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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你下手太重了吧?

苏北望仰着头看看我,潜意识地在身边摸索了一下。找到被苏西航砸碎的眼镜后,倒并没有很显嫌弃,而是直接戴上。

然后他抬手微微冲我摆两下,我以为他是要我拉他起来。

“我们,要么去天台说?”我轻轻俯下身,扶着他站起。

已经立冬了,夜里的风不是一般的凛冽,今天尤其刺骨。

我想我认识这个男人的时候还是个穿裙子的季节,而缘分终究像是生如夏花的蜉蝣,躲不过天劫却也怨不得任何人。

“还疼么?”苏北望突然拉起我的手,目光落在包扎潦草的绷带上。

说实话挺疼的,我咬了咬唇抽回手:“苏北望,一定要等到……看到我也受伤了,你才愿意相信西航的话么?”

“你不是说不谈别人,只谈我们两个么?”

我终于意识到,其实要吵架或抬杠,我不仅不是苏西航的对手,就连苏北望的对手也不是。

只不过他们两人的犀利风格略有不同,哥哥是靠捕捉对方话里的漏洞然后一击必中,弟弟则是不分昼夜地犯贱胡搅蛮缠。

“好,那就谈我们两个。”我把手藏进风衣口袋里,寒意却毫无削弱地穿透全身:“我是真的希望你可以得到自己的幸福——苏北望你先不要反驳我,我不是白莲婊也不是圣母花,

我对周男那样的前夫都能尽仁义到那种地步,何况是……你?”

“我了解。”苏北望轻笑一声:“你和西航,是担心我为了成全你们才随便找个人寄托情感的。

告诉他,少跟那个姓莫的心理变态瞎混。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不需要随时随地都博弈。

我就不能……是真的对慧心余请难忘么?”

“你当然可以,”我抿着唇点点头:“可如果杨慧心也是真心实意想跟你在一起的,所有人都会为你高兴。”

“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是真心实意的呢?人心如此复杂,感念会随着时间和身份发生逆变。

杨慧心发生过的迷惑,难道你罗绮就没有么?”

我哑了哑声音,差点冲口一句‘气死宝宝了’!

好不容易调整出平静的心态,我用力呼吸几次:“苏北望,我自认为我已经尽力把所有的伤害值都调整到最低了。

即便……曾经迷惑曾经难过,但我欠你的那些身不由已,你也已经从其他地方狠狠地还击了我。

不管你未来要做什么决定,我和西航都不可能真的阻止你。

所以我只想说,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请不要再误会西航了。他对你的情谊虽然掺杂了太多奇葩,但终究是真的。”

“所以呢?”苏北望抬手捕捉到我的脸颊,沿着我被风吹乱的发梢轻轻抚顺:“得不到我真实的祝福,他就不会释怀对么?

我以为他这样的人,夜路走再多都不会遇到鬼唉。

罗绮,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到现在……都还没碰过你吧?你很着急?”

仿佛穿心一箭,硬生生把我的灵魂拽出来惯在地上!

我怔了有三秒钟,旋即反手就是一耳光。

这是我第一次动手打人……就连周男都没能享受过这个荣耀!

“苏北望你混蛋!”

我手上包着纱布,所以与其说是耳光,不如说就像小猫爪子扑了他一下。他一点也不疼,而我的心却疼得像要被踩碎了一样。

而下一秒,苏北望突然将我收入怀中,双臂虬枝一般收紧,一下子就榨出我放纵的哭声。

我还能捕捉到他怀抱里最真实的心跳和衬衫上熟悉的味道,我还能确认我曾经贪恋过的这幅胸怀里有爱过的痕迹不能再被打扰。

我抱住他的肩膀哭得很凶,风声车声统统听不到。只有他在我耳边湿润的呼吸夹杂着喃语。

“对不起,罗绮……”

我捶他的胸口,直到捶的手掌再次鲜血淋漓:“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要你祝福我!苏北望,我求你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会弄成这个样子!”

我想感情本来就是没道理的,我明明不爱你,却希望你能祝福我。

因为我们终究无法形同陌路,无法相忘江湖。

从我决定招惹你们这对双胞胎的那一刻,就必须经历这样一场炼狱。即便没有任何阴谋诡计尔虞我诈,我们仍然无法平常心。

“罗绮!”苏北望抓住我的手,将我按在天台的栏杆上:“别动,听我说!”

