋戈惊疑的对视一眼,默契的噤了声。
沈言欢焦急的来回走着,时月给她撑着伞,她摆摆手推开。漫天的雨丝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天网,把沈言欢罩在其中。冰冷的水意唤起她的记忆,她隐约记得,很久以前,谁曾经带她来过这个地方,那时候这里还有房子,房子的哪个角落还有一个黑漆漆的井。
井?沈言欢猛地顿住脚步,沉声说:“这里应该有一个地下的储藏室!”
宋戈心头一震,“你说什么?”
“不会错的,这里一定有一个储藏室,我记得,”沈言欢捂着脑袋,拼命的想要想起蛛丝马迹,“应该是在那个方位。”
沈言欢指着十一点钟的方向。
时月的手下立刻展开搜寻,因为没有带专业设备,他们检查的速度明显慢下来。时月和宋戈也加入进去。
沈言欢朝他们跑了两步,突然右胸一阵针扎感,喉咙里的痒意蔓延上来,她连忙捂住嘴,低声咳嗽了几声,好在很快,那种不适就消了下去。
“这里!”其中一个黑衣人喊了一声,她赶紧跑过去,就看见那条休息长凳下,隐隐有道整齐切割的石缝。
几个黑衣人齐心协力,把那条沉重的长凳推开,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众人面前,甚至还有砌好的石阶。
他们把沈言欢护在中间,小心翼翼的下去。
这里有左右两间储藏室,时月做了个手势,黑衣人分成两队,同时破门而入。
“人在这里!”
沈言欢精神一振,连忙跑过去,“小风!”
卫景成看起来只是有些憔悴,沈言欢握住他的肩膀,急切道:“小风,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卫景成缓缓抬起头来,沈言欢一愣,竟从他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痛苦和茫然。
“阿沈……”卫景成伸手想要去触碰她,可最后一刻,他却收回手去,无力的笑了笑。
“先带人出去,他看起来需要医生!”宋戈赶紧让人架起卫景成,朝外面走去。
沈言欢落后一步,看着卫景成的背影,心中突然漫上一丝不安。
她感觉她和卫景成之间,有什么在悄悄发生着改变。
……
卫景成坚持不住院,沈言欢没办法,斟酌之下先让人送他回了别墅。
厉以琛看她站在窗边心神不定的样子,淡淡道:“你去吧,我没事。”
沈言欢咬着下唇,“以琛,如果我有事瞒着你呢?”
厉以琛冲她招招手,沈言欢顺从的走过去,坐在他床边。
厉以琛握着她的手,“言欢,你想说,我随时都在。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没有什么比跟你在一起更重要。”
沈言欢蓦地红了眼眶,吸吸鼻子,哽咽道:“害死小风父母的人,是我。”
这倒让厉以琛吃了一惊,他听着沈言欢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眉头皱得愈发紧了,听到最后,他沉声道:“言欢,这显然是有人故意支走你父母。”
沈言欢点点头,“我知道,可是言正康一死,线索就断了啊。”
厉以琛扶着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望着外面渐渐小下去的雨势,“万事有我,你只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沈言欢闷声答应着,环住他的腰身,叹了口气。
他们这些人的恩怨情仇,什么时候才能理清?她觉得有点力不从心了,前所未有的疲倦几乎要拖垮她。
“我也想告诉你一件事,言欢。”厉以琛微微正色,“但我,没有证据。”
沈言欢从他怀里退出来,偏头看着他,被他的严肃所感染,她也不由得坐直身子,“你说。”
厉以琛望进她的眼睛,“如果我说,我父亲没有杀你爸爸,你,会信我么?”
沈言欢微微张着嘴。
厉铎没有杀她爸爸?那十四年前他为什么要绑架她和卫景成,来要挟她爸爸做事?她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男人叫“铎哥”。
还有席北川,还有厉家十几年前故意制造的黑客攻击,韩多病总不至于会拿这种事骗她吧?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沈言欢居然鬼使神差的点点头,“你说的,我信。”
厉以琛长长舒了一口气,保证道:“言欢,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沈言欢闭了闭眼,她觉得自己正在接近一个惊天秘密,稍有不慎,就会尸骨无存。
厉以琛拍了拍她的后背,微微推离她的肩膀,“去吧,今晚你要是不守着卫景成,恐怕是睡不着的。”
沈言欢赧然,闷闷道:“你现在倒大方了。”
“因为我知道,我媳妇谁也抢不走。”厉以琛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尖,低头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沈言欢气恼的瞪他一眼,“好好好,你又知道了!”
……
卫景成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两页泛黄的纸,纸很旧了,为了保护它们不受岁月侵蚀,有人在上面涂了一层保护剂。
“叩叩叩。”突然有人轻轻敲了敲门,卫景成连忙把纸塞进被子里。
“小风,你睡了么?”沈言欢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
卫景成心中一痛,哑着嗓子道:“没有,进来吧。”
沈言欢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端着一碗热姜茶,“刚才淋雨了,喝一点去去寒。”
卫景成没有立刻接,他描摹着沈言欢的眉眼,突然说:“阿沈,跟我回美国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地方,好不好?”
卫景成的话太过突然,沈言欢愣了愣,好久才回过神来。她低着头,支吾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你只说,好,还是不好。”卫景成执拗的问。
沈言欢咬着唇,斟酌道:“小风,现在情势……”
“好,还是不好。”卫景成打断她,铁了心要她正面回答。
沈言欢喉间滚了滚,半晌,才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卫景成的脸色一片惨白。
他深吸了一口气,近乎绝望的闭上眼睛,疲惫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沈言欢幻听,她竟然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几分恩断义绝的意味,她心慌极了,连忙拉住卫景成的手,“小风,你听我说……”
“出去!”卫景成突然失控,狠狠抽回自己的手。
“哗!”
他动作幅度太大撞到床头柜,桌角的那碗热姜茶一下子砸在沈言欢手背上,沈言欢只觉右手一阵灼烫,手背立刻红肿起来。
她右手手腕处是有痛觉的,所以当即闷哼了一声。
卫景成下意识伸出手去,可半道又突然收了回去,扭头看向一边,“我累了,要休息。”
沈言欢咬着下唇,她不明白卫景成为什么突然态度大变,她甚至不知道他今晚发生了什么。
沈言欢忍着满心酸楚,俯下了身子去捡碎瓷片,收拾好了,她一声不吭的退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卫景成听着她刻意压低的咳嗽声,心里一阵绞痛,他刚才都干了些什么?他居然伤了她!
卫景成死死揪住自己心口的衣服,红了眼眶。
那两张纸从被子下露出泛黄的一角。
卫景成抽出来,放在膝上。
最上面那张,分明是沈言欢收到的那封邮件的原件!
东南画协赴瑞士交流参观人员名单。
卫景成猛地抱住头,痛苦的喃喃:“阿沈,不是你,告诉我不是你。”
他太过沉浸于伤痛之中,竟然没有听见,楼下传来一声微弱的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