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悲悯并不意味着她会心慈手软,只不过她习惯了把痛深埋在心里,若是有人将这深埋的痛挖掘出来,那么这痛苦的爆发便会让那人灭亡。
墨绫放下碗筷时,便听外面有人通传,“侧王妃到,流丹夫人到。”
墨绫淡漠地坐在原处,背对着门口,把玩着一些首饰,直到身后想起两声娇媚的请安声,她才转过身来,可是当她看见与安静若长的一模一样的锦瑟时,着实惊了一跳,怪不得慕锦寒急着迎娶侧妃,原来是旧情难忘!
慕锦寒,自始至终,我原以为你对我总会有丝毫情动,都是我的凭空想象而已!墨绫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自己用那可怜孩儿的命换的却是个花言巧语的薄幸之人的贱命!自己真是瞎了眼,被他一出出的逢场作戏给蒙骗的彻彻底底!
墨绫忍不住去打量锦瑟,举手投足,一颦一笑真是一模一样,若不是当年被安静若摆了一道记忆深刻,她一定会认为眼前的这个女子也是个温婉淑德的人。可惜,她不是当年那个天真无知的她了,从此以后除了自己,她谁也不会再相信!
墨绫忍着心中的刺痛,用听不出一丝波澜的语气,对蕙兰道:“给两位主子看座。”
流丹连忙道:“不必劳烦了,妹妹听闻姐姐无恙,只是来看望姐姐。”
墨绫抬眼看了眼流丹,声音不冷不热:“王府从前就你我二人的时候,你从不曾来请安,如今倒是讲规矩了。”
流丹干笑了一声,“从前是我不懂事,姐姐休怪妹妹了。”
墨绫完全无视锦瑟,衣袖一拂,对喝流丹道,“滚出去,我从未有你这种妹妹!”
流丹没想到墨绫竟会转了性子,这样不顾一切的撕破脸,震惊之余,脸上都是尴尬,故作不在意的对锦瑟道,“流丹先行一步了。”
墨绫见流丹走远,才对锦瑟礼让道:“咱们姐妹初次相见,日后定要好好相处,镇安王负我,娶了流丹那个狐媚妖精来羞辱我,我这次回来是报仇的!你一定要帮我,我也定会助你完成你的计划!”
锦瑟的心“咯噔”一下,目光有些闪躲,她知道什么,难道自己被她识破了?还是说她也是主人派来的?一时间心慌意乱,只是附和的笑着。
锦瑟出门时,墨绫刻意送出去很远,看得蕙兰云里雾里的。
“王妃,你为何故意拉拢那个锦瑟啊?”一回房,蕙兰就迫不及待的问墨绫。
“这两个人都是来者不善,若是让她们结成一气,日后你我的日子岂不难过?”墨绫跟锦瑟假寒暄了一早晨,自己都觉得虚伪,可是这王府之中暗流涌动,如今她也不得不如此,走到今天,她风墨绫是谁也不信的!
朝堂之上,敖风启奏道:“皇上,眼下楚卫之境战事已停,臣以为是时候将众将领调遣回京,一来犒赏军功,二则重新划分兵权,以防将帅拥兵自重,毕竟山高水长,不得不防。”
允贤小小年纪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楚卫两国的停战文书还不曾拿回来呢,若退兵过早,楚国趁机卷土重来怎么办?
允贤看了眼安平王,“安平王,此事你有何见地?”
“臣惭愧,参政不久,对眼下形势并不甚了解,难下结论。”城枫瞥了眼慕锦寒,“镇安王应对局势了解甚清,臣以为王上当听取镇安王之见!”
小卫王其实最想听的就是二哥的建议,安平王替他铺了台阶,他当然要踩,“镇安王,你如何看?”
慕锦寒早收到消息,太子允硕早前便与霍将军有私交,离京期间,与霍将军来往逐渐密切,不知是否另有图谋,为以防万一他也有将霍青调遣回朝的打算,可是若将慕家军霍家军全部调遣回来,边境安危难以保障,敖风突然启奏会不会是另有预谋呢?
“王上,臣以为边境大军悉数班师,路途遥远,不仅劳民伤财更难免给不轨之人可趁之机。不如只召回主帅和部分兵力,副帅和主力依然恪尽职守,如此即可保边境安危,群龙无首又不会作乱,恰好化解国师忧虑!”慕锦寒其实自得知允硕私自出入霍青军营之日起,就想好了对策。
“国师,镇安王的意思你可赞同?”允贤为给足敖风面子,随口一问而已。
这法子很合适,敖风若说不同意,私心就太明显了,于是道:“臣无异议,由王上定夺。”
“那就这么办吧,国师,你替孤王拟旨,送往边疆。好啦好啦,孤王累了,退朝。”允贤不等朝臣行完大礼,便一溜烟跑没影了。
大臣们抬头看见大王早不见了人影,不禁叹气新王年幼。敖风扫了眼灰心丧气的众人,嘴角扬起得意地笑容,他的使命将要完成了。
镇安王府里,被孤立的流丹看着锦瑟从墨绫房里进进出出,牙齿便痒痒。锦瑟这个朝秦暮楚的女人,这么快就被墨绫拉拢去,真是可气!墨绫为何你总要和我作对?哼!流丹越想面目越狰狞,暗处的蕙兰不禁偷笑。
“王妃,锦瑟在屋子里气得都快发疯了!”蕙兰一回屋就向墨绫禀报。
墨绫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自顾自的打扮,依照流丹的性子定会很快就使计对付她了,只是眼下她在府中势单力薄,她应该也使不出什么高明伎俩。墨绫最疑惑的是慕锦寒,分明对流丹并无感情,却留她至今不知有何用意?