他的手上沾满了我的血,按在我脸颊上抚着泪水交织成一片狼藉。

他捧着我的脖颈我的脸,眼睛里彷如融进冬日绚烂的烟火般炽烈:“罗绮,告诉西航不需要担心我。我要做什么事,总有我的打算和目的。再大的风浪都见过,没那么容易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

还有,我很快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启苏设立在东南亚那边的分公司处在前期试水阶段,效果还是很可观的。

等我把中科的事项调整好,就离开S市到那边去。”

“你要走?”我惊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就……”苏北望突然伸手摘下那已经破损的眼镜,随手丢了出去。然后俯身吻了下我的额头:“不回来了。”

我诶了一声,刚想要问点什么。苏北望却白着脸色冲我摆摆手:“风大,回去吧。”

我说好,于是轻轻放开他的肩膀。可就在转身的一刹那,苏北望突然就跪倒了!

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掩着口。他剧烈地咳了几声,惨白的指关节缝里瞬间涌满殷红色!

“苏北望!”我几乎被他吓死,赶紧扑上去扶住他的肩膀:“我去叫医生,你——”

“回来……”他声音沙哑着把我扯住,反手抹去唇角的血色:“我没事,那混小子下手重了。”

按着我的肩膀,苏北望撑了几下才撑起身子:“别大惊小怪的,回去吧。”

“可是——”我追上去,看到宋夜站在出口附近,手里拿着苏北望的外套等他。

“要我送你么?”苏北望披上外衣转身看看我。

我怔怔地摇头,抖了抖唇道:“你……真没事?”

“别跟他说。”苏北望用帕子擦了擦手:“打架打不赢他,我很没面子的。”

我叫了辆出租车回家,本想着趁我妈还没回来好好收拾一下的。如今已经快要十点了,我除了累就是痛,心里堵了一票的负能量。

手机一响,我扑过去就接。

“罗绮你回家了么?”苏西航似乎正在开车。

我嗯了一声,说刚到。

“那就好,早点休息吧。明天我看看,是晚上的航班对吧?”苏西航指的应该是要去接我妈的事:“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我陪你去接阿姨。”

“苏西航……”我轻轻叫了声他的名字:“你,晚上过来好不好?”

“恩?你大姨妈不是还住你家呢么?”

我刚想吼他,可惜连发飙的力气都没了:“我……我的伤口又破了,不知道怎么弄……”

其实我真没那么娇气,只是很想他,突然就很想很想他而已……

苏西航没说什么,二十分钟后就把车停到了我家门口。

他一进门我就扑上去,搂着他的腰好几分钟也不肯放。

最后被他揶揄我说像是******似的,气得我顶起膝盖就是一击。

他把我推到在沙发上,吻了一会儿才放开。

“你既然刚回家里,是不是又跟苏北望谈了谈?”

我点点头。

苏西航的脸色马上就换了一副扑克牌老K状:“他怎么你了?”

我的脸腾一下就红了:“没……”

“抱了么?亲了么?”大手捏着我的脖子,一种凌虐的快感油然而生。

我摇头,可是摇得不是非常坚定。用力挣扎开苏西航的手:“你……你听我说完啊!我打他了!真的,我可牛逼了!

一个耳光过去就把他打得吐血了!”

苏西航摸摸我的额头,其实本意是想嘲讽我是不是在发烧说胡话。然而我心里有鬼——

“只有额头!真的只有额头!”尼玛,这还没等逼供呢,我就招了……

苏西航狠狠地用手背胡乱擦了擦我的脑门,然后又跑进洗手间拿了毛巾和香皂出来。

我抽了抽眼角:“你用不用那么夸张!”

“不管,你再敢让他碰你,我就用解剖刀把你的皮割下去。”

我看着他泛起寒意的双眼,默默往沙发后面蹭了蹭。

“过来。”

我摇头似拨浪鼓。

他一拍大腿:“叫你过来!手给我看看!”

