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虞菲失落的收回耳朵上的注意力，缩在被子里的身体僵硬的动了动。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握上了自己的手。
“虞菲，你还好吗？”孙涵清看着夜虞菲的脸，柔声的说道。
她刚才和寒翎翼在外面时，管家已经把夜虞菲的基本情况告诉给他们了。
夜虞菲现在身体状况很差，浑身软弱无力，几乎不能动弹，眼睛已经失明了，而且最近听力也在逐渐减弱。精神状态非常倦怠，经常即便是清醒着也不愿和人说话。
她握着夜虞菲已经细弱的仿佛只剩一层皮骨的手掌，心里一阵酸楚和难过，但是又怕使夜虞菲情绪更差，只好提了提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是那么低落哀伤。
“涵清？”夜虞菲苍白孱弱的眼皮陡然睁开，被孙涵清握着的手指激动了回握了孙涵清的手，只是因为久病在床，并没什么力道。
孙涵清看着夜虞菲大而无神的眼睛，本来强忍了半天的情绪还是忍不住崩溃，那双曾经明亮狡黠的灵动的眼眸再也不复以前的光亮，茫然的看着她的方向，却怎么也对不准她的脸。
她哽咽的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被夜虞菲听到，会更惹她难过。
寒翎翼看到了，把夜虞菲的手接过来，替换了孙涵清。
孙涵清赶快站起来，逃也似的出了门。
夜虞菲感觉握着她手的人好像换人了，她茫然地转了一下眼珠，手指轻轻动了动。
“虞菲。”寒翎翼看着夜虞菲苍白瘦弱的脸颊，淡淡出声。
夜虞菲：“……”她睁着眼睛呆滞了好一会儿，还没从人物快速的转换中反应过来，脑中最近都不好使了，在床上呆太久，有点一时反应不过来。
“怎么了，只记得涵清？不记得我了？”寒翎翼声音带着点淡淡的笑意和轻松的调笑。他毕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警察，而且堂堂七尺男儿，面对夜虞菲这样判若两人，骨瘦如柴的模样也能勉强把持住情绪，不至于像孙涵清那样情绪崩溃。
夜虞菲大脑当机，缓慢运转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分熟悉的，俊朗的男声是谁。
“寒大哥……”夜虞菲声音轻弱，大概只比蚊子的声音大一点儿，不过这已经是她这几天说的声音最大的了。
寒翎翼笑了笑，古铜色的皮肤下露出两个健朗的酒窝：“记起了？”
夜虞菲也浅浅的笑了笑，无神的眼睛已经再露不出以前的星光，苍白而脆弱，像是一缕封印在人世间的游魂，似乎只要轻轻的一碰，就要支离破碎，烟消云散。
寒翎翼把夜虞菲的手送回被窝里，正要退出来，结果却被夜虞菲手指轻轻勾住了。
“还是握着吧，不然总不知道你们还在不在。”
夜虞菲说话声音轻，没有感情波动，却听的寒翎翼心里酸楚。他默默的把夜虞菲的手重新握回来。
“我前两天去看海云了，那小家伙在抚养机构生活的很好，和小朋友相处也不错，老师都很照顾她，现在性格活泼了很多，也爱笑了，走之前还问我，她的虞菲姐姐什么时候去看她呢。”
夜虞菲本来就极淡的笑容霎时僵了一下，无神的眼睛更晦暗了些。
寒翎翼自知夜虞菲是失落她的病，觉得自己恐怕是再不能去看她了。这是现在夜虞菲最麻烦的地方——对自己病情的绝望。
他特意这样提起，就是为了勾起夜虞菲生活下去的希望。继而调整了语气，继续轻松的说道：“安沛凛已经找到治疗你的办法了，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好起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再去看她好不好？”
夜虞菲没有显出太大的兴趣，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连话都不多说一句了。
寒翎翼毕竟不是专业人士，没想到自己好像弄巧成拙了。他补救的说道：“你不想相信我？还是不相信安沛凛？你要坚强起来，不要等安沛凛累死累活把药给你研制出来的时候，你已经抛下了他。那样我都觉得他冤死了。”
夜虞菲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不相信你，也没有不相信他。我只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等得太久了，我害怕我的身体已经不能支撑我等下去了……”轻易地许诺会等着，结果到最后违背诺言，那不是更让安沛凛伤心吗？她不敢承诺，也不敢再相信承诺。
现在她的世界已经完全失真了，没有眼睛，没有体力，无法行走，甚至无法离开床，与世界隔绝的太久了，她已经失去了辨别真伪的能力，所以不想让自己失望，不想让安沛凛失望，就只好什么都不信，什么都不承诺。
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胡说什么！”寒翎翼声音稍稍严厉了一些，这大半年的找寻，到现在看到这样衰败凄迷的夜虞菲，谁都不知道他的心里有多害怕，多恐慌。对夜虞菲的感情，他跟安沛凛比也一点都不少。
现在看到夜虞菲这样绝望而了无生气的样子，一时就没忍住自己的情绪。
夜虞菲不说话了，这回是干脆什么都不说了。她虽然身体孱弱，可心里的乱麻比谁都不会少，不过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而已，寒翎翼会难过，自己这个当事人就不会难过吗？
她一腔的情绪往哪里发泄？她连像寒翎翼一样大声说话都做不到，生病的人就容易钻牛角尖，更何况是夜虞菲这种一病半年的人，钻起牛角尖里就出不来。
她把手挣扎着往回抽了抽，有些抵抗的情绪，既然比不过寒翎翼声音大，那干脆她什么都不说好了！
寒翎翼感觉到夜虞菲的情绪变化，立刻松了手，夜虞菲慢慢的把无力的手拖进被子里，闭着眼睛，一副已经陷入了沉睡的日常姿态，又把自己缩回了真空罩子里。
寒翎翼手足无措的僵在床边，暗骂自己真是坏事！不经意的说重了话。他没想到夜虞菲的情绪已经脆弱崩溃到这个状态了。夜虞菲本来状态就不好了，好不容易愿意和他说说话，自己还把事情弄得这么糟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