“你家公子近日与你可有联络?”墨绫随手拿起一根玉簪,在发髻上比量,在慕府无聊,只能梳妆打扮来打发时间。
“哪一个公子?”蕙兰满脸认真地看着墨绫,墨绫如今越来越难以捉摸,她分辨不出她口中说的是自己的假主子枫公子还是真主子离公子?
墨绫不动声色地从袖口露出一块玉佩,“你说呢?”
见了那块玉佩,蕙兰顷刻明白墨绫的意思,“公子听闻您安好,甚是欢欣,他也很好。”
“那就好。”墨绫放下簪子,幽幽道,“多亏他替我照料被流放至边陲的父母,我如今才有闲心坐在这里对付恶人。”
墨绫在楚国时便觉得蕙兰奇怪,直到近日见她带的玉佩,猛然想起自己曾捡到过一块若离忧的玉佩,与蕙兰的一模一样。
后又想若离忧本姓离,那是楚国的大族姓氏,几番试探,竟发现蕙兰虽是城枫安排自己身边的人,却更是若离忧早年误打误撞安插到北城枫身边的人。只是墨绫尚未弄清楚的是,若离忧的家族与楚国究竟有何瓜葛。
“王妃,接下来您如何打算?”
“竭尽所能,让一切恢复原位。最重要的是我可以惩处奸佞,替父亲洗刷冤屈,还风家世代忠良清誉。如此我便可以与父母团聚了。”多番周折至今,害自己最惨的便是那敖风与楚国。她既然灭不了楚,就要摧毁他们的阴谋,还自己安宁。
蕙兰“哦”了一声,有些不甘心的追问道:“那……那我家公子对您的一番痴心,您就不……”
“儿女情长于我已经无缘。”还未等蕙兰问完,墨绫便打断她,目光复移到窗外,恢复了往常宁静的样子,若离忧,我知道你诚心待我并非有所图谋,我既然注定是要负你,怎么可以再侮辱你。
墨绫正想着,忽听见外面的脚步声,示意蕙兰先去打发。
蕙兰领命出门,便见一小厮小跑着过来,还算恭敬道:“姑娘,王爷下令今晚在桃然居办家宴,请王妃务必前往。”
蕙兰不知道墨绫会如何打算,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应承下来。好在墨绫已经从房里出来,对小厮道:“本宫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吧。”
傍晚十分,慕锦寒又差了小厮来请一趟,墨绫早装扮妥当,见人来请,便未拖拉,随那小厮前往陶然居。
行到花园入口处,见回廊的另一头锦瑟与流丹也在向着边走来,墨绫不想早到,与慕锦寒独处,于是放慢了脚步等了那二人片刻。
锦瑟瞧见墨绫,远远的便陪上笑脸,快步走到墨绫面前招呼道:“王妃早到了,妾身给王妃请安!”
流丹见锦瑟如此殷勤,只好强扯了一抹笑容,浅浅的福了下了身子,敷衍道:“王妃姐姐安和!”
墨绫示意她二人平身,然后便领头进了陶然居。一进园子,众人便顿觉一股芬芳之沁香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身心大振。
流丹脱口道:“这是什么香,闻起来仿佛置身百花园,淡雅悠远,沁人心脾不说,难得的是竟不会随风散去。”
墨绫见流丹的惊异模样,似乎是真不知道,方瞥了眼锦瑟,锦瑟先是眼底闪过得意傲慢,不过很快便也是一副惊讶不已的样子感叹道:“这真是稀罕物了呢,流丹你这样阅人无数,见过大世面人的都不知道,何况我这样平凡的出身?”
锦瑟这样的反应,显然是知情却装作不知道,慕锦寒这场家宴原来是得了试探女人们来路的新玩意儿。
墨绫富有深意的看了锦瑟一眼,冷笑道,“这香是楚南特产的香料,原料取自深海之中,因原料来之不易,因而有时十几年也产不出一两。王爷今日得了这样珍贵的东西,竟然将其点在园子里,真是浪费了。”
“本王听闻锦瑟喜香,所以便先点上些博美人一笑,怎么能说是浪费?想不到德仪郡主竟是这样不解风情的人!”慕锦寒直接揽过锦瑟的肩膀,拥她入怀,一脸坏笑的看着墨绫。
“妾身当然没有王爷的好雅兴了。不过不知道王爷会不会为了博红颜一笑,学那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呢?”墨绫挑衅的看着慕锦寒。
“为了旁人或许不会,若为了锦瑟,本王不敢保证不会。”慕锦寒看着墨绫微怒的样子,略显得意,转而又道,“德仪郡主果然是安平王的义妹,见多识广,连楚国王族都难得一见的稀罕物都了如指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