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若夫人趁着光看见房梁柱子上刻着一行小字，“先行一步。”
瑾若夫人无奈揉了揉太阳穴，主子交代如果跟楚暗月正面交手后，一定要给她说让她回一次梁国京城，她还没有说她怎么就走了？
瑾若夫人眼眸一紧，楚暗月该不会去找九月了吧？
楚暗月在瑾若夫人送澹台启明离开的时候就从梁上跳了下去，自己一个人离开的寝宫。
九月还没有音讯，楚暗月很不放心。澹台启明既然已经开始搜宫，就说明九月要么是被抓了，要么是死了，楚暗月只知道现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活着最好，她可以带他离开金国，让九月开始新的生活。
如果死了……起码要让他体面的下葬。
楚暗月回到朝凤宫的时候，那里已经有小太监小宫女在清洗血迹，楚暗月穿的是瑾若夫人给的一套宫女服，随手捞过来一个小太监说道：“他们说让我过来帮忙……”
小太监不耐烦的扔给楚暗月一块抹布，“既然是来帮忙的，你把那块儿给擦干净。”
小太监给楚暗月指了指白玉柱子的血迹，楚暗月浸湿抹布用力的擦着柱子，她身后一个小宫女在清洗殿门，楚暗月随口问道：“这好端端的，怎么那么多血？”
小宫女唉声叹气道：“还不是因为有刺客闯宫？皇上平日里对朝凤宫宝贝的很，因为抓闯进来的两个刺客，御林军的人可是都派来了，可惜还是让其中一个给逃了。”
“哦？逃脱一个？所以刚刚皇上才下令搜宫的吧？”楚暗月漫不经心的说道，小宫女点头道：“是啊，我也是刚刚被拉起来说过来这里打扫的，你看看这些血，都是刺客砍得御林军的人流下的，你刚刚可没有看到，那尸体成堆堆放着，御林军的人搬了好长时间才都弄了出去。”
小宫女眼睛撇过来看着楚暗月，有些疑惑的说道：“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我们辛者库的人啊？”
楚暗月手一僵，笑道：“我是御花园里打杂的小宫女，因为今天回去晚了，路上遇见御林军的人，他们让我过来帮忙。”
小宫女“哦”了一声，便低下头专注自己手里的活计，楚暗月小心翼翼的擦拭一会儿说道：“你刚刚说两个刺客跑了一个，那剩下的那一个呢？”
小宫女不疑有他，想了想说道：“听他们说好像是死了，你想想一个人对着御林军千军万马，怎么可能还活着？”
楚暗月脑子一蒙，眼前突然有些发黑，她猛然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才让自己清醒一些。
九月死了？
虽然心底早就有了答案，但是楚暗月一时间还是不能接受。
两个时辰前还好好站在她面前对她说对不起的人，竟然就这样死了。
楚暗月甚至都没有见他最后一面。
“那你……知道他的尸体现在在哪吗？”楚暗月声音暗哑着说道，小宫女没有发现楚暗月的异常，皱眉想了一会儿说道：“应该是被扔在乱葬岗了，他不是御林军的人，没有家人替他收尸……其实这么一说起来他也挺可怜的。”
楚暗月沉默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她没有理会小宫女的呼喊，低着头迅速离开了朝凤宫——澹台启明想囚禁她的地方，九月死去的地方。
楚暗月又顺着御花园的水流游了出去，乱葬岗，她知道在哪个地方，前两天分析金国国都地势的时候，楚暗月还特意看了一眼。
楚暗月很快找到了乱葬岗，这个地方尸体的臭味很重，在朦胧的月光下，楚暗月甚至可以看清楚那些死去的人脸上狰狞的表情，有些是今天刚刚死去的，有些是死去很久已经开始腐烂的……
楚暗月在乱葬岗上来来回回找了好久都没有发现九月的痕迹，心底突然生出一丝侥幸，也许九月还没有死……他被运到乱葬岗后醒了过来，应该是逃走了。
“你是在找鸠欢吗？”
楚暗月猛一回头看见昨天晚上要带鸠欢回去的那个黑衣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楚暗月下意识的就问道：“他在哪儿？”
黑衣男子笑了笑，脸上浮现一丝绝望，“死了啊。”
“我要见他。”楚暗月出奇的平静，她眼神里尽是不容置喙的反驳，黑衣男子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许久才说道：“已经烧了，主子的命令。”
又是澹台启明！
楚暗月拳头狠狠砸在了地上，黑衣男子看着她这个样子突然觉得很好笑，“人都已经死了，你这样做，是给谁看呢？扔下他走的人，不是你吗？”黑衣男子知道楚暗月是被人抓走的，但是他心底还是对楚暗月心怀怨念，毕竟十几年相处下来的兄弟……说没有就没有了，心底还是很难过。
楚暗月没有理会男子的讽刺，静静的问道：“你知道她的骨灰在哪儿吗？”
