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洗完澡出来，身上系着松松垮垮的浴巾，脖子上搭了一张深色毛巾，发梢上还在滴水。看到方尔正站在浴室门口他显得微微有些吃惊，他弯腰，一眼就能看见里头线条分明的肌肉，视线再往下被腰带挤在一起的宽大浴袍阻断，林森微微弯腰宽大的手掌按在她的头上，大拇指轻轻摩挲着方尔的眼角。
“怎么哭了？”
光线暗暗的，方尔却觉得一张脸有些发热。她向前走了一步拉进两人的距离，伸手搂住林森的精瘦的腰，脸埋在他的怀里，声音嗡里嗡气的。林森刚刚洗完澡，浑身都冒着热气，她一张巴掌大的脸被烧的热热的。
“林森，我错了。”她不该作死，明明什么问题都没有却因为想要追求自己的心安去给林森添堵，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趣无视林森的疲惫，她有时候都怀疑自己配不配得上他那么好的爱，她都怀疑自己配不配得上林森对自己的那一颗心。
林森回抱住她，脸上挂着笑，手指穿过她的发丝，轻笑一声：“小傻瓜，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我刚刚不该那么直接的拒绝你，我口气重了，”他将头轻轻的放在方尔头上，“对不起。”这不是林森第一次给方尔说对不起，方尔却第一次觉得心酸。
两人静默抱在一起，良久，林森动了动脑袋：“你是不是睡着了？”
“……”
晚上两人依偎在一起睡觉，方尔快要睡着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听到林森说了什么，却又 好像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
“尔尔，你要是不想在做助理，就换工作吧，我不该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就把你困在自己的身边，你本来属于你自己的世界，不过你要在森日工作，这样我才能放心，不让别人把你勾引走，好吗？”
方尔听了个大概，困得要死，迷迷糊糊的回了一句：“好。”
第二天早上天色大亮的时候方尔揉揉眼，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身边的位置，已经凉了，应该走了超过十五分钟了，她打了一个哈欠起床洗漱。最近一个月的时间两人的时间差基本都是这样，以前是她醒了林森一直再睡，现在换了一个顺序。
方尔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去洗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句话，她微微皱眉，快速的把牙刷完又在脸上胡乱摸了几把，便跑出去找手机。
可她找遍整个卧室都没有找到手机，最后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好像根本就没有拿进来，她最后在沙发上找到手机，找到自己常联系的那个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
“亲爱的，昨天晚上我做梦梦见你了。”方尔最开始是想打电话的，但是怕打扰到林森的工作，选择了间接一点的方式。
她坐在手机旁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回信，把手机塞进睡衣兜里，又去收拾了一下自己，她正在拨弄头发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了。她几乎是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把手机拉了起来。
可她脸上的笑容在看清短信的一瞬间就垮了下来。
“方尔？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是Van。”
方尔：“？？？？”
两人最后约在林森广告拍摄场地不远处的咖啡厅，来的路上方尔心里一直都很忐忑，Van几乎没有单独越过她，这一次口气那么严肃的约她出来该不会是他发现了自己偷懒？决定扣工资了？她可是好不容易再次说服自己接受助理这份工作的，这样会严重打击她的积极性的。
到了地方，Van已经早早就等在那里了，脸上的表情和方尔想象中的一眼严肃。
方尔有些紧张的抓了抓自己的衣角，早知道她今天就应该和林森一起起床，然后跟着他到拍摄场地走个过场，再怎么也不能比自己的老板起的还晚，还直接旷班。方尔脑子一转，在心里磨蹭出来一个理由，打算先一脸镇定的坐下来。
“怎么了？刚刚林森让我给他到XX记买早饭，我听到你的短信就过来了。”
Van的表情在听到方尔说这段话的时候有些扭曲，眼神向方尔空空的两手瞄了一眼，却没有插穿：“我是想问问你昨天下午去哪儿了？”
？？？“这问题我们直接电话里就可以说了呀，你知道刚刚因为你这个电话，我差一点就能排队买到早餐的就急匆匆的赶过来了。”方尔说的义正言辞，好像她真的是急匆匆的赶过来的一样，这个解释完美的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两手空空，方尔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听说最后的工资都是要Van经手的，把自己说好点总没错的。
Van：“……你难道不知道林森不吃早餐吗？”因为在国外的生活习惯还有初初进模特这行的时候严格控制饮食，所以林森都是不吃早餐的。
方尔：“……”惨了惨了是不是别拆穿了？不行镇定！对了，“可能是你不知道，他在家的时候我都会做给他吃的，最近这……三天我都在给他带早饭，大老远的跑了大半个A城，我每天都要比他早起大半个小时呢，就是为了他能吃上热乎的。”
Van：？？？他怎么有些不懂这事情的发展，这小姑娘究竟在说啥他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林森原来就喜欢这种的？难怪这几天这么清心寡欲也不是一般人能这么天马行空畅所欲言。
