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官一共有三个，两男一女，女人坐在最右边，坐在最中间的那位看起来很严肃，另外两位看起来则要放松一点。
坐在中间的那位面试官只拿眼睛瞄了方尔一眼便皱起了眉，接着低头翻她的个人简历，随口提问道：“你是A大的在校大学生？”
因为他那一眼，方尔心不由的也提了起来，听到他提问连忙点头：“嗯，我是A大的。”
“为什么没有穿正装？”坐在中间的面试官继续问道。
“……”她能告诉他，是因为她根本就不重视这一次的面试吗？她以为她可以随随便便就过的，不过目前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啊。
因为方尔没有说话，坐在中间的那位面试官从她的简历上抬起头看着她：“方尔小姐？”
方尔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歉：“抱歉，我的正装今天出了点意外。”
一侧的女面试官有些不满的眯了眯眼：“我们公司的名字知道吗？”
啊？“森……森日集团。”方尔吞吞吐吐的说出来，视线一直锁在对面的面试官身上。她都快被那面试官的眼神整的开始思考人生了。她以前面试哪里有这样的问题。
“我们公司的首席执行官的名字。”面试官接着提问。
“……林森？”注意到面试官的眼神一变，方尔连忙肯定道：“林森。”
面试官这才点了点头：“好了，你回去等通知吧。”
“哈？”
面试官一个眼刀扫过来：“方小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那个……这就完了？”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面试，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放水吗？这也……太爽了！可方尔还是没来由的有些心虚。
直到看着面试官点了点头，方尔才算是确定了，刚刚抬脚准备起身，就听见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面试官开口：“不是才问两个问题吗？还有一个呢。”
方尔一顿，心又是狂跳了好一会儿。
“请方尔小姐把这段话用英文翻译出来。”说着面试官递给方尔一张A4纸。
听到英文这两个字方尔脑袋就开始放空了，你说她都考了五次四级都没过，既然都放水放的这么厉害了，现在这是为什么要来难为她？
方尔上前几步把那张纸接了过来，用了自己所有的精力注意上面的所有汉字。
中国经济发展越来越迅速……得，第一句就丢人了。
方尔瞄了好几眼那个面试官，才吞吞吐吐的开口：“拆……China economic developed……”看着那几个面试官脸色越来越难看，其中有一个甚至拿出手机戴上了耳机，方尔就彻底念不下去了。
“抱歉，我英语……翻译……不怎么好，但是其他方面还是蛮不错的，要不然考点其他的吧？”虽然知道现在的面试是林森准备的，可方尔还是控制不住的紧张，一次面试的成功就是对自己的肯定，她的信心都快要被消耗完了。
那三个面试官交头接耳了一会儿，坐在中间那个大叔又开口了。
“好了，你回去等消息吧。”
明明和刚刚那句话是一个意思，方尔心里却莫名的心塞了，她以前不知道听这句话听过多少次，得，连放水的面试她都过不了，方尔觉得心好痛啊。
人与人之间的区别怎么就这么大呢？明明都是一个大学出来的，****可以开公司，她却只能去面试，然后被人不断的额拒绝拒接再拒绝。
方尔拖着疲惫的身形，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不一样的城市，相同的心情，不得不说今天的面试很坏心情，她明明是开开心心的出门，可所有的好心情都被那几个面试官的目光毁了，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他们那么看着被人很不礼貌吗？
方尔扭头看向车窗外，虽然白城的生活节奏没有A城那么快，但是国道上也是车流不息，人行道上蹦跶着几个放学回家的学生，一人手里拿着一包辣条，脸上的笑容洋溢，快要胜过这春日的阳光，方尔不由的露出了微笑。
还是年轻最好啊。
“白城一中到了，请需要下车的乘客走到后门。”
方尔只思考了一秒，就起身下了公交车。她小学是在乡下上的，初中是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校上的，后来方妈妈也意识到应该给她选一个好学校，于是她高中进了白城排上的上名字的中学，白城一中高中部。
人总是会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方尔在看见白城一中辉煌的校门时，突然就感叹了这么一句，然后迈开脚步朝着校门口走了过去。这是她毕业后第一次回学校，从校门口到校园，一切都是满满的回忆。
唔……以前这里是卖手抓饼的怎么现在换成面摊儿了？唔这家的香菇肉丝刀削最好吃还有隔壁的避风塘奶茶，方尔砸吧砸吧嘴，嘴角微微翘起，真怀念那个时候的时光呢，吃完早饭想着中午饭应该吃什么，吃了中午饭想着晚饭应该吃什么，一群人打打闹闹，是最温暖最欢快的时光。
高中是最难忘的时光，因为有最难忘的人。方尔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些人稚嫩的模样，不知道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还有……他。
每个女生都会在自己的少女时代爱上一个自己眼里完美无缺的人，哦或许不能说是爱，那个时候那个年纪还不知道什么事爱，只是喜欢的死去活来，方尔曾经也有过那么一个藏在心底的人，不过都过去了不是吗？
方尔正要跨进校门，却被门卫拦住了。
“诶诶，干什么的？”
方尔收回迈出去的脚，看着门卫嫣然一笑：“门卫阿姨不记得我了？”门卫其实是一位大叔，但是因为喜欢看偶像剧所以被方尔叫了整整三年的阿姨。
门卫一听见这个称呼陡然虎躯一震，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方尔，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你啊小姑娘，好久没见了，现在大学毕业了？”
