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慧慧正愁着怎么面对父母，二妞又扔来一个炮弹：“小灰，我跟你回家过年吧。”
慧慧不假思索：“还嫌不够乱啊？”
二妞开始了招牌演出，目光黯淡，楚楚动人偷瞄她，眼角含着半点泪光：“我妈说要去蜜月旅行，让我不用回家了。我又没别的地方去，你知道的，我那个哥，有和没有一样。如果你不带我，我就一个人看家吧，买点炸鸡，大年夜时候，自己和自己吐槽春晚……”
“行了行了！我不是不想带你，但我怎么说嘛！跟男友分手了，还带他妹妹回家过年？”单慧慧有些想屈服了，忍住！
“你别说分手嘛！说了还不是会被念！等有了新的再说，这次就说我哥去国外公干回不来好了。大不了我找个男朋友给你家打个电话拜年，假装是我哥。”她兴奋起来。
“额，也好。电话就算了。对了，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熟的男朋友？”
“追我的男人多了去了！”二妞得意地蹦着去收拾行李去了，“我们去几天？不能空手去吧，要不我那些没拆的包包里挑一个给阿姨当礼物？”
“不用，给她也是买菜用的，我会给她红包的。”单慧慧叹了口气，琢磨着还有多少现金，确实，不能空着手回去。
单妈妈听说慧慧带小白的妹妹回去过节，特意把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好菜好酒一桌子。私下跟慧慧说是为了帮她贿赂婆家人，以后好不受委屈。
单爸爸很久没见女儿，也是格外兴奋。早早在公交站台等着，给她们提行李。看着老头瘦弱的身子，在前面走得很快，一年不见，头发已经花白。慧慧心里一阵心酸。
二妞乖得很，小嘴甜的，把单妈妈做的菜夸成天上有地下无，逗得老太太褶子都开花了。
二妞不知哪儿摸出一个礼盒，是某大牌一对真皮情侣钱包：“我哥在欧洲出差回不来，特意寄回来让我送给二老的，让我给说声不好意思，不能来给拜年。”
单妈妈眯着眼笑：“小朱这孩子，真是，太破费了。”
一向沉默讷言的单爸爸拿过钱包，也很开心的样子。慧慧忙送上红包：“爸，这些钱你留着当私房钱，别给我妈没收了。”
单妈妈一瞪眼：“你这丫头，胡说什么。”
二妞转身拿出一套护肤品：“阿姨，这是我妈让我带给你的，这几天叨扰了。”
单妈妈又瞪慧慧一眼：“看人家姑娘多懂事。”
慧慧哼一声：“这叫家教。”
单妈妈要翻脸，看客人在，作罢。
单妈妈的话题一直围着小白转，都被二妞巧妙化解。慧慧开始庆幸有二妞在。
老太太的结论是，这么好的人家，慧慧早点嫁过去才是。
二妞傻乐着点头说是：“我也希望慧慧早点做我嫂子。”
单妈妈把慧慧提溜到一边耳提面命做个合格主妇的道理，二妞在客厅陪着单爸爸咪着小酒看电视，这一年就莫名其妙溜走了。
单慧慧领着喝半醉的二妞到自己房间休息，她像只无尾熊霸着慧慧，嘴里还有酒气：“小灰，我真羡慕你。”
看着这爸爸不疼妈妈不管的娃，慧慧的母性简直泛滥，待安慰她两句，她已开始打呼，也罢，以后多给她点母爱吧。
慧慧却怎么都难以入眠。难得偷来几日假期，满脑子全是纷扰。好歹她又自食其力了，但不能只想着自己。未来会陪她到老的人还不知在哪儿，爹妈已越显老态。给不了他们好女婿乖外孙，她能做的只有证明自己能过得很好，能照顾他们终老。至少，能有能力买个房，让他们晚年安乐。看着这二十多年的窄小老房子，单慧慧心头更重了。
大年初一，单慧慧被老妈从被窝挖出来，给她俩塞了压岁钱：“家里有客人，你就不用跟我们去走亲戚了。毅然，你再睡会儿，阿姨午饭后就回来，给你们准备晚饭啊。”
单妈妈一走，慧慧抱着二妞就啵了下脸蛋：“太好了，幸好有你，否则我又要被七大姑八大姨念。”
二妞嫌弃地擦了擦脸，转身继续睡。
慧慧已然醒了，干脆翻箱倒柜找老照片老收藏，准备给二妞看。
二妞又一个钟才醒，拿着手机玩儿，被慧慧揪起来：“看我小时候的贴花本和老磁带。”
她心不在焉看着，还是继续玩手机，慧慧想夺来，被她护得死死的：“隐私！尊重隐私！”
慧慧觉得有猫腻，死盯着她：“怎么回事，说不说？”
二妞笑得尴尬：“说了你别骂我。是吴辰剑，他给我发个新年短信，我在纠结回不回。”