我弱弱地爬回去。

苏西航皱着眉:“看在你伤成这样的份上,想必是为了守住清白而做了殊死抵抗。恩,朕心甚慰。

给——下回把这个装包里!”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个喷雾小瓶:“以后苏北望要是再敢骚扰你,直接瞎他两眼珠子就成。”

“这……什么鬼啊?”我摆弄着小瓶,看外包装跟我包里的消毒喷雾差不多。

“防狼的,我们警署的女警都会配备。”

我说好,下回防你。随手就给丢包里去了。

楼上的洗澡水已经放好了,我躺在浴缸里,单手伸出去。

苏西航就坐在浴缸边缘给我换药。

我还是挺不好意思在他面前不穿衣服的,所以全程都盖着毛巾。

“你去找林语轻,说了些什么唉?”为了防止他偶尔往我身上走神而弄坏我的伤口,我决定起个正经点的话题。

“这事问他也没用,恐怕还得回去找我爸。”苏西航说:“甚至连我爸都没用,再往上一辈牵扯,怕是我奶奶都逃不脱关系。”

我知道苏西航的奶奶还在。爷爷去世后,家族大权在一段时间内是老太太掌着的。老太太今年都要九十了,性格挺孤僻的,说是在国外颐养天年,苏明远经常过去看她。

“奶奶的身体也不如从前了,从去年过完年,就不大能下床了。我也有好多年没见她了。”

我想,祖辈都是最疼孙辈的。苏西航跟他父亲的关系不好,但跟奶奶总还可以吧?

“那奶奶,是不是疼你多一些?”

“还好,奶奶其实最疼东唐。”苏西航说:“这也难怪,奶奶和华阿姨是难得融洽的婆媳关系。一向把华阿姨当女儿似的待。

当初为了把苏北望接回来,估计是让华阿姨受了不少委屈。

后来她也生了男孩,老太太自然是满心想着补偿。

虽然爷爷的遗嘱尚且未得到全公开,但我们这些人心里都是有数的。

别看启苏现在整个握在苏北望的手里,但他和我一样,各自都只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大姐有百分之十,小弟东唐占了四十多。”

我觉得我不该这么问,但实在是秉不住:“那你们,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公平?”

“有什么不公平的,我们两个本来就是私生子。爷爷奶奶也是考虑到华阿姨这些年的辛苦和委屈,苏北望这么尽心尽力地为启苏,也不过就是想报答她的养育之恩。”

我说那这么想就可以解释得通了,难怪你爸爸不喜欢你,敢情是因为你把你家小弟给带坏了啊。

“可能有这方面原因吧。”苏西航收起药箱,找了块干净的浴巾帮我擦身:“我一回苏家,东唐就被我身上那不羁的王子气质所深深折服!说什么都不要念商科,起先奶奶爸爸他们都不同意。后来还是我冒充家长授权申请书,给他报了科大计算机高培少年班,那年他才十五岁。”

“你可真坑。”

“家里的钱有苏北望负责赚,我们家小王子就是可以做他想做的事,这才叫人生赢家。”苏西航一边帮我套睡衣,一边说:“不过现在的情况复杂了好多,如果这个什么苏明辰真的是苏家的子孙……

再严重点,万一他妈妈的死也与苏家有关。那仇恨可就真的是不共戴天了。”

我表示,你们有钱人真会玩。动不动就玩出几个同父异母同爷异奶的,这不是堪比人创造出鬼来吓唬自己一样蛋疼么!

“都一样,人本性好色,跟有没有钱没关系。”

我撇撇嘴说那可不一定,你看我爸我妈,那才叫白头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呢。说完我就拎着浴巾屁颠屁颠下楼:“说起我爸,唉,已经好几天没给上香了!”

苏西航没有马上追上来,好像在原地发什么呆。

“下来呀,你也见见我爸!”

“哦……”

躺回到我的卧室,我精神很紧张地等着苏西航洗澡。

之前他问我可不可以,我说其实已经差不多结束了,一点点不要紧,用消毒洗液洗洗就是了。

苏西航说他倒是没什么洁癖,毕竟在大多数时候,他可以爱我爱到解剖了我哦!

在自己家里做羞羞的事总有一种紧张的负罪感,我蹲在衣柜前一心一意地挑内衣。结果后屁股上被苏西航踹了一脚:“干嘛呢,跟挖地雷似的。”

我委屈地拽出来两件:“你说黑的好还是粉的好。”

苏西航一愣,默默地吞了下喉结:“罗绮,你问的是……内衣?”

卧槽!苏西航你这个变态!

我脸上一红,抬手就要捶他。

“死变态,是内衣颜色啦!不是……不是那个!”