方尔咧开嘴笑得欢，一双明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没有呢，现在还是大三，以后还得仰仗阿姨你给口饭吃。”因为白城一中校规不让带早饭进校园，那个时候方尔都是凭着这一句话带了三年的早饭进教室。
门外大叔一脸吃了屎的表情，朝着方尔挥了挥手：“快走快走，别让我再看见你。”
“哈哈哈哈”方尔笑的直不起腰来，又和门卫大叔开了几个玩笑，就进了学校。
方尔在校园里慢慢转，每一棵树，每一张长椅都留着她的回忆。
兜兜转转，方尔还是走到了自己原来坐了三年的教室，教室还是原来的教室，只是里面那些十几岁年轻的生命已经不是她熟识的那些了，桌椅也已经更新了，就连教室的铭牌都已经换了。
方尔扯了扯嘴角，转身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像是无数次她从教室里出来恰好撞见的那样。那个人倚在教室外走廊的护栏上，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撑在护栏上，视线落在不知名的远方。只是视线中的轮廓比记忆中的更加鲜明了，头发更短了，让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精神了，那只应该插在裤兜里的手夹着一直烟，蜿蜒的烟雾慢慢腾空，然后飘散，消失。
不是有人说，有些回忆是不能回头的，有些人，是不能回头的。
方尔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耳边传来教室里老师的声音，头发被迎面的微风扬起，她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
刚刚她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那里站着有人，她不确定他是否看见了她，可答案又那么显而易见。
“方尔。”在她犹豫的时候，郑宇回了头，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方尔咧嘴笑了笑，大方自然的说道“郑宇，你怎么在这里？”
郑宇不答反问：“那你呢，你怎么也在这儿？”他往前走了几步，在角落垃圾桶熄灭了烟，又重新走到她面前，眼底的惊喜更胜，他上下打量了方尔一眼：“你都没怎么变，刚刚看到的时候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
方尔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抬起头来，笑了笑：“我是没怎么变，到时候看起来成熟了很多呢，更加帅了。”她的头发是传统的黑长直，大学三年，她没有想其他人一样烫头发给头发染色，自然最好，不是吗？高中的时候她扎着马尾，现在只是把头发放了下来，她今天穿的是牛仔裤，身上套着一件牛仔夹克，里面穿着一件衬衫。
“你回学校干什么，是有什么事吗？”郑宇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往外走。
方尔本来就打算离开，当下顺着他的方向下楼，一边说道：“没什么，就是正好路过，进来看看。”
“我好像都快三年没见过你了吧？同学聚会什么的也没见过你来，你很忙吗？”
“也没有，”方尔撩了撩耳边的头发，“只是我们学校放假的时间比较晚，你们聚会的时间一般比较早，我都赶不上。”班长聚会的时候征集的是大多数人的意见，也不能因为方尔一个人的原因就改变计划。
“哈，那你们学校可真厉害。我今天过来是拿********的，以前没时间一直搁置到现在，还真是巧啊，没曾想就遇见你了，怎么现在不在学校在这里？”
方尔突然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莫名的觉得他有些聒噪。她和他一起并肩走在楼梯间，耳边响起了下课的铃声，可这一切都没有给她熟悉的感觉，她反而觉得更加陌生了。
“怎么了？”注意到方尔的举动，郑宇问道。
方尔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听到下课铃声下意识反应。”
“你们学校没下课铃声吗？”郑宇惊奇的问道。
“没。”
“那怎么知道什么时间下课？”
“老师随性。”方尔淡淡的说道。
许是郑宇也看出了方尔的冷淡，不由的闭了嘴，默默的下楼梯，最后两人在教学楼门口分别。
“对了，你现在是不是也到了实习的时候了？”
方尔一愣，点了点头。
“我现在也在实习，在森日集团，哈哈，是不是很厉害？对了，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也是在A城上学吧？”
“森日？你是说A城那个森日？你不是在H市上的大学吗？”
“嗯，你也知道现在实习单位不好找，我是我托我叔叔的关系进去的，哈哈，说起来还有些丢人呢，对了，你找到实习单位了吗？”郑宇抬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方尔。
“还没有。”根据昨天那几个面试官的表情，她还不确定自己是否被录取。
郑宇手机突然滴滴响了几声，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有些歉意的看着方尔：“那边的老师在催我了，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回家。”方尔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你还是那么乖啊。按时回家按时上课~”郑宇抬手要揉揉她的头，却被方尔下意识的往后一躲。他有些尴尬的把手落在方尔的肩上轻轻拍了拍，“急着回家做什么，待会一起吃个饭吧。”
“……我们家今天有客人，我待会儿要给我妈带点儿食材。”说完方尔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
“那就这样吧，真是可惜啊，好不容易遇见你一次，那……再见吧，以后在A城遇见在请你吃饭。”郑宇抿了抿唇，说道。
“恩，再见。”方尔挥了挥手，转身，松了一口气。
