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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谁是黄雀(6)

“姑娘,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呀?这东平侯府的园子这样大,万一走迷路了怎么办呀?待会儿五姑娘到处找不到你,会不会告诉大夫人呀?那可就糟糕了。”秋絮跟在四姑娘甄倩人之后,絮絮叨叨地劝说着。

“你给我闭嘴!烦不烦呀?”四姑娘甄倩人不耐烦地说,突然发现甬路的转角处飘过一片衣角,似乎有人走过来了,赶紧一拽秋絮的衣袖,两人转到路旁的假山后面躲了起来,四姑娘将右手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一个青衣的婆子从她们面前匆匆走了过去。

“看你笨的,就知道啰嗦,有人过来了都看不见,还得等着我来发现?真是的,就不能用点心学着,白跟了我这些年了!”四姑娘给了秋絮一个白眼,“你以为五妹妹像你那么笨的,不见了我就会到处张扬去?她只会替我掩饰,懂吗?倒是你,不是告诉你了,待会儿到了早上下车那个地方,有人看见了,你就说我家姑娘的裙子上撒了酒,弄脏了没法儿穿了,你是到马车上取衣服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秋絮点点头,想了想,还是迷惑不解地问,“我是去取衣服的,小姐,那你去干嘛呀?”

甄倩人瞪大了眼睛,半张着嘴巴盯着秋絮看了半晌,终于摇摇头,一幅彻底被她打败了的模样,开始后悔自己纯粹为了放心选了这么一个榆木疙瘩放在身边了,恹恹地说:“对呀!所以,在东平侯府的下人眼里,大夫人或是别人问起来,你家小姐根本就没和你一起去过那里,懂了吗?笨蛋!”

“懂了!”秋絮终于感觉到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她还是不放心地说,“姑娘,那你去那儿究竟干什么呀?又不能告诉别人,万一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

“发现,发现,你这张乌鸦嘴,到底能不能说出点儿好话来?”四姑娘这一刻终于体会到想杀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了,她银牙紧咬,从牙缝里挤出了几句话,“你就管好你自己,我的事儿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时时刻刻警醒着点,记着我的话就行了,走吧,别再耽误时间了!”

“哦!知道了!”秋絮看出自家姑娘生气了,只好压下了继续想劝说的话,与四姑娘一起继续躲躲藏藏地往前走。

在她看来,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怎么能在午休的时间,偷偷溜出来满院子乱跑,被人发现了,那名声不就完了吗?

可甄倩人哪里肯听秋絮的话?她一早从宝蝶那里探听明白了,今日侯府世子魏铭秀为了自己妹妹魏静香的及笄礼,已告假一天,一定会回自己的院子,她豁出去了,今日一定要在侯府“巧遇”魏铭秀;多好的机会呀,她不能再坐等着天上掉馅饼这样的事儿发生,她一定要比其他的姐妹们嫁得更好,至少不能比小七那个臭丫头差,她得努力奋斗再努力奋斗!

与此同时,诚王叔正与东平侯正在侯府外院的翔云阁把酒言欢,魏铭秀在一边作陪,室内丝竹声声,不绝于耳,乐工们在屏风后吹拉弹唱;数名身着轻纱舞衣,****半裸的舞姬正在大厅中央妖娆起舞。

诚王只感觉鼻端香风习习,舞姬们不仅舞姿动人,还很有职业道德,不断对眼前的主人、客人大抛媚眼,诚王自我感觉骨头便酥了半边,笑呵呵地眯着眼欣赏着,不时“吱喽”喝一杯酒,甚至根本不用人劝,俨然已是乱花渐欲迷人眼,酒不醉人人自醉!

东平侯平日里虽然也好这一口,但今日儿子也在座,便比较端着架子,并不怎么敢和舞姬们搞眼神儿互动;魏铭秀呢,对眼前这些所谓的千娇百媚完全毫无兴趣,低眉垂眼如老僧入定,殊不知自己面前早已碰落了一地的芳心。

“呵呵,外面都传说东平侯一生酷爱音律美人,风流儒雅不减当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与本王……果然爱好一致啊;改天,侯爷一定到我王府来做客,我府里有一名舞姬深得我心,能在掌中起舞,全身上下,绵软无骨,滋味无穷,你一定得见识一下哦……”诚王拍拍身旁东平侯的肩膀,略带暧昧地说。

东平侯年轻时婚姻不如意,被迫娶了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相爱多年的表妹则眼睁睁嫁了别人,自此便心灰意冷,留恋欢场,蓄养歌姬,广纳小妾,一味往声色犬马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直至年已半百,大女儿魏凝香进宫一跃而升为皇贵妃,这才不得已开始所有收敛,但与老妻的感情却是无法挽回了。

