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没有办法，只能接过铲子，按照织梦说的大动干戈起来。
然后我们成功地惊动了寺庙里的小和尚，还有枯木大师，他也从床上爬了起来，看到我们正在挖桃花树，他面露为难，但到底没有拦着。
只说宿命，宿命。
那无奈的语气，说得我彷徨不知。
“大师，他们这是？”褚良小和尚一面拦着我们，一面回头看枯木，神情焦躁急切，“我们拦着她，报警行不行？这树是您的心血，不能就这么没有了……您每天都会给树浇水的，从未有一日落下。”
我觉得，他大概是第一次种桃树，都没有什么经验，果树这种是不用每日每日浇水，尤其是长成之后，几乎可以放手不管，只需要定期施肥便好，浇水什么的可以省了。
枯木之所以每日浇水，只怕他用意不在养花，而是借着浇水为契机，顺带着看底下的小鬼有没有安分守己，
“让……让他们挖吧。”出乎我意料的是，枯木看到并没有反驳，而是干脆朝褚良他们摆手，让他们别插手，由着我们把桃花树砍了。我和织梦略微有些迟疑，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是想知道枯木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靠。动手。”织梦大抵想了好久，却是想不出其中道理，也猜不透枯木的心思到底是什么，那索性什么都不管了！先把桃花树砍了，把底下的亡灵救出，这是头等大事。
至于枯木的打算，霸气如织梦觉得大抵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世上麻烦千千万万，就没她摆不平的。
小丫头之所以这么自信，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她不偏不倚，确有如此本事。
虽然没有人拦着，但我们两个小女生砍倒一株粗壮得不行的桃花树，还是花了好大的力气，之后织梦让我帮忙把桃花树搬走，在它的底部开始挖坑，只一会儿的功夫，竟又挖出了无数的小罐子，里面放着的，却是人死烧成灰烬的骨灰，还有的连骨灰都不剩，只是囚了亡魂，我打开的时候，瞬时就能闻到倾泻而出的鬼气。
鬼气重得不行，随之而来的还有厉鬼的哀嚎声，甚至于当小鬼盘旋在半空的时候，那些没有长鬼眼的肉体凡胎也瞧得见。因为我有看到寺庙那些小和尚瞪大的眼睛，好半天都合不上来。
褚良小和尚算有出息的，因为他还能颤颤巍巍地问一句，“大师，我……我怎么瞧见那么多的小鬼，他们……他们从瓶子里钻出来了？”
“是的啊，你没看错。”枯木回头看褚良，他也是能耐，竟到了这时候还笑得出来，还能优哉游哉轻叹口气，“他们，是自由了，我呢，也是自由了吧？”
虽然自说自话，但我和织梦，大抵听懂了。
“小秋，你帮我把每个瓶子都打开，如果里面有骨灰就倒出来让它随风飘走，如果没有骨灰，就敞开放在一旁。你记住，一个不能错，一个不能漏。”
“我……我知道了。”按照织梦说的，我把每一个瓶子打开，把里面的亡魂放了出来，织梦在旁边监督，只偶尔抽空看我一眼，更多的时候，她是死死地盯着枯木。
她盯得死死的，不愿错过枯木脸上的任何表情。
我往下咬唇，却是轻轻地出了口气，目光虽有迟疑，但还是将注意力锁定在了他的身上。只枯木脸上云淡风轻，却是看不出什么反常。
只我，是猜不透的。
“你，随我过来吧。”等到我们差不多忙完了，已经天亮了。只本来是打算来了就回去，没有想在路上耽误这么些功夫。瞧见我们已差不多做完，枯木才是悠悠地补充了句，将我和织梦请进到了他的屋子里。
不是我之前去的那间，而是更里面的卧室，枯木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地方停着一具棺材，做工精致，倒挺像枯木大师的杰作。他往旁边坐下，给我织梦各沏了一杯热茶。
我拿在手上，稍微喝了口，暖暖热热，却是舒服。再看织梦，她却一脸戒备，还特别嫌弃地看了我一眼，仿佛是在说这种东西，我也敢喝。
我……我当然是敢喝的，因为枯木要我死的方法千千万万，犯不着用一个这么low的方式让我赔掉性命。他是聪明人，应该是不齿做这种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事情。
我这么一琢磨，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而且比起毒死我，枯木更想知道，为什么我和织梦会大晚上的上山，然后二话不说地把桃花树给拔了，还把底下藏着的灵魂一一放出。
那地方藏了亡魂，想枯木大师一定觉得以为做得人不知鬼不觉，只有他知道。
这样一想，织梦倒是有些紧张过头了。
我茶喝完，他果然首先问我怎么知道桃花树下藏了亡魂……
我皱眉，却是回看了织梦一眼，织梦轻轻点头，她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就是要把这个逼交给我来装，她呢，再一旁看着就好，便是不凑这个热闹了。
我是觉得有了她，自己可以轻松些，只没有想到，还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要让我来演女一号呢。
我表示诚惶诚恐，受宠若惊。
不过还是特别认真地给枯木大师解释，“我之前在这里曾经小住过一个晚上，你可记得？”
枯木点头，我瞬间觉得他人其实挺好的，因为明明知道我在装逼，他竟然非常难得地表示配合，这……这确实让我意料不到。
“我那日之所以起夜，不是为了别的，实在是因为我在梦里梦见桃花树上长出了一张张的人面，它们冲着我狰狞地笑着，在一片灿烂中慢慢消亡，之后我便觉得这地方奇奇怪怪，再加上你要我们赶忙离开，我就觉出了其中的蹊跷。以至于，要第二次再探。”
我不大会拐弯抹角，刚才所说，也是直来直去。
“你梦到的人面，是那些亡魂在向你求救，他们知道你是走阴人，身边跟着只顶顶厉害的恶鬼，所以你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他们将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枯木顺着我的话往下说，看来小鬼托梦的事情，他知道。
等等，什么叫做我身边跟着只顶顶厉害的恶鬼……我记得乾元那时明明将鬼气藏得很好，枯木之前也没有丝毫在意，怎这会儿，竟然识破了？
不，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