黑衣男子看着如此固执的楚暗月，无奈说道：“哪还有留下什么，你跟我们主子认识时间应该不短吧？他什么样子的人，你不知道吗？”
楚暗月笑了笑，是啊，她楚暗月在意的东西，澹台启明怎么可能会留给她？
黑衣男子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会来这个地方，所以我想来看看就让鸠欢豁出去命保护的人，是什么样子。”
楚暗月闭上眼睛，许久才睁开，对着男子笑道：“我会给他建一个衣冠冢，以后也有地方可以给他祭拜。”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让黑衣男子多看了楚暗月一眼，“你还真是很特别。平常人面对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很伤心吗？我怎么看不出来你很难过呢？”
难过？她为什么要难过？
楚暗月多年后想起来这一幕的时候才意识到，那段时间她的心是空的，没有感情的活着，满脑子里只有复仇。
楚暗月沉默的低下头，黑衣男子似乎也不忍心继续再刺激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鸠欢让我给你带一句话，好好活着。”
楚暗月抬眼看着眼前的男子，脑子里没有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他死的时候，你在他身边。”
黑衣男子身子僵硬了一下，随即点头道：“是，我在，而且是我亲手杀了他。”
楚暗月眼神暗了暗，浮现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黑衣男子叹道：“他太傻，明明知道如果不帮你，主子会饶他一命，可惜……”
“跟他相处十几年，我一直看得出来他是什么样子的人，冷血无情，杀伐果断，他是主子手里最好的一把剑，要不然主子也不会选择他去引诱你进金国皇宫。”
“这是他第一次为了一个人，不顾一切的去拼命。”
“所以于情于理，我希望你好好活着，不要辜负他最后的心愿。”
黑衣男子没说为什么是他杀死的九月，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男人满脸是血的对他吼着，“作为兄弟我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当时九月的身上插着好多箭，大大小小的伤口弄得浑身都是血。面对九月的痛苦，他选择了下手。
那个男人曾经那么骄傲……因为不会允许自己被俘吧？
黑衣男子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哦，对了，我叫雀妖。”
雀妖回头对着楚暗月说道，“如果你为鸠欢建了衣冠冢，下次见面的时候请告诉我。”
楚暗月沉默的坐在树边，看着夜空中月亮晕的光圈，自己是不是该回去了？
因为莫栖迟突然决意要回离尤谷，莫倾幻很不高兴，她本来想着还可以在外面多玩一段时间。
但是迫于莫栖迟的压迫，莫倾幻只好跟着他回了离尤谷。不过回离尤谷还没有两天，莫倾幻心思又活络起来。
“嫂子应该快回来了，你不给她准备一些礼物？还有你们两个人是不是该凑时间把婚事办了？”莫倾幻看着奋笔疾书的莫栖迟手突然一颤，浓重的黑墨在纸上晕开，心情不由得大好，一双大眼睛蒲扇着看着莫栖迟，莫栖迟铁青着脸抬起头看着她，“你最近是不是很无聊？”
莫倾幻连忙点头，“是啊是啊，我很无聊，你陪我出去转转吧？”
莫栖迟低下头不搭理她。
莫倾幻嘟嘴说道：“你如果不愿意出去，那能不能放我出去转转？”
莫栖迟突然想把她的嘴堵住。
“去吧，回来别太晚。”
莫栖迟不耐烦的说道，莫倾幻睁大眼睛，“你同意了？”
“再不同意都要被你吵死了！”莫栖迟扔给莫倾幻一个钱袋，“早去早回。”
莫倾幻欢呼着跑开了，莫栖迟提笔不知道再写什么了，叹气把手中的笔放下了。
已经两个月了，那么长时间过去，楚暗月的消息却没有传来。
莫栖迟背着手走到门前，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最近很慌。
然而莫栖迟刚刚看着天，乌压压一片云就飘了过来，紧接着就开始下雨。
“不是吧……倾幻刚刚出去。”莫栖迟皱眉，那小丫头应该还没有到谷口，现在他过去应该还能把她拽回来。
莫栖迟回房拿了把伞就冲出了房门，结果他刚刚踏出房间，就装上一个软软的身体。
莫栖迟看清楚来人后，不禁吃惊道：“暗月？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