方尔见Van不说话了，也不敢再妄自夸大，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深谙多说多错的道理，到时候穿帮她就糗大了。
话题已经别方尔带出去好远，Van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他轻咳了两声，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事情是这样的，你昨天下午去哪儿了？”搞了半天他居然一句话都没有问出来，他觉得自己在说话这方面的艺术完全赶不上方尔的。
方尔：“……”怎么话题又回到了原点？她都饶了那么好几圈自己脑子都快绕晕了Van居然还死咬着这个问题不放，方尔叹了一口气，老实交代：“考察民情。”昨天她饶了大半个A市，观察到无数的地方都已经贴满了林森的脸，体察民情没错吧？
Van：“？？？”他怎么觉得自己和方尔完全不在一个次元？，是他理解能力差还是表达能力差？“方尔，你多大了？”他脸上的表情更加隆重了。
方尔说话的时候不小心咬了一下舌头：“二……二十一。”
三年一代沟，他们之间果然是有代沟，还有很多，林森究竟是怎么和这朵奇葩一起生活下去的？
Van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念了一句圣经才又心平气和的开口道：“我的意思是，你昨天下午为什么不在家里，你以前不都是在家吗？”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方尔完全石化了，这丫是不是在玩儿她？她说了这么老半天感情他全部都知道？
Van以为自己表达的还不清楚，继续“耐心”的解释道：“昨天下午林森录了一个节目你知道的吧？是晚上播出的，不知道你看没看，那档节目主持人临场说要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现在的心里感受，结果……电话没有痛，没有接通，”Van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应该是你按掉了。”
方尔：“……昨天确实是有几通电话进来，可是……”麻麻说陌生号码全部拒接啊？？她做错了什么？她渐渐也明白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默默的垂下脑袋，“那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补救吗？事情的影响结果大不大？”
“那段被剪掉了，好在不是直播，也不是说补救的问题，只是林森昨天的心情好像一直不好，”说着他投过来一个眼神，“我觉得女朋友的责任虽然很重，但是应该负起来的责任还是要负的。”
方尔回家的路上一直都晕乎乎的，昨天晚上自己说的话全都往脑子里面钻，恨不得给自己当头一棒，林森心情不好她没有看出来就算了，还往枪口上撞，她记得昨天在家的时候林森也问过自己昨天下午干什么去了，方尔掏出来手机看了看那个号码，肠子都悔青了，她是不是太不懂事了一点啊？
当着那么多的人给自己写的这首情歌的对象打电话没人接应该是蜜汁尴尬吧？
公交车上有几个女生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方尔感受到了热烈的注视，浑身一惊，突然想起自己今天出门太急，根本就忘了应该做点遮掩，该不会被认出来了吧？方尔低头玩了一会手机可身后的那几道视线完全不能忽视，她干脆直接扭头看着窗外。
她手机突然叮的一声响，方尔抓起手机看了一眼，是林森的电话，犹豫了几秒，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几个女生，接起了电话。这种情况下再次被挂断电话林森会疯的，她也没有那个胆子。
“喂。”
“尔尔，我刚刚在忙。”林森低喘了几口气。
“恩恩，有事吗？”
“……你刚刚不是给我发了短信？昨晚梦见我了？都睡在身边还能梦到我？”
方尔能隐隐约约的听到电话那边的轻笑声，和摄影棚里特有的嘈杂的背景音乐，她脸上突然有些红：“没什么，就是听见你说要让我自己决定以后到底做不做……”助理这两个字卡在喉咙了，方尔瞄了一眼身后，“累吗？”
“还行，就这样呗。”旁边的助理给林森递了一瓶矿泉水，扭开盖子得，他接过来喝了一口，眼角弯弯。
公交车报了一个站台的名字，方尔听着不太熟，还是果断下车了，待会儿估计得直接被盯出来几个洞。下了车的才觉得浑身轻松了，放眼望过去，那几个女生还扒在窗口往她这里看，方尔大大方方的回视，随着风送过来几声尖叫，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我就知道是她你们非不信啊！
方尔咧嘴笑了笑，眼里都是暖暖的神色。
“你在公交上？”林森听见公交车报站台的声音，出声问道。好像这几天方尔一直外出，昨天又是去了那里？
方尔像是知道林森在想什么似的，“嗯，昨天下午出来晃了晃，那个电话，对不起，我以后就算是诈骗电话都会接的。”
林森哼笑出声：“没事，以后出门记得跟我说好吗？我害怕找不到你。”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方尔听不懂的伤感，方尔摇了摇脑袋直接无视掉那种伤感的语气。
“我又不是小孩儿了。再说在这边都这么多年了还能走丢了？好啦好啦，以后会给你报备行程的。”
他突然冷不丁的解释道：“昨天晚上那个不是梦，是真的。”
“我就知道。”她就知道林森的爱永远都是这样，广袤无垠，方尔被自己想出来这个词语逗笑了，“你知道我刚刚在公交上面差点被人认出来吗？托你的福我都算是个小网红啦。”
两人又瞎扯了几句，方尔让他去忙工作可以不用管她，林森却说要给她亲自唱一下那首歌。旋律音调，和林森独一无二的低音炮嗓音配合起来简直完美。一首歌唱完，方尔心都有些醉醉的，感觉以前一听到过林森联系这首歌的旋律，有些莫名的点突然连接了起来，她心念一动，一句话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
