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道窗,我都能感受到里面的低压气氛。
几分钟后,又听见婆婆恨声道,“乔莫,这个奶妈真够该死的,你发散手下的人去找她,无论如何,挖地三尺都要把人给找到。”
“嗯。”乔莫淡然应下。
“乔莫,你这孩子,不是舅婆说你,陈晨多好啊,人不但漂亮善良,还很能干。你说,那个褚雅兰心胸狭窄不说,心肠还歹毒,偏偏你对她念念不忘,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乔莫半真半假的笑道,“舅婆,不会是陈晨让你来当说客的吧?”
“哈,我老婆子活了这么一大把的年纪,自问为人光明磊落,问心无愧,我的眼睛比雪还亮三分呢,我会被别人收买?我只不过是看不过眼,替她说几句公道话而已。乔莫,你也太看轻我老婆子了!也罢,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是逾越了,这里我向大姐说声‘对不住’吧。”
奶奶忙急声道,“翠英,你这是干什么,小孩子不懂事,讲话没个分寸,你跟他计较有什么意思?”
婆婆也怒声道,“乔莫,还不赶快给舅婆道歉?”
听见乔莫慢条斯理的声音,“对不住您。”
舅婆唉声叹气地道,“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知道你不服气。唉,你说你这样,以后要怎么跟陈晨生活下去啊?”
婆婆道,“舅妈你也别生气,让孩子们自己解决去吧。还得多谢您将这些问题一一给我们提出,今晚是今年的最后一年,什么不好的话在今年说完,以后每年都一定事事顺利的!”
我再也没有心思听下去了,从窗台处退出,坐在花园里发呆。
细想与乔莫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管是从最初的我被顾清媛压着强行要帮我打胎,还是最近跟他在年会上甜蜜互动,我都能感觉到,他对我是发自内心的关爱、尊重,甚至是欣赏,我们俩如果没有那么多的误会,也许最终会爱上对方。
可今日听了这一番话,原来在他心里,我连褚雅兰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在GZ市那次,我与和他说得很清楚,大家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可是,回来后,他像失忆了一般,完全不提这回事,待我一如既往的好。那种一想起便痛彻心扉的话我也没有勇气说第二遍,于是我也只能当缩头乌龟。
况且,我以为他在我和褚雅兰之间做出了选择。
事实上,他也的确做出了选择。
不过是违心的罢了。
真是难为他了。
心里像空了一大块,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是对他的失望,是被他误会的委屈与难堪,还是为他心里始终放不下那个人而感到失落?我分辨不出,只觉得如有块大石头压在了胸口,沉闷得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四处隐约传来烟花爆竹的声音,除夕之夜正式开始了。
小时候,在外婆家过除夕,最爱和小伙伴们出去疯,后来被接到父母身边,边吃年夜饭边看春晚也别有一番趣味;跟着赵清末这些年,初初时也是很甜蜜的,后来感情再不好,好歹也能凑合着过。
可眼下,我简直是不想去面对乔莫啊。
我瞪视着逐渐暗下去的天空,突然觉得好迷茫。
我与乔莫这一段千疮百孔的婚姻还能不能挽救,或者说还有挽救的必要吗?
坐得屁股有些发麻,佣人呼唤吃饭的声音也由远及近,我不得不起身,迎着声音而去。
一餐年夜饭因大家各怀心事而吃得食不知味。
饭后,公公婆婆看春晚,乔篱、乔遇借口聚会、应酬,出去了,奶奶和舅公他们和佣人打麻将。
我躲到阳台上,打电话给妈和外婆。
母亲说舅舅、舅妈他们对她都很好,她在那边过得很开心。
我听见母亲那边有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小孩的欢呼声,还有人叫她吃饺子,想必是真的开心的。
心情便没那么压抑,又聊了一会儿,才挂了电话。
在走廊上发着呆,佣人便来寻我,说是乔莫要带我放烟花。
我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他亲自来寻。
前一刻还为了他的情人而冤枉我,现在又表现得很在乎我的模样。
我很讨厌这样表里不一的他,很是冷淡地道,“我不想去。”
他愣了愣,才笑着说,“怎么?还在为今天那事儿生气呢?我在这里郑重的向你道歉,娘子,你就原谅为夫这一次吧。”说罢,冲我鞠了一躬。
我实在想不明白,他这样费尽心思的讨好我又是为了哪般。
便生硬地拒绝,“我累了,等会洗洗便睡了,你去吧。”说罢,转身就走。
一旁扶乔莫上来的佣人看不过,插嘴道,“二少奶奶,这是二少爷专门为您定制的烟花呢,您不看看实在可惜了。”
我脚步一顿,专门为我定制的?心中有些好奇。
像是猜出了我的心思,乔莫狡黠一笑,“你不想去看看吗?保证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而且,今晚要守岁,不能睡觉哦。”
“好、好吧。”我装作勉为其难地跟在他身后。
眼看要下楼梯,佣人竟然没准备扶他,在前面走得飞快。
我不得不上前挽着他胳膊。他笑了笑,“其实我自己也可以走的。”
我并不搭腔。
他敛了笑,在我额上亲了一口,“怎么不高兴的样子?是想家了吗?”
嗓音依旧是沉澈好听,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可听在我耳朵里却完全变了味。控制不住的想,他对那人的态度,比对我好上千百倍吧……
又忍不住的想,为了个负心的男人,好多年没和父母一起过过年,如今和父亲天人永隔,自己又仓促嫁了人,母亲孤身一人躲在乡下……
越想越难过和愧疚,眼泪越擦越多。
“怎么哭成这样了?”乔莫心疼得手忙脚乱地帮我抹眼泪,“是不是谁说了什么惹你生气了?还是,真的想家了?”
我抱住楼梯扶手哭了一会儿,心里好受了许多。便冷静下来,擦干眼泪,“我没事,不过是风沙入眼罢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