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绫当机立断,学着小时候烟雨娘癫狂时与众不同的语调,道:“人间众生,吾乃峰上神女,吾诚令天帝动容,今日羽化升仙,号曰“桃花仙子”,念尔等供奉吾百年,遣桃花痣女,化解时疫。尔等定要将其视为神明,以礼相待。”
众人听言,叩拜的更加虔诚,墨绫庆幸他们都似乎是听懂并信了,于是便顺着绳索翩然高升了。留下淳朴的村民们依然在原地感激涕零的跪拜。
慕锦寒隐藏在暗处,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满腹孤疑,墨绫竟然会唱楚军俘虏吟唱的楚歌,她不是风相飘零在外的女儿吗?这些年她究竟与楚人有何瓜葛?而神女村的百姓也会唱楚歌,难道他们是楚人?那么他们为何会在此休养生息呢?这是巧合,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墨绫传颂过神邸后,便“升”到了峰顶,若离忧忍不住道:“方才我听见你似乎在下面唱了楚歌,你为何会唱楚歌?”
如今楚卫战事紧张,提起楚国,所有的将士全看着墨绫,似乎要将墨绫生吞活剥一样,墨绫不得已道:“我曾经流落的楚卫交界,是当地的卫国婆婆唱得,方才听着你们王爷吹的埙曲,一时兴起,便跟着吟唱了。”
墨绫想着慕锦寒吹的埙曲和自己唱得楚歌调子是相近的,便道:“你们只质问我为何会唱楚歌?你们王爷为何会吹楚调?”
这时身后传来慕锦寒幽幽得声音道:“本王在地志中查阅得的,神女村的村民每逢祭祀,吹奏的都是这种礼乐,本王素日喜好陶埙,便将曲谱记下学会了。没想到拜你所赐,竟然得知这是楚曲,这里的百姓竟然是楚人的后裔。你,当真与楚人毫无瓜葛?”
慕锦寒阴冷的目光让墨绫有些颤抖,然而墨绫想起醉梦姨娘和烟雨娘亲的枉死,便迎上慕锦寒的目光咬牙道:“我当然与他们有瓜葛,我恨不得将那些贼人千刀万剐。”
言罢便独自走下山去,慕锦寒看着墨绫倔强而单薄的背影,眼底却闪现出赞许的目光来,他要的正是这样桀骜不驯的女子。
翌日天亮,墨绫换了一身行头率先去了神女村口,依然拿着鱼叉守护村落的壮汉看见了墨绫额前的桃花痣,立即奔进了村子,不消片刻,村民都涌了出来,跪在地上,迎接着墨绫。
墨绫淡淡的笑着,跟着他们进了村子,可是看着村民院落中家家填的新坟,墨绫的心疼的厉害。
墨绫走到一家院子,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正靠着一个墓碑,惶恐的看着她,墨绫看着孩子的明亮的眼睛,心痛得更加强烈,走过去牵起他的小手,向村子里的广场走去。
墨绫有些忍不住心中的酸涩,颤声道:“乡亲们,各家各户的病人都集中到村中的广场上,让我诊治好吗?”
墨绫意外的发现村民们竟然能听懂她的话,都纷纷回家接病人了。
墨绫恍然大悟,原来村子里的人能听懂墨绫的话,墨绫听不懂他们的古老方言而已。
于是留下了像是村长的人物,道:“我需要别人帮我,我可以从村外去找一些帮手吗?”
村长对墨绫毕恭毕敬,完全将其视为救世主,一边比划一边道:“村里的百姓畏惧军队,不能让军队进来。”
墨绫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但是极尽所能地意会道:“不会的,我只是去找附近的百姓和有名的郎中来。”
村长忙不迭的点头,要亲自陪着墨绫出去,墨绫带着他去找慕锦寒不方便,便道:“您要在此处安抚百姓,我去去就回。”
墨绫出了村子便施展轻功往慕锦寒的大营去了,半路便遇到了慕锦寒带着一群穿着常服的士兵迎了出来,墨绫诧异道:“你竟准备好了?”
慕锦寒扯了扯嘴角,似乎有一丝得意自己的先见之明,邪逆道:“刻不容缓之事,本王当然不能等着你慢吞吞的回大营报信。”
墨绫出了村子便施展轻功往慕锦寒的大营去了,半路便遇到了慕锦寒带着一群穿着常服的士兵迎了出来,墨绫诧异道:“你竟准备好了?”
慕锦寒扯了扯嘴角,似乎有一丝得意自己的先见之明,邪逆道:“刻不容缓之事,本王当然不能等着你慢吞吞的回大营报信。”
“你……”墨绫忽然发现慕锦寒自大的很,赌气道,“好啊,你既然那么英明神武,讲求速度,你自己进神女村好了,我晚些再到。”
若离忧忙在慕锦寒黑脸前,站到两人中间道:“好了,赶紧出发吧,救人要紧。”
慕锦寒忽地又想起什么,道:“墨绫,日后你要换个名字回京才方便,而且对别人要说我们是萍水相逢。”
墨绫觉得慕锦寒考虑得合情合理,便应道:“也好,我该换个名字,你们叫我凌漠绝吧,墨绫反过来再加一个绝字。”
若离忧不解道:“为何偏偏加的是‘绝’字?”