“我知道不是那个。但我就是想看看那个……到底黑的还是粉的?”说着他把我整个一翻,跻身扑上来。

听他这样的下流秽语,我不但不会觉得耻辱,反而更滋生了一种压抑难休的期待。

苏西航吻着我,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缩小了几万倍,牢牢地控在他的掌握之中。

快到状态的时候,他问我用不用戴上措施。

我说家里没有,而且那个都还没有完全结束,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还是注意点卫生比较好。要不我下去便利店买?”他倒是比较顾及我的身体健康,这让我很感动。

我说没事,包里有消毒洗液,我一直用的。说着,我翻包喷了点在手上,正准备摸匀。

“什么东西啊?”苏西航一脸嫌弃的看着我:“这种日化品有没有毒啊,还是少用为妙。”

“没事,纯草本的无刺激,若若给我代购的。你试试——”说着,我贱贱地按了一下,喷在苏西航‘身’上!

我不夸张地说,他当时一声惨叫足足能把整个小区的人都招来!

我以为他是装的跟我开玩笑,等将他脸上的表情和我手里这瓶‘防狼喷雾’对比起来的一瞬间——

“苏西航!你……你你你!你怎么样!”

“罗绮……我******上辈子到底让你堕了几次胎你要这么整我!!!!”

我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拿错了!”

其实心里窃喜的不行,幸好我只是涂在自手上,然后贱贱地喷了他一下。否则这会儿坐在火盆里的人应该就是我自己了!

防狼喷雾的主要成分是辣椒油树脂和辣椒素还有些紫外线染剂。

我已经开始脑补在未来的某些天里,只要一关灯,苏西航是不是就能顶着一支夜光棒在屋子里游荡了!

这画面……真心是美得我不敢看啊!

“水啊——”

“哦哦!”我看他的痛苦正以每秒钟十倍的速度放大着,头脑一热,冲进洗手间将一盆凉水端过来!

“倒!”

苏西航似乎正要挣扎着起身,而我光听到一个‘倒’字就劈头盖脸地冲着他身下浇了上去!

他执着地看着我,两眼水雾迷离:“我是说到外面洗……”

当天晚上,我们再一次愉快地回到医院度过的。

还好我只是轻轻压了一点,没有造成他功能性损伤。但是无论我说多少道歉的话他都不睬我。

我戳他脊梁:“好了啦,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这东西……不是你给我的么?今天就当试用期了……”

“少废话。离婚,分手,打孩子!”

我说好好好,分分分,你要多少分手费,我这就去提给你。

苏西航从病床上翻过来,一把扭住我的肩膀扑上去,拖着哭腔:“你赔我一辈子你把我整废了……

我这么多年的清白健康之身——罗绮你给我说老实话!你和杨慧心,其实都是苏北望派来对付我的是不是!”

我抱着他的肩膀说不哭不哭咱不哭了。养养就好了,小蘑菇早晚会长成大蘑菇的,今天就当是灌溉了!

“滚!”

-————

我妈回来那天就问我说床单怎么回事,我说屋顶漏了,我端着盆子接雨水,不小心扣了一床。

苏西航没能顺利来接我妈,因为用大夫的话说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的日常生活将会像是做了痔疮手术一样走路扶墙根。

我表示,大夫当时没有跟你说要截肢已经很客气了。

“罗绮你别得意!等我好了早晚做得你下不来床!”

我说呵呵哒,我麻麻回来了,你木有机会了~

这早上我去公司,正准备洗手进实验室呢,部门同事赵薇薇就把我叫住了:“罗姐,你过来看一眼这个发生皿,我觉得有点问题。”

我说好我这就来,刚一转出门就撞见了苏北望。

事情过去十几天了,我几乎天天泡在实验室里,只有开会的时候才跟他见过一面。

后来我倒是抽了个时间去看了次杨慧心,不管真心假意的,那天情势那么危急她也算是照顾了我。

因为她昨天才出的院,所以原定的认资招待会将从上周一推延到下周一。

一切都在风平浪静里进行着,我也不知道很快……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所以此时看到苏北望来找我,我挺惊讶的:“你有事?”

“也没什么,”他把我带进隔壁的休息间,将刚刚一直放在身后的文件袋拽了出来:“这个给你,我明天要出国参加一个会议,下周一回来。等我回来以后你把这东西还给我……

记得,在此之前不可以打开。”

文件是密封的,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有薄薄的一张纸。

我说你的意思是叫我保管么?

