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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百密一疏

眼下的朝廷,并没有人把心思真正放在平定“拜上帝会”匪祸上。

道光皇上没有,惠亲王没有,穆彰阿也没有。因为他们没有想到,远在广西的教众动乱,可以延祸到动摇国本的程度。

在他们心中,目下最重要的事情不在遥远的江湖,而在庙堂之上那把龙椅未来的归属。

两广总督的八百里告急文书,都不能令朝堂上的君臣清醒。他们认为,祸起一隅,不足为惧,只要将清廉强悍的林则徐派过去,便可稳定局势。

道光和众大臣不知道的是,林则徐的身体真不顶用了。

自道光二十一年起,他由新疆,转陕甘,再到云贵,几年的功夫,便将身体拖垮了。

尤其在新疆四年,那种洪荒苦寒之地,别说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便是年轻人也经受不住。

林则徐到新疆的次年,老仆林升因水土不服,重病去世,对林则徐的打击甚大。因是戴罪之身,并无任何优待,住行极为简陋,饮食不合肠胃,染了一身的病症。

道光二十七年,林则徐赴任云贵总督,身体已经不支,为不负皇恩,勉强支撑了一年多的时间。到了第二年底,新病旧疾一起袭来,只好请旨开缺,回福建侯官老家养病。

林则徐原以为可以从此终老故土,谁知忽有圣旨到,封他为钦差大臣,令他前去广西平息匪祸。

林则徐次子林聪彝劝他上书朝廷,说明身体状况,谢旨辞恩。

林则徐道:“我才刚报病请旨开缺,皇上焉能不知情形,此番圣旨急促,可见广西匪祸非同小可。作为大臣,在此国家用人之时,岂可顾惜身家性命,置百姓于水火而不顾!“

林则徐不顾儿子劝阻,拖着病体重新起程。

穆彰阿举荐林则徐,为皇上排忧是真,却非为国家解难。他当然知道林则徐的情形不佳,只所以力荐,是怕朝中无可用之人,惠亲王和文庆合力把自己支派出去。

穆彰阿清楚林则徐在道光心中的分量,只要把他推举出来,便可引开道光的注意。

穆彰阿的目的达到了。他不仅粉碎了惠亲王的阴谋,还以此示意他的党羽,他穆彰阿在皇上面前仍然举足轻重。

朝堂上的较量,传到六阿哥耳中,他对穆彰阿的信心陡增。

此时上书房里,皇上为四阿哥奕詝另请了一位师傅,叫杜受田,而卓秉恬专为奕訢授课。

杜受田的品阶要比卓秉恬低一等,皇上指派他教授四阿哥,似乎是在有意给卓秉恬和六阿哥释放一个信号,皇上看重的是奕訢而非奕詝。

奕訢认为自己胜券在握,行事便不似先前那般谨慎。

卓秉恬本就是恃才自傲的性格,因为瞧不起杜受田,顺捎也轻看了四阿哥。

穆彰阿瞧着奕訢师徒两人沾沾自喜,心内很不踏实,便规劝六阿哥道:“君心难测,现在万不可大意。你该去见两个人,一个是惠亲王,争得他的支持,你便事成九分。另一个是邵天门,让他一测天机,知己知彼,对你大有益处。”

“五叔那里我去过了,听他的意思,要一碗水平端起来,一切由皇阿玛决定,他不会偏向任何一方。至于邵天门,我才不去找他呢,我贵为皇子,岂能俯就于一个乡野小子。”

穆彰阿道:“惠亲王若真能置身事外,对你就是好消息。但是天门一定要见,连皇上都重视他的能量,你在上书房和他最亲近,为何不拉拢?若叫四阿哥抢了先机,岂不误事?这个时候,六阿哥切勿意气用事。”

“五叔说天门回老家去了,曾国藩也说京城不是和天门见面的好地方,难道要我冒险出京,去涿州寻他?”

“曾国藩的话有道理,值得冒险走一遭。好在涿州并不远,你可以换个便装,带几个随从,夕至朝回,可以掩人耳目。”

奕訢本就好动,喜欢刺激热闹,感到穆彰阿出的主意好玩,便同意他的建议,向曾国藩打听清楚天门的住址,当晚换了装束,带上几个亲随,连夜跑到了涿州。

奕訢到涿州时已是半夜,摸着原来的江宅,借着月光,看那门上却挂着“庄府”的匾额,不禁愣住,以为走错了。

亲随不管那些,上前敲门询问,才知找个正准。

奕訢闪身进府,天门被叫起来,见是六阿哥,也算故人,先不管来意,且欢喜一场,两人相拥亲热,然后携手到天门房中叙怀。

那日,天门回到江宅,一心要迁回石头城,耐不住若兰寻死觅活不许知理离开,便暂且留在涿州城。若兰请段小中换下匾额,段小中不敢,称是惠亲王的口谕,要换得经他同意,那块匾便留在了门口。

段小中随惠亲王的亲兵返京后,和惠亲王提起此事,惠亲王道:“那本就是庄家的宅子,名正言顺的事情,怎可摘下来,天门最喜作怪,不必理会他。”

摘匾的事情因此搁置下来。

奕訢问天门:“这不是你家吗?门口怎挂着‘庄府’的招牌?”