死丫头，难怪神神秘秘的，慧慧把手机夺过来，扔到一边：“你能有出息点不？光长岁数，不长记性！”
正要修理她，单妈妈已回来了，黑着脸。二妞见势不好，夺过手机回卧室了。
“老爸呢？”慧慧有些发怵。
“打牌呢。你给我坐下。”单妈妈及时阻止了她想溜的步伐。
慧慧不敢多话，窝在沙发里。
“你侄子都上小学了，堂妹今年五一也要结婚，所有亲戚都问我什么时候吃你的喜酒，你让我怎么回答？”
慧慧堆上笑脸：“就这么急着赶我出门啊？”
单妈妈显著不吃这套：“别整没用的。这几年我放任你在外面，你玩也玩够了，该收收心了吧？”
慧慧喃喃道：“哪有玩？我也要上班的好吧，很忙的。”
“忙有什么用？女孩子家，总要嫁人的。我这么辛苦把你拉扯大，你让我省点心成不？”单妈妈嫌弃地看着她，“你说说你，念书念不过别人，我也不指望你有多大出息。这把年纪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慧慧低着头，心里的火压也压不住，她不想让他们担心，只想尘埃落定有个好结果给他们看，受多少委屈从没跟家里说过，却只落得埋怨：“我自己想这样么？我难不成死皮赖脸求人家娶我啊？”
“都两年多了，也没上个门，你到底算怎么回事？你们要是谈着玩的，乘早给我断了。明儿就给我相亲去！”单妈妈越说越上火。
慧慧一下没忍住，顶了回去：“我念书不行，也没让你们操心吧，好歹大学毕业了。我没出息，也没在家啃老啊。一个人在外面奋斗，也都为了能有能力给你们个舒泰的晚年。你就想着亲戚怎么说别人怎么看，关心过我怎么想没？”
单妈妈把手上的手包砸了过来：“指望你？谢谢了，我们还有退休工资。”
慧慧深吸了口气，想心平气和谈：“结婚不是个任务，现在时代不同了，婚姻有几个到头的？我同学里每年都有两三对离婚的，胡洁和佳莉也都还没结。女人不能想着依靠老公，我更不想把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我有自己的生活。”
单妈妈更怒了：“别跟我说那些，你就是处的朋友不好，都不结婚，像什么样子！”
慧慧正要继续发飙，二妞开了门：“慧慧，你电脑连不上网了，帮我看看呗。”
慧慧乘机就溜了进去，留老太太一个人继续在念她这没良心的女儿。
二妞劝了慧慧一阵，慧慧心里就是一肚子窝囊气，好好的大年初一，一定要搞成这样么？二妞建议出去走走。
外面冻得够呛，找个咖啡馆坐下，二妞给慧慧端了杯热可可：“来，喝点甜的心情好。”
慧慧勉强一笑：“谢了。”
二妞难得正经：“你妈妈也是关心你，你看我那位，不知道在哪儿浪漫呢。”
“我倒是希望我妈能那样，顾着自个儿的生活，别把所有精力放我的婚姻上。”
二妞叹了声：“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从小，我妈的眼里只有怎么讨好我爸，我爸不来，她就一天到晚掉眼泪。现在，她眼里只有孙叔叔。从我出国念书到现在，她从没主动打电话给我。”
慧慧举起热可可，跟二妞的咖啡杯碰了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二妞劝道：“回家给你妈道个歉就是了。”
慧慧摇头：“她要的不是这个。她太在乎亲戚朋友怎么看。我只有两条路：嫁个体面的老公或者有份光鲜的事业。”
二妞安慰：“也许新的一年你就遇到真命天子了。”
慧慧苦笑：“还是想想怎么多赚钱吧，明年回来给个大红包，让她能在别人面前炫耀女儿有多有出息。”
坐到快黄昏，我电话响，是单爸爸：“你中午跟你妈说什么了？把她气得。你知道你妈的，只能哄着，以后别跟她顶嘴了，否则我的日子也不好过。”
慧慧应承了，想想爸爸也不容易，只有他受得了老妈的脾气。可话说回来，如果找个总是逆来顺受的老公，她也受不了。她还是希望她的另一半值得她仰望。可体贴温柔和成功霸气又怎可能兼得呢？
慧慧想起和小白的初见面，他，确实曾是她梦想中的男人。
甩了甩头，这个男人，已经和她没关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