她家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客人，她只是想要快点逃离这里。有些人、有些事还是留在回忆里比较好，比如郑宇。
方尔甚至到现在都记得当初那份悸动，视野中只要有他的身影，视线就再也离不开他。只是，她好像都记不起自己究竟是为什么那么迷恋这个人了，为什么……曾经那么用心的看一个人的背影三年。
她以为自己会困在他的背影中一辈子，可也只是三年。
她，究竟喜欢他什么呢？方尔找不出答案，但是今天的偶遇，却让她觉得有些莫名的心酸，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已经不是她记得的那个模样，亦或是他从来都是这样，只是她从来只看得见他好的那一面，对于他不好的那一面视而不见。
方尔被迎面的风一吹，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她吸了吸鼻子，上了回家的那一路公交。
方尔进门的时候方妈妈在打电话，听到动静也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煲着电话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遇见了郑宇的缘故，方尔整个人都有些闷闷的，心里有些难受。
“妈，你在和林阿姨打电话吗？”
方尔躺在火车上，内心十分操蛋。
唔……她刚刚是不是又爆粗口了？罪过罪过，不过好在没有说出口，也不算是爆粗口。方尔深吸了几口气，还是久久不能平静，她对于自己是否是亲生的这件事深表怀疑，有见过这么坑自己亲生女儿的吗？
事情回到三天前。
方尔回家看到自己亲妈在打电话，就礼貌性的问了一句，然后迎接她的就是惨无人道的对待。
她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对着电话那头说了一句：“尔尔回家了”，再然后，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她家就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方尔以为林森对于这件事会藏着掖着的，再怎么也得等到她上了贼船再出面，可是看着他看着端坐在自己家十几年沙发上的娱乐圈明星，蒙圈了。
她不是在做梦吧？林森不是在A市？
方妈妈和林阿姨还有林森三人聊得很哈皮，像是坐在一边的方尔就是个蜡像一样。
“妈，这是怎么回事儿？”方尔颤着嗓子，一双眼睛就差泪汪汪的看着自己亲妈了。
方妈妈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这是你林阿姨，你见过的，这是林森，你也见过的。”
方尔生平第一次觉得她妈这个温柔的江南女人简单粗暴了一回。唔，这个介绍很强势，见过，对，只是她难道不需要解释一下她上一次为什么绝口不提林阿姨和林森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吗？
许是方尔的眼神太过热烈，方妈妈又说道：“你去洗点水果出来。”
得，真是亲妈。
方尔正准备起身，一直端坐在那里的那尊大佛开口了：“我和尔尔一起去吧。”他含着笑，拉着尔尔的手腕，走向了厨房。
方尔愣愣的跟着他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诶诶诶，我还没拿水果呢。”
林森的身子僵了一秒，然后松开了方尔的手，表情复杂的自己进了厨房。
方尔拿了水果进了厨房，打开水龙头一边洗一边打量着林森。
“这么久没见是不是又想我呢？”林森突然带着些痞气的开口。
“……所以你为什么出现在了我家？”微博那笔账她可是还记着呢，方尔眼神渐渐锋利了起来，却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
林森看着方尔嘟起嘴一脸愤恨的样子不由的笑出声，伸手捏了捏方尔的脸蛋，声音突然温柔了下来：“想你了。”
“啊？”她是不是听错了？还是这位仁兄断片了？
林森被方尔这幅蒙圈的模样萌翻了，他忍不住的勾起唇角揉了揉她柔顺的头发，恨不得能把她捧在手心里亲一口。他是真的想她了，想的心口都开始疼了，所以忍不住的过来了。
“那啥，你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我做什么？”方尔噘着嘴甩了甩头，将林森停在她头上的手甩了下来。不得不说，她被林森那么赤裸裸的眼神看的心慌了，中午时那种想着报复林森的豪情壮志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林森突然凑近方尔，贴近她的耳边，轻轻说道：“你的苹果快要被你给洗脱皮了。”
方尔一惊，下意识的扭头，耳朵却不小心擦到了林森的嘴唇，她向后退了一步，视线落在他红润的薄唇上，心脏突然开始没有规律的跳了起来。“你……你……”方尔‘你’了老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像样的话。
林森倒是笑了，视线落在她手里的红苹果上面，然后转身出了厨房。
等林森出了厨房，方尔的心里陡然松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手里的苹果，觉得有些无地自容。苹果皮上面被她掐了很多指甲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方尔出厨房的时候林森已经不在了，林阿姨也离开了，她以为事情也就这样了，却不知道事情才刚刚开始。
“尔尔，你也该回去了吧，在家里都这么多天了。”
方尔听着不对劲，反问道：“回哪儿？”
“A城啊，林森都专门过来接你了，你也是时候回去了，你现在不回去，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实习工作还是早点开始的好……”
方尔觉得，她妈妈千好万好，就是有一点不好，一说起话来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她揉了揉耳朵，在反抗无效的情况下，被动上了林森这条贼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