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宁王府,沈晴好问歹问终于算是问出了沈祺会站在沈烨这边的原因。其实也没沈晴想的那样牺牲多大,只不过答应不与沈祺争皇位而已。他本来就志不在此,这个条件也算给他一个光明正大远离庙堂的藉口罢了。另外对那位野心勃勃的三皇子来说,能够一句除掉两个潜在的竞争对手又何乐而不为?真要细说的话,也算是沈晴帮沈烨达成了条件,若不是看在沈晴与沈祺他的血亲关系上,怕是沈祺早计划着连沈烨也一起除了算了,免得养虎为患。
话说回来既然现在沈祺掌了实权,大皇子与沈烨被治了个不重不轻的罪,接着老皇上的手几下瓦解了他们手里的权势,而朝中那些原先站在沈裕这边的人刹时也如倒树猢狲,墙头草一般随风头倒向了沈祺这边。而沈祺也兑换他的诺言,为沈晴赋上一个外交邦使的职责,连同着沈烨一起下旨遣往北庭探洽谈和平事宜去了。
回了宁王府,沈烨将这一道黄灿灿的圣旨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就连沈晴都觉得不耐烦了,“你没事老拿着它看干什么?难道还能给你生一道新的不成?”
“我到盼着它给我生个呢。”沈烨长长叹口气说道,“你说我当初为什么不多加个条件,再要一道赐婚的旨呢?”说完了往沈晴那幽怨地瞟了一眼,“免得某人再反悔,去了北庭就一路不返了。”
“反悔就反悔,哪来“再”字这个说法?”
“嗬,何止是“再”,你反悔的事情可多了呢,估计也不差这一回。”
沈晴涨红了脸,恶狠狠咬牙说,“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就真的不跟你回你那山庄了?”
“你说什么?”沈烨立马绽开了消炎,“你的意思可是真的?”
“假的!”沈晴转脸哼一声,“等北庭的事情一谈好,我立马叫上小侯爷跟奉茶远走天涯去,哦,要是孟老将军愿意,我们就连他俩也一块带上。就往南走,离北方这些事端越远越好。”
“你哪也别想去。”沈烨放下圣旨,走到沈晴的身边,不由分说将她抱了个满怀,低低说道,“哪都别想去,永远别再想甩掉我。”
“行了行了,压死我了。”沈晴羞红了脸,忙拍了拍他结实的胳膊说道,“赶紧放开。”
“不放。”
“放开!”
“不放。”
“你放不放?”沈晴深吸一口气,下了最后通牒。不等着沈烨吧那句不妨说出口,狠狠一脚就踩在了他的脚面上。沈烨立马没形象的嚎叫起来。而门外头正趴着的一对儿老夫妻相视一眼,孟老将军立马挺着腰杆站直了,愤然冷哼一声,沉默不语地走开了。
而再后面,小侯爷与奉茶正趴在一堆假石旁窃窃私语,“我爹那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估计是想起当年被咱们老夫人欺凌的样子吧?哎,现在的男人可真是就不能硬气一点?每天哎来嚎去的,叫她们女人们骑在头顶上。”
小侯爷听闻这话,惊奇地盯着奉茶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什么“还她们女人,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个汉子呢。”
然而世上分离总有,相聚却短。不等着沈晴把京城里熟悉的地方再逛一遍,圣旨规定的日子说来便也来了。辞别众人,再度千山,等到了北庭地界边上,两军对峙,而北野寒早已经设下了宴席等着。
沈情本不想让沈烨跟着,可这个家伙对北野寒似是有十万个不放心,非要亦步亦趋尾随者,不然就不让沈晴过去。而沈晴也只好应允了,看那表情似乎比小时候替街坊邻居的老人们照顾孙子还心累。沈烨自然是没什么好累的,乐呵呵跟着进去了。
可等进了帐子,沈晴才发现这导演系居然是按着北庭王接待使臣的规格办的,而四下看去,却并没有北庭王的影子。大概是沈晴的疑惑一点不落地看进了北野寒眼里,北野寒开口解释说,“现在北庭的王权由我掌管,坐吧。”
沈晴满面狐疑地回首看了一眼沈烨,沈烨做了个心安的眼神,也便示意她坐好,自己上前行礼问道,“不知将军此言何意?”
“先王已逝,王位有我继任。议和之事与我交谈便好。”
“那令王兄......”
“他死了。”北野寒面无表情,令人难辨悲喜。
“死了?”沈晴满面困惑,小声问,“怎么会这样?”
沈烨对着个结果倒不是特别震惊,但惊讶还是有的,蹙眉问道,“请恕在下冒昧,敢问令王兄由何故离世?”
“被人杀了。”北野寒说,“那个叫于江的军师,叫人下的毒。”
“这......”沈晴面色更加疑惑,“下毒?于先生是仁义君子,行事向来光明坦荡又怎么会用这样不光彩的方式?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没。”北野寒深吸一口气,面色似是谁分疲惫,缓缓开口说,“他临死之前承认的。我没杀他,他是自杀的。”
“嗯?什么意思?”
“就是你说的君子之道。他说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齐国也好,北庭也好,谁都不该肆意任为。为了救他口中的天下人,他杀了北庭的王,然后又自刎谢罪。”
沈晴久久的沉默,最后抬头看一眼北野寒,开口说,“还请...大王节哀。”
“嗯。没事,他做的对。”北野寒抬头望向帐外,又像是望向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怅然说道,“如果我王兄活着,今天你们来商量的就不是议和了。他要征服天下,就没人能拦的住他。可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是时候收手了。”
“嗯。”
一场议和宴席办的肃穆而沉闷,宴席上大部分人都沉浸在北庭英雄陨落的悲伤里,良久都无人开口。
一场宴席平安落幕,两国握手言和的消息随着夏日的疾风传遍了两国上上下下各个角落,而议和的队伍却在归程中尽数覆灭,传言说,是北野锋的旧部判乱,又有人说,是北野锋的亡灵复仇。但事发突然,所有人都人间蒸发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事情的真相也再没人知晓。
不过后来又有人说好像在南方某个村落里常常有人会看见载满了锦绣与绸布的马车往深山里去,而马车上偶尔也会传来一阵阵奇迹败坏的骂声,随即便是沾染了染料的布绢从马车上抛下,上面画着的都是同一个女子的模样。
哦,也有时候骂声过后,车上丢的会是一个白瓷罐子,而里面装着的常常是一只只脑满肠肥的蟋蟀,清一色个儿大翅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