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倘若是对我有所不满，可以直接说出来。”
“不敢。”大理寺卿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朝着柳浅染拱了拱手，“柳小姐是陛下亲派过来的人，下官哪里敢挑你的毛病。”
“大人此言差矣，浅染毕竟是后辈，再说了，毕竟只是协助办案，在各方面还是得仰仗大人。”
整个说话的过程，柳浅染始终保持面带微笑。
“柳小姐客气了。”大理寺卿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是大人客气了才是。”
二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半天，柳浅染倒是乐意奉陪，但是几个来回下来，估计那大理寺卿也觉得没意思了，想到今日种种，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大人有话，不妨直说。”柳浅染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正色道。
“既然柳小姐这么说，那本官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大理寺卿面色别扭地朝她94扭头看了过来，象征性地拱了拱手。
“请说。”柳浅染不懂声色地点了点头，心底却觉得十分好笑。这些个做官的就是好面子，非要人给个台阶下，明明是他有话要说，偏偏要她多番开口。
太端。
柳浅染无奈叹息了一声，那大理寺卿终于道：“柳小姐，你方才问得那些问题大理寺之中的卷宗都有记载，你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再问一遍？莫不是……莫不是嫌我大理寺不够周到？”
柳浅染微微一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单手撑着下巴，反问：“大人觉得我这是多此一举？”
“难道不是吗？”大理寺卿被她的问题噎住，也反问，“卷宗之中已经记载得清清楚楚的事情，柳小姐却还要让人再记录一遍。这样的行为，确实让我不得不在意。”
“别有用心这四个字，我确实是承受不住。”柳浅染摇头，无奈一笑，“大人，敢问你是否来过这村子？”
大理寺卿一愣，随即老实回答：“没有。”
“既然你没有来过，那浅染今日来此的行为恐怕不算越轨吧。”一句话，堵得大理寺卿哑口无言，趁着他沉默之际，柳浅染继续道，“至于大人说的我为何要将大理寺本来已经存在的东西再问一遍。哼。”
柳浅染轻轻哼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
“一百个人眼中就有一百种看法，同一件事，光靠口口相传是没有用的。大人身在大理寺多年，应当知道断案这种事情，不能够光凭道听途说。有些时候，不如亲自体验一番。”
大理寺卿顿时愣住，接着就有些心虚。
柳浅染这话，确实说到他的心坎儿里头去了。
他承认，没有亲自到案发现场走访，是他对于这次案子最大的失误。
只不过是因为他觉得，这些细节，看卷宗也是一样的，没有必要在这些事情方面浪费时间。
可是现在从柳浅染的话来看，似乎，他的这种想法真的错了。
而且，错得离谱。
“柳小姐说的是，多谢指点，本官明白了。”虽然他这样说，但是并不代表他承认柳浅染这个小丫头在断案方面能比他厉害。
“大人无需感谢我，也不算指点。”柳浅染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冲他摆了摆手，道，“因为经过这一次走访我发现了，我的判断和卷宗上记载的东西完全符合。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人你也你没错。”
大理寺卿：“……”
这一刻，看着眼前这个模样灵动，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向来温文尔雅的他头一次有了一掌拍死一个人的冲动。
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后辈摆了一道，这丢人可丢大发了。
“另外几个死者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情况吧？不是仇杀，不是劫财……”柳浅染顿了顿，神秘一笑，“更不是劫色，而且，这些人里面大部分被肢解了身体，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心脏和其它器官被挖了。大人，我需要听听你的看法。”
大理寺卿正听柳浅染分析听得津津有味，压根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只好道：“我没什么看法，只是有一点事情想提醒柳小姐。”
“什么？”柳浅染皱眉，道。
“个别几个死者身上，被种下了毒。而且，有人就是被毒药折磨死，然后被肢解的。”大理寺卿的面色有些复杂，语气深沉地道。
“毒？”柳浅染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什么毒？为何卷宗之中没有任何记载？”
“什么毒，尚且未知。不是同一种，我已经找了许多大夫验证过，应该是出自江湖门派，而且，还不止一个。”大理寺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瞥了她一眼，继续道，“至于为何不将毒药的事情记录在卷宗上……”
大理寺卿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不记录进去是为了多方面考虑。大理寺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柳小姐，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不用我多说，想必你也应该知道。”
柳浅染眯着眼睛，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继续拉扯到案子的问题上。
“江湖门派？大人往这个方向查过？”
大理寺卿的脸色十分严峻，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其实这才是这个案子最棘手的地方，这几个死者身上的毒都出自名门正派，这些门派在江湖之中都颇有势力和威望。眼下又是战斗事吃紧，这个时候继续追查下去，想必于朝廷来说，可是万分不利啊。”
“大人心思缜密，着实令人佩服。”柳浅染轻轻一笑，两根手指轻轻扣着桌面，缓缓道，“不过，按照这样看来，其实这个案不是破不了，而是有法子，却根本无处可破。”
“柳小姐果真冰雪聪明，一点就通。”大理寺卿一脸“欣慰”地看着她。
“大人过奖。”柳浅染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柳小姐你还要继续追查下去吗？”大理寺卿突然正色道。
柳浅染并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眯着眼，打量着他，良久，从嘴巴里轻轻吐了一口气。
看来，她这是自己跳进了一个大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