这话不好回答,天门说:“我们家的房子走水烧坏了,暂且借住在此,不日便搬出去。”

奕訢不过随口一问,时间紧迫,他还要连夜赶回京城,因此转了话题,直接说道:“我来见你,想来你定知道原由吧?”

昏暗的灯光下,天门的双目灼灼生辉,他瞧着奕訢说:“六阿哥连夜跑来找我,当然不是为叙旧的。只是天门乃愚钝小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你少和我玩虚的,不知你的本事,我会冒险白跑一趟?”

“恐怕你真要白跑啦。”

“什么意思?你不肯为我拿主意?”

“有穆中堂为你坐镇,还有诸多大臣拥护,用得着我置喙吗?”

“正是穆中堂叫我来见你,那些大臣拥护顶个屁用,若叫皇阿玛知道,适得其反。我就想听你一句话,我和四哥究竟谁会胜出。”

天门曾排过盘,卦象上示意,皇上所定之人是六阿哥。此事天门已和曾国藩说过,曾国藩又是为穆彰阿办事,六阿哥怎能不知真相,何必再问。

天门说:“早前已告知曾国藩,想必你已获知实情,不用再问了吧?”

“曾国藩问过你这件事?怎么从没有人和我说起过?”

原来穆彰阿从不曾和六阿哥提起过此事。他当然不能说,若向六阿哥和盘托出请天门预测过立储结果,岂不叫奕訢怀疑穆彰阿用心险恶!

天门说:“我没猜错的话,曾国藩应是替穆彰阿办事,你回去一问便知。”

“这个穆彰阿,真够狡猾的,我说他那般精明,为何要押宝在我身上呢,原来早就知道结果。”

这时丁鹿鸣突然推门进来。

丁鹿鸣病愈后,每日读书到深夜,他听见大门响,隔窗看到有人进来,天门燃灯迎客,倾谈许久,便好心来献茶水。

天门欠身说:“丁兄还没歇下?”

丁鹿鸣扫了一眼奕訢,道:“我见邵公子有朋友来,又不曾叫下人上茶,故新烧了热茶送过来。”

“有劳丁兄了。”

“看这位朋友像是远道而来,是否在此住下?我去唤醒下人安排住处?”

“不必了,你去歇着吧。”

天门知道奕訢微服出京,不想张扬,怕丁鹿鸣多嘴,便催他离开。

丁鹿鸣远在异乡,无亲无友,平日少人交谈,又恰好读书疲倦,见天门来了朋友,不由撩起谈兴,便有意加入其中。

丁鹿鸣瞧不出眉眼高低,道:“我不困,在此陪你的朋友坐一会儿吧。”

奕訢见丁鹿鸣衣着朴素,又不懂规矩,有些恼怒,冷冷地问天门道:“这是何人?”

天门颇为尴尬,简单介绍说:“这位也是我的朋友,叫丁鹿鸣,是由湖北来京应试的举子。”

丁鹿鸣拱手道:“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奕訢扭转头,不理他。

丁鹿鸣受此挫折,甚是不快,认为他瞧不起自己,正要发作,天门瞧着不对,忙说:“丁兄,丁兄,你读书到这么晚,想来也累了,快去歇着吧,我们再说几句话就散了。”

丁鹿鸣乜斜了奕訢一眼,拂袖而去。走到门口,想着这一口气难以下咽,偏要听一听奕訢究竟为何人,竟如此傲慢,便躲在窗下窃听起来。

奕訢见丁鹿鸣出去,骂道:“这也算读书人?什么东西,天门怎么和这样的人交往!一点儿规矩不懂!”

天门说:“六阿哥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小地方来的人,喜欢热闹,哪知你们皇家的忌讳。”

丁鹿鸣听到奕訢骂他,又听天门说他是小地方来的人,以为轻视他,心里不免怨愤交加,暗暗咬牙切齿,心中说道,有什么了不起,大爷不过暂且在你矮檐之下,他日出人头地,便要你们瞧瞧我的规矩!

再往下听去,丁鹿鸣倒吸了口凉气,原来这个不速之客竟是皇子,来和天门密谋立储大计的。

丁鹿鸣想,这可是忤逆之罪,如果皇上知道,岂不是要抄家灭门!他不敢再听下去了,皇上怎会知道他的儿子深夜跑到涿州来筹划夺储呢,倒是若叫这个阿哥知道自己偷听他们说话,其祸不小。

丁鹿鸣忙惦起脚尖钻回了自己房中。

他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的一举一动,被响地全都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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