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那马车又跑了数里来地,慕容倾月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颠簸,只是瞧着天色却是不大好的,西北角上,乌云连片,想来定是有一场暴风雨要来。
不知怎的,慕容倾月兀自心惊,这……这一切疑云重重,好似有一张大手直直地操控着这一切,让她半点挣脱不开。
正自想着,慕容倾月只觉得马车猛然一停,只听得季远笑道:“少主在里头吧!”
那人也笑道:“早就等着了,这会子才来!”
季远和那人浅白寒暄了几句,又轻轻拍了拍轿帘,轻声道:“慕容小姐,到了!”
慕容倾月应了一声,理了理衣裳,撩开帘子径自走了下去。这才见着外头站着的笑脸盈盈的那人乃是个清清秀秀的小书童,看上去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见着慕容倾月立即红了脸子。
“慕容小姐!”那人朝着慕容倾月盈盈一笑,端的是万分可人。
慕容倾月心下想着,这小书童看起来怎的恁的眼熟?因着那小书童十分面善,慕容倾月见了也是欢喜的很,只笑着点了点头,跟着季远走进了院子。
慕容倾月倒也不认得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只是瞧着这山高谷深,不知怎的造出了这样的一座院子来!朝着四周看看,都是些苍翠欲滴的古树,树高千丈,直插入云。层层叠叠,纵目远视,只觉得尽是绿海,遥遥无边。
见此形状,不禁满心快慰,深深呼出一口气来。所行皆是青石板阶梯,几千块的累积,到了半山腰,已经有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情。
“慕容小姐,若是累着了,可到前头亭子里头歇歇脚!”季远见慕容倾月香汗淋漓,出声说道。
慕容倾月仰头看天,只见那乌云密布,已然是风雨欲来之势。慕容倾月对那人倒是愈发好奇,只说道:“还是走吧!”
闻言,季远点了点头,带着慕容倾月穿过重门,越将上去,已然到了深院之顶。院子里头布置的倒是十分雅致,成片成片的全是松树,远远的就能闻到一阵松香。
只是因着松林太密,看上去反是觉着有些沉闷。也不知这深院的主人到底是何许人也,分明是那人请着自己来的,偏偏又这样百般难为!若是前世的自己,娇娇贵贵,哪里受的住这样的苦路?怕是连赴约的胆量都是没有的了!
如此一想,幽幽叹了口气,前世今生,果然是诸多变化,她慕容倾月自是变得面目全非的了!
季远听着叹气声,以为慕容倾月是累着了,因道:“慕容小姐,怕是累着了吧!”
慕容倾月摇了摇头,笑道:“没有,你家主人……”
“是了,就在里头侯着的!”季远先走进院子。这时候轰隆隆响起冥雷之声,不多时,豆大的雨滴直直地打将下来,砸在脸上生疼。
季远一看,暗道不好,忙忙说道:“慕容小姐,快快到亭子里头躲躲雨吧!”
慕容倾月直直淌下两行清泪,打在脸上,半点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好大的一场雨,好冷的一颗心,墨锦城,墨锦城,慕容倾月紧紧攥住双拳,这滔天恨意,重重叠叠,直接闯进她的胸膛,叫她半点挣脱不开,牵扯不住,她也不觉着手心已然有了几道深深的口子,一时之间鲜血淋漓。
“啊!”慕容倾月直直地喊将出来,雨声雷声交相吟和,且她又是一阵嘶鸣,季远听了心惊胆战,正自愣神。一道闪电直直地劈将下来,将这天地间映照的雪亮通透,也衬得慕容倾月一张脸子如同透明一般。一双眼睛凌厉异常,有一股子英气直直地朝着天地间袭将过来。
季远被那个眼神给震住了,慕容倾月又是哭又是笑,好似是疯人,入了魔障一般。忽而觉着周身一暖,眼睛一闭,再看时已经到了一个古色古色的房间里头,身旁的人竟然就是那夏浔!这一惊非小,慕容倾月满脸是泪,直直地推开夏浔,冷声道:“是你?”
夏浔对慕容倾月是一脸的好奇,却是半句话没说,留下一套白衫,径自走了出去,说道:“浑身都湿了,还是换下来吧,免得生病了!”
慕容倾月斜眼看了那张雕花古床一眼,上头摆着乃是一件上好绸缎的白衫。看上去价格不菲,慕容倾月自然是个识货的主儿,当下也不细看,只知道上头用银线绣着朵朵精致的莲花。都是密密匝匝的针脚。
墨锦城!墨锦城!
慕容倾月彻底失控,到底还是放不下,到底还是忘不了!前世种种尽数袭来,各种浓情蜜意,各种海誓山盟,到了如今梦醒时分,已然成了锥心刺骨!愈想愈恨,泪水汹涌澎拜,不多时,一双凤眼已是肿的如同两个小小核桃一般。
正自想着,只听得一阵扣门声,慕容倾月回过神来,忙忙擦干泪水,又是换好了衣衫,说道:“请进!”
话音刚落,只见夏浔手里端着一碗子姜汤走了进来,一张清俊的脸上,无喜无悲,并无什么悲悯之意。慕容倾月只是斜睨了夏浔一眼,说道:“夏公子好生闲逸,既是没有什么事又何必请了我来?”
夏浔轻轻一笑,说道:“慕容小姐怎知无事相扰,偏得今日倒真是有一事要来叨扰慕容小姐!”复又细细打量了慕容倾月半晌,只见她身着一身白衣,俏生生,冷清清地站在一旁,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突地心中一动。
“何事?我慕容倾月位卑言轻,并不知道有什么事能帮到夏公子的!只是么,临安城外的山河分铺我们慕容府上自然是消受不起的了!还请夏公子收回才是,至于山河药铺的名号也希望夏公子不要滥用,毕竟是慕容家的!”慕容倾月脸皮清冷,平日里头唇角上的那抹笑意也是半点不剩。
夏浔点了点头,笑道:“想来慕容小姐定是听过我夏浔的名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