“这个,这个……我哪敢与王爷您相提并论,那些事儿也大都是以讹传讹,不足为信的!”东平侯笑的比哭还难看,有些尴尬地看了儿子一眼。

他的这些所谓风流儒雅的爱好,背后掩藏着的,就是魏铭秀母女在侯府备受冷落的心酸历史,因此在已成年的儿子面前,他难以掩饰自己的心虚和尴尬。

魏铭秀只低着头,一言不发。

其实,在他的心中,眼前这个所谓的父亲与陌生人无异;从小到大,他从未感受到来自这个男人丝毫的温暖和关爱,父亲出现的时候,赐予的不是斥责便是家法,如果不是大姐一举翻身,也许,现在这个继承人的位置,也不一定是他的;就算是现在,不到最后一刻,他也不敢保证,这个男人会把家主的位置交给他。

“侯爷,本王需要……方便一下!净房在哪里呀?”酒喝多了,自然需要方便,诚王打了个嗝,摸了摸肚子,低声问东平侯。

“哦,我安排人送王爷过去,要不要扶着您?”东平侯赶紧站起身来。

“这点儿酒,才到哪儿呀?不用,你们父子且先喝着,本王去去就来,今日咱们不醉不休!”诚王站起身来开步走,脚下一软,打了个趔趄,他却推开赶上来扶他的下人,一路跟着出去了。

待诚王出去了,东平侯挥挥手,那些舞姬们便麻溜先下去了,屋子里片刻间就剩下父子二人,他抬眼问魏铭秀:“秀儿,今儿诚王叔到咱们府上,刚才那番话你也听了,你怎么看?”

魏铭秀略微思忖,他知道东平侯既有征求自己看法,也有考较自己的意思,便直言不讳地说:“秀儿以为,他今儿来的意思,主要还是试探,如果可以拉拢咱们,他言下之意,可以支持宫里的贵妃竞争后位;如果不可以,东平侯府只要不站到铜雀大街温府一边,他也算是成功,至少少了很多后顾之忧!”

东平侯赞许地微微颔首,那朱氏虽然相貌平平,不得他的欢心,但却十分会生孩子,三个孩子不仅都是相貌俊美不凡,尤其难得的是聪明了得,大女儿魏凝香心计胆略,绝不逊于任何一个男子;嫡子魏铭秀,若不是有那个难以启齿的爱好,也算得上人中翘楚,看任何问题都能一阵见血。“秀儿看得不差,你觉得,咱们下一步该如何应对呢?”

魏铭秀谦虚地说:“秀儿刚才也在思索应对之法,却并没有想到万全之策,正要请父亲指点一二!”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吹捧的话谁不爱听,更何况还是从自己儿子嘴里说出来的?东平侯面露得色,微微一笑说:“此事干系重大,秀儿费思量并不奇怪,为父觉得,如今的形势,温家和诚王两派斗得正酣,不如就让他们去斗,等到谁露出败相,再上去痛打落水狗也不迟!”

“父亲果然看得远!”魏铭秀抱拳拱手继续溜须,正在这时,他突然看见洛千一的面孔在门口晃了晃。

他心中一凛,今日他来这里见诚王叔千一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千一定然不会到这里来找自己。

“父亲,秀儿也要去方便一下!”

“去吧,去吧,顺便看看诚王,我看他喝的不少,别真摔了!”东平侯点点头,魏铭秀躬身告退出来。

洛千一在天翔阁外转个不停,却并不敢走的太近,一抬头看见魏铭秀出来,立刻眼前一亮。这里是东平侯的地盘,他并不敢太放肆,万一招了侯爷的忌讳,那就等于给世子爷上眼药了。

看洛千一上前就要回禀,魏铭秀摆摆手,右手一抬,指着院子里的凉亭说:“千一,我们先去那里说话吧!”

那凉亭一看就四面透风,特工出身的洛千一一看就明白了,世子爷选择那个地方就是为了避免两人的谈话被人偷听。他一想,可不,世子爷身边只有一个幽冥卫队,东平侯身边却是高手如云,在这个地方,还得是小心为妙。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凉亭里面,洛千一赶紧将幽冥卫发现有人给甄宝人下药的事儿报告了,并且说七姑娘这会儿正在魏铭秀书房的榻上睡着呢!

“什么?居然有人给七姑娘下药,还在我们的府上?!”魏铭秀震惊了。“下的到底什么药,可检查过了?”看来,下药的那人真的是活腻歪了。

“世子不必太担心,应该不是什么太厉害的东西,七姑娘睡得很安稳!”洛千一红着脸摇摇头,他心说人家一个千金大小姐,我们怎么好贴近了检查嘛?

依着魏铭秀的心思,巴不得此时一步飞回自己的院子,不知道那丫头到底怎么样了?万一是中了毒那就糟了!可是,诚王还在府中,自己此时怎能开溜?他一时苦于分身乏术犯了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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