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刀芒冲天，将急湍而下的瀑布一分为二。
收刀回鞘，少年气息平和缓缓睁开眸子，那是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就连瞳孔，也是黑如水墨，十二岁便有一米七的身高，在同龄人中绝对算的上是高挑了。
“世凉，老爷让你过去一趟。”
身后传来一道平缓却很空灵的声音，世凉转身望去，是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明明只是一个丫鬟，却没有寻常下人该有的卑微姿态。
世凉缓缓走了过去，看着这个即使挺直了腰杆也只有到自己下巴位置的少女，笑道：“小草，叫声少爷来听听。”
被唤作“小草”的丫鬟抬起头，视线看向这个刻意走进自己的小少爷，是仰望的姿态，却是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望着他，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说话。
“小草，你要是再这么无礼，今晚我就抱你跟我一起睡。”世凉恶狠狠的威胁道，却发现小草依旧不为所动，百般无奈的世凉只能就此作罢。
将佩剑解下竖在一旁，世凉也不急着回去，原地坐下，随便揪了一根青草咬在嘴里，估摸着是坐着不舒服，索性就这么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语气陡然变得有些缥缈：“小草，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是的。”小草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
闻言，世凉的的嘴角泛起了一抹自嘲，呢喃道：“我也讨厌，讨厌这样的自己。”
“我知道。”小草的语气依旧平缓，似乎没有感情的人偶。
似乎是习惯了小草的冷漠对待，世凉心里没有丝毫的不舒服，自嘲的笑容逐渐扩大，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不过，这三年，我感觉活的还算有意思。”
“这也是我会跟你说话的的原因。”
“那还真是谢谢啊。”世凉由衷的说了一句，脸上的笑容从自嘲变成了猥琐，“那你什么时候让我爬上你的床啊。”
正如世凉习惯了小草的冷漠对待，小草同样习惯了世凉的口头调戏，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老爷让你过去一趟。”
“不去，除非你抱我去。”
“随你。”
“……”
世凉的口气很无赖，小草自然不会去理会他，不过世凉说不去就真的没有去，躺在草地上整整一下午，至傍晚也没有丝毫离去的意思。
“小草，我不想再呆在道家了。”
这是世凉一下午来说的第一句话。
“因为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这也是小草一下午来说出的第一句疑问句。
世凉沉吟了一下，伸出右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呢喃道：“我总感觉，这手不是我的，不是背负的太多，而是这只手染血太多了。”
这一次，换小草沉默了。
就在这片刻的沉默间，世凉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黑衣人，行如鬼魅，身如幻影。
小草大惊，想要上前护主，却被世凉伸手拦下了，以一个孤傲的背影对小草说道：“回去吧，告诉道天机，今晚之后，道家便再无世凉。”
“我不，我……”
“回去！”
世凉微微撇过头，留个小草一张严肃的侧脸。
在两人认识的十年来，这是小草印象中第一次见到世凉露出如此严肃的神情，心里一阵发堵，鼻子酸酸的，好像委屈的要哭出来一样。
若是在平时，世凉见到小草露出这样的表情一定会上前认错，但是唯独这一次，世凉沉呼一口气，说道：“我一直知道你讨厌我，今晚之后，你大概终于可以见不到我了……回去时，把断魂带回去，道天机嚷嚷着让我去见他，大概就是收回断魂剑吧。”
断魂剑，便是那柄一剑劈开瀑布的漆黑大剑。
小草缓缓走到断魂剑面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愣是把那柄被世凉插入地面足有三寸的大剑拔了出来，扛着那柄要比她个头还要高的大剑，流着泪以世凉最熟悉的平缓语调说道：“我会去找你的。”
“随你。”世凉转过身，呢喃自语，不去看小丫头赤脚狂奔的样子，大概是怕自己心有不舍吧。
直到小草的身形彻底消失，世凉面前的黑衣男子猛然抽起了一把斩马刀，冷声道：“给你半天时间，你应该感谢我。”
“确实，很感激你。”世凉笑了笑，尽管隐藏在夜幕中有一丝冷漠的诡异，轻轻折下一根树枝，除去枝桠，指向那黑衣男子，“这便是我表达谢意的方式。”
看到世凉的举动，黑衣男子怒火中烧：“你的意思是用着一根树枝就能见我斩杀？世凉，你虽是道家人兵，但是别太看不起人了。”
黑衣男子虎目生光，杀意缭绕，擎着斩马刀迎面袭来。
世凉心中生出一股嘲讽之意，嘴上说着冠冕堂皇，可还不是举刀劈来了？嘛，不过算了，就连整个赵家都被我一剑荡平了，何惧一个赵家余孽？
一剑，世凉断了黑衣男子的斩马刀。
两剑，黑衣男子根骨武基被毁，沦为亡魂。
而第三剑……
世凉却是将树枝戳进了自己的胸口，于心脏寸许之间擦过，这是世凉故意为之，没有立刻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想自己的生命之火慢慢熄灭，感受死神来临前的那片刻安详。
世凉虽然只有十二岁，但是被他一剑封喉的人不说千人也有八百，仅仅因为他是道家培育的人兵，人形兵器。
世凉曾对丫鬟小草戏言，当自己完成千人斩的时候，他就会去摸一摸死神的屁股，确认一下死神的性别，如果是女的话，那就让死神帮忙生个白胖小子。
这话看似戏言，但世凉却并非玩笑。
而横死在他树枝之下的黑衣男子，便是第一千个人。
说实话，世凉真的对这个以“拔魔”为由乱造杀孽的家族生不起半点好感，而他的千人斩完全是为报道家家主十二年来的养育之恩，为道家杀千人，使道家古域称王。
然而千人斩完成之后，在这皓月当空的夜晚，道家后山的草地上，两具横尸，一柄被拦腰折断的斩马刀，还有……一根染血的树枝。
正如世凉所说，今晚之后，道家于古域称霸，不过此后便再无人兵世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