墨绫轻瞄了眼慕锦寒道:“和他在名字里加个寒字一个道理,他是‘寒心’,我是‘绝念’。”
慕锦寒没想到才三日不到,墨绫竟能看透他的心事,意味深长的望了她一眼,便加快了赶路的步伐。
几人再次进入神女村,村民见了是墨绫带的人,都没有阻拦,墨绫到了广场,村民们已经将各户的病人集中好了。
慕锦寒命手下率领村民搭建了帐篷,后又将孩子,女人,男人,老人分别安置到不同的营帐之中。都是行军打仗之人,安营扎寨的速度自然迅速。并用绳索将营帐四周围了起来,不准村民靠近。
墨绫将一切看在眼里,对若离忧道:“你们王爷事事考虑得都会如此周全?”
若离忧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打趣道:“做他的女人,你更会发现他的无微不至。”
墨绫立即想起了安静若,此时应是日日伴在允硕身侧,眼神黯淡下来,岔开话题道:“我们是否需要重新诊断,重新写方子?毕竟先前郎中诊断的方子,根本不曾缓解疫情。”
若离忧赞同,二人便进了男子病人的帐篷,若离忧把脉之后,问一浑身发热的男子道:“何处不适?”
那人脸色惨白,额头布满汗珠,忍痛回答了若离忧,可是墨绫和若离忧都不曾听明白,于是若离忧便按着男子的做些下方道:“痛吗?”
那男子忙点头。若离忧又轻按男子得脘腹部道:“痛吗?”
那男子点头,若离忧又将少腹,脐腹都询问了一遍,那人皆点头称痛,若离忧面色尴尬得道:“他会不会没有听懂我的问题?为何不论指向哪里他都说痛?还是说他当真周身疼痛?”
墨绫道:“他们能听懂我们的话,只是我们听不懂他们而已,继续试试吧。”
墨绫问道:“可欲呕吐?”
那人点头,墨绫见有人是发热,有人体寒,便问道:“可有寒热交替之症?”
那人复又点头,墨绫又道:“发热之症起于何时?”
那人想了想,说了一句话,墨绫与若离忧皆不曾听懂,墨绫无奈,用手指比划道:“是一?二?三?还是几?”
那人想了想,两只手都举了起来,然后又晃了晃,墨绫了然,又问道:“最早发现有人患病是何时?”
那人又用手指比划了一通,墨绫与若离忧不约而同的惊讶道:“竟然两个月前?”
若离忧道:“如此问下去不是办法,一个病人要问这么久,还有表达不清楚的孩子,病危的老人,我们该如何诊断?眼下依病症看最像是疟症,可是百姓在这个时节,北邯郡这个地方根本不是疟区,为何会染上了疟症?若说是伤寒,不会死伤蔓延如此严重,此时此刻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个庸医。”
慕锦寒走过来见若离忧垂头丧气的样子,道:“神女村是第一个染上瘟疫的村落,定时有起因的,你们不如问问村民是如何染上的瘟疫,然后再做打算。”
墨绫便问那男子道:“你可知道你是如何染上此疫的?”
那人摇头,一脸茫然,墨绫看病人苦不堪言,便让他休息,自己出去对村长道:“你可记得,村子里第一个染病的人,是为何染病的?”
那村长闻言,顿时哭了起来,墨绫惊诧地很,可是村长呜咽着说的什么她都听不懂,无奈之下,墨绫道:“村长,您可不可以画下来,给我们看看?”
于是一行人拿来纸笔,村长立即画了起来,虽然画得浅显易懂,但是依然让众人一头雾水。墨绫不禁疑惑道:“两个月前,正是秋季,为何此处会突然生出那么多蚊虫,而且被蚊虫咬过的村民为何都会染病呢?”
若离忧道:“定然是那些蚊虫有蹊跷,现在村子里可还能见到蚊虫?”
那村长摇摇头,慕锦寒问道:“那么神女村眼下最温暖的地方是何处?”
村长不明白慕锦寒的用意,便带着众人往神女峰去了,神女峰下别有洞天,原来北邯河的源头是一处温泉,此处竟温暖如春。
慕锦寒行至温泉洞口便道:“你们现在此处候着,我先进去看看。”
若离忧与墨绫看着深邃的潭洞,一同阻止道:“你不能冒然进去。”
慕锦寒见两人如此紧张,竟改了往日那般的冰冷的口气,和声道:“无碍,村民们仍需要你们救治,你们二人才不能有事。”
若离忧这一次不再听之任之,执意道:“我必须与你一道进去。”
墨绫也不示弱的声张道:“我也要一起进去,我是神女使者,百邪不侵。”
那村长忙点头附和墨绫地话,墨绫神气地看着若离忧道:“我虽通医术,但是都是杂术,你不同,所以我陪你们王爷下去,而且你还要留下来安抚将士。”
若离忧还要说什么,慕锦寒喝道:“本王就是要自己下去,谁也不准跟上来。”
墨绫撇嘴道:“每次要吓唬人的时候就会称‘本王’,不吃饭不也一样会饿死?”说着竟自己先进了潭洞。
慕锦寒没想到墨绫会如此擅作主张,立即跟了进去,若离忧刚要进去,那村长死命得拉着他,因为他觉得神女不让若离忧进去,他就不能让若离忧进去。
两人进了潭洞,仿佛置身仙境,墨绫感叹道:“真是人间天堂,好温暖,更是美不胜收。你非要来此处作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