“对……”

我咬了咬唇,说要么你还是找别人吧。

“罗绮你怕我会再害你么?”

我摇摇头,说不是这个意思。可是……

“你也可以交给苏西航,但请记住,在我回来之前不可以打开。”苏北望的表情太认真,以至于让我无法拒绝。

我说好吧,我会把话带到,但是你知道的……他可未必听我的。

苏北望只是轻轻点了下头,没回答。

“对了,是不是下周一就是有关杨威集团的认资发布会了?”我追问了一句。

“是,我会在那之前回来的。虽然时间有点紧,但这次K国峰会主要是就是针对B类保健药品国际准则资历的相关研讨,比较重要。我会和慧心一块去。”

“哦……”我有点尴尬地垂下头,那感觉就好像听到前男友说要蜜月一样:“可是我还是有点担心,你这样高调地挡了杨立勇的路……”

“慧心已经按约支付了百分之八十的对价股份,如果协议不成立,启苏要赔付的金额不是个小数目。”苏北望认真地看着我:“罗绮,还是那句话,我做事心中有数。

研发部这里,就交给你和顾经理了。项目抓紧点,争取在年前让我看到实质的进展。”

我说我懂,你放心吧,我不会偷懒沿用以前的研发成果。这一次从选药到测算,初期建皿都是新的。

“罗教授说过,学术之所以伟大在于我们每天的发现可能都会意识到昨天的自己很无知。”

我讪讪地看着苏北望:“不,这是笛卡尔说的……”

“anyway。”苏北望伸手在我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罗绮,我相信,罗教授会为你骄傲的。”

“等下!”我叫住苏北望:“你以前,是不是就跟我父亲认识?”

“当然,你忘了上回专利权的事了么。”苏北望没有回过头,声音淡淡地从前方飘过来。

我说我不是来跟你计较那件事的。我就觉得,你好像跟我父亲……还有很不一般的交情?

“我是商人,理解不了科学家的世界观。你想多了。”

我快走两步冲上去:“我没有!我能感觉得到,你对我父亲的尊重是真实而深刻的。

虽然你利用了他,诋毁了他……其实你自己也不好受吧?”

“再坏的人,也懂得在晚年忏悔祷告。罗绮,别把是非看得太重。你是个药剂师,用学术说话才是最有力的。”

看着苏北望的背影,我觉得他身上那道光——尼玛一定是伟大的错觉。

“罗姐!你快过来啊!”里面的赵薇薇在催了,我把文件往桌上一丢,吼了声来啦!

“什么情况啊!”我换上白大褂戴好手套,凑到赵薇薇和另外两个研究员那边。

“阳性,罗姐。”

“什么?”我看着赵薇薇手里的试纸,一道非常明显的阳性标志顿时引起了我巨大的疑虑。

“肝胆酶蛋白的数量是隔一小时记录的数据么?”我问。

旁边的同事小王连连点头:“我和小李加了两天夜班专门盯着的。线性分散增加,无吞噬血红色迹象。

但就是有阳性排害反应。”

“不可能呀,我爸爸的研究报告里有关于此项试验不下几十次的反复测算。奶蓟草的抗氧化力不可能会造成样本脱核阳性反应。”

“会不会是罗教授的数据有误?”赵薇薇小心翼翼地问。

我摇头:“这个理论首先是在黄校长的专利研究里被拿来做硬性题设条件的。就好比圆周率等于3.14一样,如果这个都有错,那全世界当代数学家的血都白吐了。

再试一次,用上个月新进口来的离心机做分流。”

“还做啊?”年轻人就是爱抱怨。

我说当然了,药是给人吃的,一点点误差都不行。

“好了别偷懒了,上一份报告先出来,我拿去跟顾经理研究一下。”

下班前我接到了苏西航的电话,问我晚上有约没有。

这两天我忙他也忙,都没怎么顾得上见面。

“爸叫我回家吃饭。我想着,要不要带上你正式介绍介绍?”

我连连说不要不要:“我都还没跟我妈说过呢,要么到时候让她跟黄校长讲成不?”

“阿姨不是很喜欢我的么?你干嘛整天藏着掖着的。”

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而且上次她回来,一眼就看着阳台上晾的大被单子,压根就不肯再用全部的眼珠子瞄我了。

“行,随便你,那周日见吧。我明天要值班的。”

我说好:“哦对了,苏北望出国去开会你知道么?”

