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负着这么多,好沉重好累,真失忆该多好,所有人都失忆该多好,你只是你,我只是我,他只是他,世界从最初的宁静开始。
墨绫沉静了许久,忽然问道:“我失去了记忆,将你忘记了,你如果有一天也失忆了,会不会也忘记我?”
北城枫看着墨绫明亮的眸子,心里沉甸甸的,认真地看着墨绫道:“我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会不会发生,但是小黑,如果我将你忘记了,你可不可以找到我,跟我说,我们曾经在一起,很幸福,其余的都不要说,只需要告诉我,我们曾经很幸福。”
北城枫的话让墨绫听得有些心酸,墨绫点点头,北城枫,你若真的失忆了,我会去找你,告诉你,我是小黑,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我们曾经在一起很幸福,其余的都不会说。
北城枫深深地叹息一声,看天色不早了,对墨绫道:“你累了的话,早些歇着吧,明日我带你出去走走。”
墨绫一下子没缓过神来,高兴道:“真的吗?你陪我?”
北城枫见墨绫开心,脸上也绽露了笑颜,道:“嗯,明日我什么事都不做,只陪你。”
翌日,北城枫牵着墨绫的手,墨绫想去哪,他便陪着她去哪,只是脸上一直带着面具,百姓知道他是城主,所有人都不敢抬头看他。
走到人少的地方,墨绫问道:“你带着面具,百姓都被你吓到了。”
北城枫看了墨绫一眼,眼神有些冰冷,也有黯然,道:“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的伤痕,我是王者之后,只能是强者。”
墨绫惊诧道:“你是王者之后?你是王子?可是为什么大家都叫你城主?”
北城枫示意墨绫小声,楚人皆知楚王九子很神秘,楚人也知楚北之城有一城主人称北城枫安境有方,但是不知道楚九王子与北城城主是同一人,是楚王室言论的禁忌。
北城枫不想让墨绫卷进自己过多沉重的身世中,只是道:“王上严政让百姓畏惧,王族的权势也压迫着子民,他们知道城主是王子,会生活在恐惧之中,见到我恐怕就要叩拜行礼了,否则按律法当斩。”
墨绫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你是为了百姓着想,幸亏你带着面具呢,否则他们知道你是九王子,真是要下跪了呢。”
北城枫只能应承的强颜欢笑着,墨绫哪里知道,即使他脸上有很醒目的疤痕,他摘下面具别人也不知道他是九王子,他从来不被父王允许出现在王室宗亲的集会上,仿佛他就是楚王的耻辱一样,楚王将他安置在这样偏远的地方,就是想让他不要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所以他一直努力着让自己强大,屡建功勋,去提醒着远在王宫里的那些人,在遥远的角落里有他的存在。
两人出去了一天,墨绫看起来是为了散心,实则是为了了解北城的状况。除了城楼上有驻守的将士,其他地方看不出这是一个驻扎了大批军队的城市,真不知道那些人都被藏哪里去了。
而且这里百姓生活富足,完全不像个处于边境战乱的边城,看来楚卫战争最受苦的便是卫国百姓了。
墨绫累了一天,回去之后已经疲乏的很,进了房间便迫不及待的累倒在床上,对北城枫笑着道:“今天很开心,谢谢你放下手上的事陪我,现在不早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北城枫原本坐在椅子上自己给自己沏了杯茶,抬眸对上墨绫明媚的笑容,有些心动,放下茶盏,忍不住走了过去,躺在了墨绫身侧,与墨绫面对着面。
墨绫紧张得要起身,北城枫却按住了她,宁静地微笑道:“不要动,我只是想离你近些,想好好看看你。”
墨绫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往后缩了缩道:“你不是天天都在看我吗?怎么看不都是这个样子,太晚了,你快回去吧,我该睡了。”
北城枫感受到墨绫对自己的抗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脸上却笑着,然后起身站到离墨绫远些的地方,道:“我命人伺候你沐浴,你好好歇着吧,有事让下人找我。”
墨绫点了点头,看着北城枫出去,才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不过长此下去总是危险的,自己要抓紧时间弄清他们的计划。
北城枫回了房间,脸色有些阴郁,小黑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一次是偶然,那么这么多次是怎么回事呢?自己定是因为太开心,忽略了什么。
北城枫眉头紧锁着,这时耳侧响起异响,北城枫喝了声:“谁?”
房间的帘子后面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华贵女子,一脸威仪得看着北城枫,朱唇微启,却威严十足,道:“是本宫。”
北城枫看见是母妃,先是意外的一愣,然后立即行礼道:“孩儿给母妃请安,母妃,你怎么会来这里?”
那女子斜睨了眼跪在地上的北城枫,冷声道:“我若再不来,你恐怕就要忘本了!”
“孩儿不理解母妃的意思!”北城枫与母亲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不远不近,她能亲自来看他确实罕见。
那女子走到北城枫身侧,也不让北城枫起身,而是越过他,走到桌案侧坐了下来,许久才道:“你今日放下大事不理,去陪一个卫国女子闲逛了一天,你可真是有闲情逸致!”
