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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8章 空头支票

甄宝人没想到一直昏睡不醒的薛晓白忽然醒了,吓得连忙将刚刚在作乱的右手藏到身后,双颊火辣辣的,结结巴巴地问:“你,你醒了……感觉好些没?”

薛晓白并不作声,依然直楞楞地看着她,目光虚虚。

烛火映着他的眼眸,黑黑的瞳仁里两团小火苗,一闪一闪,忽明忽暗,象是有魔力一般,叫人移不开眼睛。

甄宝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半晌,薛晓白的眼皮却又耷拉下来,长长的睫毛颤动几下,终于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似乎睡踏实了。

“呵!”甄宝人呼出一口长气,右手轻拍胸口,心咚咚跳了几下,心想还好烧得晕乎乎的,没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她不敢再留,起身来到外间,叫醒春雨去接手继续照看薛晓白,自己裹紧大氅走到屋外,面对着清冷的夜空,深深地吸了口气。

东方隐隐已露白,晨风冷冽,吹得她昏沉沉的脑袋一清。

颍州城的西边隐隐有整齐的马蹄声传来,夹杂着几声汪汪的狗叫声,是安王的军队拔营出发了吧?甄宝人下意识想。

安王这次离开,仍将郝青峰和李云龙留下坚守颍州,并开始贮备辎重;自己则亲率十字军,踏上了历时一年零四个月的讨伐西戎及平定大周内乱的征程。

与围城时的信息隔绝不同,如今的颍州城几乎每天都有新的战报传来,不知是安王出发前的安排,还是郝青峰对甄宝人的尊重,反正只要他收到战报,绝不会有片刻耽误,会立刻着人抄写一份送到杏花巷的甄宅。

由此甄宝人得知,安王率领的十字军轻骑在颍州城休整了一日两夜,制定了一套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战斗计划;他既没有如大多数人预料的那样,东渡运河去解扬州城之危;也没有如蓟英烈本人预测的,北上夺取汴水第一关口……泗州。

他和十字军冒着大雪急行军,从后方突袭了围攻昌颖城的西戎中路军,打了它们一个措手不及。

在甄宝人看来,安王使用的是二战时德国法西斯惯用的“闪电战”战术,一击制胜,一胜即走,不待西路军反扑便迅速撤退,退入了西戎未曾占领的亳州城。

并以亳州城为大本营、以颍州为后盾,开始整编军队,等待远征安南的大军全部回撤。

此次安王为了先救颍州,仅带了精锐的一万轻骑回来,临行前已安排好后续大军携带着粮草、衣被、攻城车、抛石车等辎重速速返回,没有那些攻城武器,根本不可能夺回被占的城池。

安王一边筹集物资,整顿人马,一边等待到十一月初,远征安南的大军分别在宁江、润州、和州一带陆续登陆,然后兵分三路。

西路军直奔昌颖,与西戎的中路军周旋。

中路军则到亳州与安王会合,既牵制宿州蓟英烈与耶律鹤率领的北路军,又监视围攻昌颖的西戎中路军。

东路军则直扑泰州,与泰州军汇合,开始攻打围攻扬州的蓟乞达部队。

自此,淮河沿岸除了颍州城暂时消停,其他州县都是兵火连天。

在这样一个极短暂的平静中,郝青峰和秋芸的长女出世,算是颍州城解围后最大的一件喜事,郝青峰坚决请甄宝人赐名。

甄宝人见着鲜鲜嫩嫩新生婴儿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潸然泪下,这是个多么有福气的孩子!!如果早生十天……她怀抱小婴儿的那一刻,似乎看到了颍州城即将迎来新生,便不再推辞,为小婴儿取名“颖爱”。

十一月十二日,由于皇帝龙体不佳,在升州代为理事的太后派专人给颍州城送来两道嘉奖的手谕。

第一道手谕毫无意外,称赞京西甄府的甄七姑娘在颍州城被围困期间,不畏生死,与将士共守城池,施米一万石救下全城百姓,又捐献稻谷一万石为军粮,帼国不让须眉,当为世之表率,故赏赐珍珠一斛,绢布三百匹。

另一道则称赞晋阳郡主不愧为宗室女儿,慷慨赴义,为国捐躯,大勇大德,流芳百世;且念其女温柔痛失慈母,故封为县主,赐号安福。

秋芝当然很替甄宝人抱不平,愤愤地说:“那晋阳郡主什么狗屁的郡主,什么为国捐躯,根本就是个杀人凶手!若不是薛少爷舍命相救,姑娘还有命来受这个嘉奖吗?姑娘不仅费劲心思帮助守城一个月,家产几乎挥霍一空,才得珍珠一斛,绢布三百匹。还不如人家死个母亲,即刻就成县主,每年享用食邑。再说,珍珠一斛、绢布三百匹在哪里?堂堂一国太后竟然打起白条,真真可笑!”

甄宝人忍俊不禁,笑着说:“你个刁丫头,知足者常乐,懂吗?有了她这道手谕,我之前的一切行为都被漂白了,算起来我也不算太吃亏!再说,她这次是匆忙逃离京城,哪里来得及携带金银珠宝,反正她承诺了,你还怕她跑了不成?你就放心吧,我的粮食不是白来的,这钱我早晚得讨回来!”

秋芝努努嘴说:“哼,她要真是没钱,怎么倒赏了那温姑娘黄金一百两?”

“那是晋阳郡主的殡葬费用,手谕里不是说了吗?那个似乎不好打白条吧!”秋芝一幅财迷的样子,甄宝人乐不可支。

秋芝现在和甄宝人关系早不同过去,双手叉着腰,不悦地说:“姑娘怎么净替外人说话?”

“我倒不是替外人说话,只是当时做这些事是为了保大家的命,又不是冲着什么赏赐而去的,她给也罢,不给也罢,我才不稀罕呢!再说,她既然下了懿旨,怎么能亏了我?她要是敢不给珍珠和绢布,咱们就拿着懿旨一直追讨,你说好不好?”甄宝人煞有介事地说。

“姑娘,你又逗我玩!”秋芝终于扑哧笑出声来,轻轻打了甄宝人肩膀一下。

哪知道这一下正好打在伤口上,甄宝人闷哼了一声。

秋芝顿时吓着了!“嗳哟,可是拍到伤口了?姑娘快解开衣服,让我看看。”

“没事儿,就是伤口刚结痂,触到会痛,下次别冒失了!”甄宝人苦着脸摆手。

秋芝哪里相信?还是固执地解开她的衣衫看了一下,见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说:“姑娘这身子也太金贵了,薛大少爷明明比姑娘伤的重,如今都活蹦乱跳了!”

甄宝人白她一眼,“他整日里舞刀弄枪的,我能和他一样吗?”

话音刚落,忽然听院子里忽然响起忽忽风声,秋芝眨眨眼睛,纳闷地说,“姑娘,这是什么声音,难道刮大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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