“知道,临走前还叫我照顾好他的猫。”苏西航不屑一顾地说:“那么丑的土猫,亏他养的一包子劲儿。”

“他临走前来找过我,给我一份文件。”我把今天苏北望跟我说的话转述了一遍。就听到对面电话那头的苏西航一阵激动的咆哮:“扔掉扔掉!你长点心好不好,上回优盘的事还没吸取教训啊?你别以为这几天杨立勇那边没动静就能绝对安全,我告诉你,周一认资招待会还没到,在这之前——”

我说我知道,但是苏北望就这么出国去了,安全么?

“他有带保镖,而且林语轻的人跟着呢。应该没问题。”苏西航重重地叹了口气:“那是什么文件,要不我过去看看?”

我看了看表,说算了吧,今晚跟我妈约好陪她去做冬装旗袍呢。她们学校老干部退休联欢会要她主持呢。

“反正苏北望也不让我们打开看,也不急一时半刻的。要么周日我去你那再说吧。”我挂了电话,然后传了条微信给我妈。

要说我妈这个身材啊,真是羡煞一众小丫头。

五十几岁的人了,********丰腴绰约,腰是腰胸是胸的,这旗袍一加身……啧啧啧。

我抱着包包坐在她身后直嘬牙花子:“妈,你以后干脆就把旗袍当日常呗。好多年都没看你穿过了。”

印象里只有我结婚的时候她穿了一次,那身也挺贵的,之后就束之高阁了。

“是啊,本来想着小关结婚的时候再穿一次给他当半个妈呢。谁曾想——”妈唏嘘了一声:“小绮,这怎么说事故就事故,我才离开不到两个月,进去了啊?

啧啧,这老关夫妻在天有灵得多难受啊!”

我支支吾吾地说,都是命。反正是可怜了婷婷,这丫头一根筋的说什么就不肯换树上吊。

“人呀,没得到的总是最美好的。真要是相处起来了,那才知道合不合适。”

我扑哧一声笑了,说听你这意思好像在爸之前还谈过好几个似的:“喂,你老实讲,你跟黄叔一天都没谈过?直接就择了我爸么?”

“死丫头没个正经,滚滚滚!快点去排位置去,饿死了都。”

我和我妈吃完了川菜火锅,也没叫出租车,就这么挽着搭着往家里溜达。

今天下了本年的第一场雪,街上到处都是圣诞节的氛围。

我缠着妈给我买了一根糖葫芦,甜腻腻的有点小时候的味道。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骑着你爸的脖子举糖葫芦,总是把糖浆黏在他头发上。”

我说我当然记得啊,小时候真好,一块糖果就像是有了一整个世界。不过说起来头发黏糖果——

我转脸看着我妈:“那个……我恋爱了。”

“哦,哥哥还是弟弟啊?”我妈居然一点都不惊讶,我表示很羞愧。

“你怎么知道啊!”之前已经跟我妈明令探讨过不打算再去惹人家双胞胎了,这会儿我八字没吐出一撇呢,妈直接就把我的话给堵了,感觉真不爽。

“感情这东西,又不是想压就能压住的。”妈点了点我的脑门:“说吧,最后买定哪个了?离手离手!”

我白她一眼,然后小声说了句,弟弟。

“不过妈,他跟我早就有渊源的你知道么!还记得七八岁那年有次校庆活动,黄叔带着他那个继子也来了。

就那个,把泡泡糖粘到我头发上还用小桔灯里的蜡烛烧的那个熊孩子!”

“啥?”我妈怔了一下:“就那个小不要脸的?但是一边看着你哭一边还跟我说阿姨不要紧,烧坏了头发我以后娶她那个?”

“恩恩。”我说这你都记得清楚……

“废话!”我妈恍然大悟地说:“我当时差点踹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家闺女值千金的,什么时候轮到便宜他了?”