北城枫看出来母妃对他的不满,可是对于墨绫的事,他不会向任何人让步,于是道:“她就是儿臣的大事,儿臣为他,能放下一切。”
那女子与北城枫只有一手臂的距离,听了北城枫的话怒极,直接甩了北城枫一个耳光,骂道:“逆子,你竟敢为了一个女人顶撞我!”
北城枫脸上得疤痕此刻更加红,低着头沉默着不肯回话。
那女子看着他隐忍的样子,心里也是疼的,因为恨,她对这孩子关心的太少,若真有一人能让他快乐,自己做娘的总该成全一次!女人的心软了下来,平静道:“这些年,你一人在外,也难为你,有个人陪你也好,明日你带她来见我。你娶妻,我做娘的总该看看。”
听着向来冷漠强硬的母亲的语气放软,北城枫怔愣了一下,不敢相信的抬头看了看她,虽然依然一言不发,可是眼底却有了欣喜之色。
那一眼,让女子更加心酸,一转眼这个孩子竟然已经长大成人了,自己却从未正眼瞧过他,只把他当作复仇的工具,将近二十年的恩怨至今都没有结果,可是自己却老了。
母亲的神色让北城枫越发迷惑,今日母亲比平日要亲近的多,看起来却无比哀伤。
女子叹息一声,有些疲倦的道:“如今楚国四处讨伐,国力不比从前,王上的意思是你尽快得到卫国的宝藏,支援国库,可是王上依然不愿意再给你兵权让你强攻卫国。所以你只能智取了。”
北城枫不解道:“为何父王给了其他王兄十几万兵力,却不愿给我五万,母妃,儿臣实在不解,您明明是他的宠妃,父王却这般厌恶我。”
女子听了北城枫的话,目光立刻寒冷起来,许久不愿意再言,他们母子之间就是这样,每次没说几句话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沉默。
若不是父王迟迟不肯给他兵力,三番五次的错过了攻打卫国的好时机,他也不会这么拖泥带水,想起来这些他心中就会燃起熊熊怒火,忍不住道:“为何父王一直只取宝藏,不取领土?”
“宝藏是卫国的命脉,夺了宝藏,卫国就是被挖了心脏的躯壳,大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瓦解。卫国祖宗的规矩,宝藏失,则君死国亡。”
北城枫孤疑的看着母妃,她言语的神情里,不仅仅是要占领卫国那么简单,仿佛还有几丝刻意隐藏的恨。
女人感受到儿子看着自己时孤疑的目光,发觉自己和他说的太多,便道:“好了,今日我住你在府里,明日不要忘了带那丫头见我。”
北城枫淡淡地“嗯”了一声,恭送她出去,看着母妃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里,北城枫稍微有了放松的感觉,自她记事起母亲就是个冷漠寡言,刚烈严苛的人,母妃从前就把自己教给金叶奶奶抚养,比起来倒是金叶奶奶最亲切,可惜奶奶病得厉害,在宫里静养,自己恐怕很难再见到她了。
不过想想母妃似乎对父王也是淡漠少言的,可是后宫之中,最得宠的只是她,父王爱母妃,人人知晓,可是母妃对父王,他如今看懂了几分,还是敬重更多吧!
翌日,天朗气清,墨绫昨日睡得好,早晨起来也神清气爽,身子更不似那几日那般虚弱,只不过内力还是使不出来。
墨绫一边舒展腰肢,一边往门口走去,透着门缝见无人监视自己,便很开心得推开了门,快步进了院子呼吸新鲜空气。
下人们看见墨绫,连忙行礼,这时蕙兰远远的奔过来道:“奴婢不知姑娘今日起得这样早,没有侍奉姑娘,还请姑娘饶恕。”
墨绫心想,北城枫应该让蕙兰侍奉在门侧的,为何每次都玩忽职守呢,虽然自己不愿怪罪他,可是她真的有些奇怪呢。
不过墨绫可不想去管一个婢女的闲事,想这北城枫家教这么严应该婢女也不敢作乱,于是当作没发生一样道:“无碍,我有手有脚,自己反而更方便。”
蕙兰迎合着笑了笑,然后又道:“姑娘,城主刚才说,您用完早膳,让我们引你去雅扇居。”
墨绫想着应该是北城枫为自己准备的惊喜吧,自己如今已经对那些风花雪月断了念想,于是淡淡道:“好,我知道了。”
蕙兰看着墨绫波澜不惊的神情,有些忍不住道:“姑娘,恕奴婢多嘴,这雅扇居的人您可不能怠慢了,一会儿您该好好熟悉打扮才是。”
墨绫诧异道:“雅扇居是什么地方?有何特别吗?”
蕙兰引着墨绫进了房间,谨慎道:“雅扇居是城主生母王贵妃娘娘每次来北城的下榻之所,平日非府里的近侍是不能入内半步的,今日城主要您去那,定是大主子要见您,王贵妃娘娘的凌厉威仪楚国上下人人皆知,连楚王都让她三分,您今日见她可不能有差错,不然您和城主的婚事定会受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