“林森？”
“嗯。”
“我爱你。”
挂断电话后，方尔在人行道上蹦跶了几圈，脸上的笑掩都掩不住。从恋爱到现在，她和林森之间发生过两次冲突，可这两次冲突最后都是以林森的失败告终，没有争执的恋爱是不完整的，方尔是这么深刻的体会到了，和****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一句话都不会有争执，要么是方尔觉得自己无理取闹，要么是****自己干脆一句话不说，架都吵不起来。
嗯，好羞耻啊，方尔用手捂住发烫的脸，这还是第一次把爱说出口吧，怎么办林森，我快要离不开你了呢。
电话那端的人表情却和方尔天壤之别。林森脸上的笑容，在听到爱那个字的时候退却，取而代之的是扑朔迷离的说不清楚的复杂，他眉心有些微微皱了起来，看着电话上那个名字，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人喊他准备，喊了好几次林森都没有听见，最后还是有人直接过来拍了拍他，林森才回过神来。
日子温温吞吞的过了两天，方尔去森日集团的事总算是提上了日程。
周六的时候天朗气清，方尔想着上面可能会需要的一些杂物，心里盘算着找个时间把东西给买回来。她大概有好几个月都没有拿过笔了，工作的时候应该时不时会用到笔吧？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觉得生疏。
唔……天天对着电脑，还要买一盆多肉防辐射，买什么品种的比较好呢？方尔在家里来回转了几圈，莫名的有些紧张，就像是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要去上学的时候那种心情，明明万事俱备了，却总觉得好像还有什么没准备好。
卧室里面的衣柜大的出奇，占了整整一面墙，是四开的，方尔的衣服只占了一小格，其他的都是林森的衣服。羽绒服、风衣、呢子大衣、牛角扣、运动衫……每一件但看起来都很普通，可林森一穿上去就感觉立马能上T台了似的，都说人靠衣装，可这些衣服更像是被林森穿出来了档次。
方尔打量着自己的那几件衣服，突然有种莫名的羞耻感。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林森的衣柜有羞耻感了，她发现自己的衣服连林森的一个衣角都比不上。她在房间坐了半晌，最后给露露Call了一个电话。
露露新找的工作就是A市，隔着学校不远的地方，是一个小工作室，她工资不多但是好歹也不是无业游民了。
“干啥，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露露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明显是还没有睡醒。
“赶快起来！都几点了？”方尔瞅了一眼时间，“都快十点了，你已经快要和你的床长在一起了~”
露露的声音还是和一贯粗狂形成对比的虚弱：“给你一秒钟马上挂电话，不然我会马上给警察叔叔打电话说你骚扰的。”
“你现在在学校？”方尔直接忽略她的威胁，问道。
“连我住在哪里你都不知道，看来我们真的只能绝交了，你的心已经完全掉在了那个男人身上，我对你已经不重要了，你已经不爱我了，就这样，绝交。”露露磨磨蹭蹭的要挂电话，可电话一直都处在通话状态，声音也懒懒的好像随时都能睡着。
方尔瘪瘪嘴：“你这样只看得见我没有找你，而看不见自己都已经快半个月都没有联系我是不对的，我之所以没有联系你还不是因为害怕打扰你工作？”几句胡说八道乱七八糟的话方尔说的义正言辞，好像有什么不对的都是因为露露自己作出来的。
“……”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是突然就睡着了还是纯粹的不想说话，方尔只能听到清清浅浅的呼吸声。她幽幽的顿了两秒，在床边坐了下来：“哎好久没吃过五福记的炸鸡了，不知道那里生意怎么样，怪想的。”
下一秒，那般一直恹恹的声音一下子精神抖擞了起来：“什么时候去？”
方尔慢悠悠的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到的污渍，气定神闲的说道：“五分钟。”
她都还没有说五分钟是干嘛的，那边就直接回了一个“好”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她眼前甚至能浮现出她现在的表情和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的模样。
……
十分钟后，方尔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是那首名叫《初》的歌。
“又怎么了，起床困难户？”
露露：“你现在在哪儿？我已经在南校门口了。”
从南校门到五福记只要几分钟的路程。
方尔：“……你确定你现在没有梦游？”那丫十分钟就收拾洗漱好了？据她所知，从寝室楼下走到南校门口差不多都要十分钟，这丫是直接飞的吗？？？还是说她根本就是抓起衣服就直接飞奔到了南校门？
等方尔到南校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露露，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就她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 她非但没有油光满面，还衣着光鲜看起来很棒棒。或许是因为参加了工作的原因，露露看起来和方尔之前看到的有些不一样，明明穿的还是简简单单的衣服可整个人的气质就不同了，脚上蹬着一双小高跟，气质里多了一丝镇定和从容，怎么说呢？像大人了。
“露露。”方尔笑着叫住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