我弱弱地说,不值钱了都,结过婚流过产了……

我妈自顾自言语着:“难怪后来听老黄说把那小子送本家了,当时也没跟我们多说,就讲人家好像是有名的豪门望族。原来他——”

“妈,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啊?”我把糖葫芦凑到我妈嘴边,笑眯眯地看着她。

“是……缘分啊。那以后,你们两个可要多陪陪你黄叔。”妈没咬糖葫芦,只是低喃了几句。

我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里似乎有些藏不住的情愫,映在圣诞节前的灯红酒绿里,挺多故事的。

周日我睡到自然醒,差不多已经是下午了才收拾打扮来到苏西航家。

丫的是有多能睡啊,我就这时候来还能把他给堵被窝里。

“昨晚值夜班了?”我用枕头敲他屁股。

“恩。平安无事,坐班看了一晚上美剧……”苏西航睡眼惺忪,扯着我的手腕将我拉过去就是一顿胡乱摸。

“哎呦别搞!快起来,我买了菜过来,晚上给你做大餐。”

“现在就饿……”他眯着眼,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你先把你的包装皮剥了行不?我要吃你这口新鲜的。”

“闹什么啊,起床洗漱去!”我用被子把他蒙着,然后看了眼正在追猫跑的狗——咣当,噼里啪啦!

“苏西航!它们把你的约翰撞散架了!”

“没事,习惯了,已经被小西叼走两条肋骨了!”

我笑骂一句白痴,把食材放进冰箱里,然后挽起手来走到洗衣间去给苏西航洗那些换下来的衣物:“哦对了,我把苏北望之前给我带过来的那个东西放厅里茶几上了,你去看看吧!”

他叼着牙刷,从后面故意撞我屁股一下,然后说知道了。

结果等我晾好衣服下去的时候——

“你特么的!不是说了不能拆不能拆的么!”

之间苏西航一边端着咖啡,一边持着一纸单页翘腿坐在沙发中央。茶几上的文件袋早就已经撕开一道裂口了!

“你觉得我会听他的话么?”苏西航皱着眉头反问了一句。

也是……我挠了挠头,凑过去。

“这什么呀?”

全英文的三面打印纸,看起来很复杂很高端的样子。

我的英文仅限于学术方面的专业词,像这种很深厚的商务文件,要读懂可能需要费点时间。

“罗绮,”苏西航的脸色越变越白,抓着文件的手也开始慢慢收紧:“苏北望走之前,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呀。”我摇摇头:“就是吩咐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唉……提到我爸的时候,我觉得怪怪的。反正,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啦。”

“第一份是保险单,人身意外险。”苏西航把最薄的那一页丢给我:“买给他自己的,受益人——”

我弱弱地臭不要脸着:“不会是我吧?”

“美得你!”苏西航白我一眼:“受益人是公司,是你们手里研发的项目。也就是说如果他有什么不测,你们的项目将会得到一大笔资金理赔,粗略估计一下有这个数字。”

苏西航伸出五个指头,我一个哆嗦:“五百万?五千万?”

“五千万……”

我还没等缺氧呢,苏西航又补了一刀:“美金。”

我大脑一热,说那太好了咱们组团去把苏北望暗杀了吧啊哈哈哈!足够公司这个项目吃十年了!

苏西航叫我控制一点节操,别这么快就清空了,然后拿起下面那一份:“这个……是个免责声明书?”

上下翻转了一下,苏西航把目光落在签名处:“苏北望之前就说过,对杨威集团的让股认资计划会以其个人名义转让。

现在已经收了杨威的八成款……

而这份免责单的作用,是为了声明该行为的个人性,与公司没关系。”

我问这有什么区别啊?

“区别在于,如果违约,责任由他自己承担。”

我说我得智商跟刚才得节操一并进入清零了,我还是没懂。

“就是说如果他死了,认资协议即便签订生效了。公司也可以不承认,杨慧心这七千万的初始投资只能向他个人追索!但是他的个人财产——”

苏西航拿起最后一份文件,这份是中文的。

我认识这上面的抬头,是‘遗嘱’两个字!

抬眼看到苏西航的脸色已经比这几页纸还要惨白了,修长的手指紧紧抓住沙发,指关节勒得通红的:“他把自己名下的股份和全部财产都均分给我们三个兄弟姐妹了。

而且出具有效文件证明我们是干净的不知情被赠与者,时间,要比跟杨慧心的协议提前了整整两周。超过了公正认证的时限,不管是在后续的追索还是官司上,我们都有抗辩的优势。

他这是亲手给他自己做了个无解的死局!”

只看到苏西航抓起手机,一个电话就拨了出去:“******!这种时候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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