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妹妹,起床了!”
“圆圆妹妹……”
芸析昏沉中感觉脸蛋被人拍了几下,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干嘛…太阳都没出来呢!我在睡一会儿。”
芸析撇撇嘴,翻过身去,用被子死死的掩住自己的头。
怜冬无奈的摇摇头,稍稍整理后出了房门,约莫半个时辰过后,怜冬再次回到房间,伸手摇晃裹在被子里的芸析。
“圆圆妹妹,起床用早膳啦,吃完我们好去秦府。”
“等一会儿嘛,太阳还没出来呢!”
芸析睡眼迷离的回着话,怜冬走到床前将窗户打开,已经升上高空的太阳霎时出现在芸析眼中,强烈的太阳光光线刺得芸析赶紧闭上眼睛躲回被子里。
怜冬嗔笑一声,轻轻将窗户关拢,“起来啦,太阳都嗮屁股了。”
“哦…”想起还有正事没做,芸析不情愿的从床上坐起。
“快起来用早膳,吃完我们就出发,这里到秦府还有半个多时辰的路呢!”
芸析简单的梳妆片刻,与怜冬一起下了楼。
“不是说秦家有八百里花圃么,自从进入沛泽辖地一来,我还没看到过整片的花圃呢。”
芸析埋怨一声,随意吃了些小菜便将碗筷放到桌上。
“妹妹有所不知,秦家的花圃全部都在北门以北,我们是从南面过来的,况且秦家花圃都有人看守,也非行人必经之地,自然看不到鲜花遍布的美景。”
“原来如此…”芸析明了的点点头,“那我们快走吧。”
怜冬微微点头,见众人都已经吃完,便起身向秦府出发。
马车随着马匹缓缓出了县城北门,离开城门十余里后,马车从官道绕到一条马道上,道路两边开始传来若有若无的花香。
“这是橘花的气味。”芸析连忙掀开车帘,成群的橘树上开满黄白交替的小花,带有些许酸味的清香沁人心脾。
“妹妹又说错话了,此花应该叫枳花。”怜冬嗔笑的往芸析头上一拍。
“为什么,这明明是橘树嘛!”芸析不明所以的挠挠脑袋。
“你仔细看看,你觉得这些树和苏州的橘树有什么区别?”
芸析闻言,把脑袋探出马车仔细打量起来。
“这些橘树比苏州的要矮,花的气味比苏州的要重很多,叶子和枝条上都有刺,苏州的橘树为什么没有?”
芸析回过头来,一脸疑问的看着怜冬。
怜冬捂嘴笑了几声,“妹妹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徐州啊!”
“沛泽县?”
“秦府的地盘?”
芸析连连回答几次,怜冬都含笑的摇头。
“给妹妹一个提示,徐州地处淮北。”
“地处淮北…”芸析微微皱眉,不过片刻便反应过来,“这是枳?”
见怜冬点头,芸析自嘲的大笑几声,连忙往自己的小脸上拍两下,,“我咋这么笨呐,早就该想到的。”
小时候儒院的老师曾给他讲解过一本名叫《晏子春秋》的古书,其中有一句“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
大致意思就是说因为水土方面的差异,橘树栽种于淮河以北就会慢慢变为枳树,枳树栽种于淮河以南就会慢慢变为橘树,两者外表上极为相似,其实在味道和功用上各有不同。
“听说枳树结出来的果实又酸又涩,几乎没人愿意吃,他们种这些枳树做什么…”芸析兴奋之余,也不由心生疑问。
“妹妹身在何处?”怜冬再次发问。
“淮河以北啊!”
“枳树林?”
怜冬依旧摇头,弄得芸析一阵幽怨,不满的嘟起小嘴,“姐姐有什么就直说嘛,圆圆所学有限,不如姐姐这般熟知地理。”
“我们现在正朝着秦府进发,此时已经到了花圃的入口。”
芸析闻言,一脸幽怨的坐在马车中,怜冬这不是在戏弄他又是什么。
“父亲早年爱好医术,我在他的《皇级世经》中看到过枳花的描述,枳花气味酸中带苦,是治疗伤寒的良药。”
“姐姐想说着枳花也是他们当做花草药物栽种的果树之一?”
“算是吧,枳花芳香扑鼻,如果能制成香囊带到身上,可预防伤寒,亦可舒肝止痛,缓解气虚和呼吸不畅。”
怜冬一路上不断解释着道路两旁各种花朵的功效作用,不知不觉到了秦府。
两人走下马车,换作梨花的侍女连忙前去叫门。
“苏州城锦绣阁怜冬姑娘前来拜见……”
“苏州城锦绣阁怜冬姑娘前来拜见……”
“苏州城锦绣阁怜冬姑娘前来拜见……”
连连三声,紧闭的秦府大门被打开一条门缝,从里面探出个面相苍老的仆人。
“请各位稍等片刻,老朽这就去通知家主。”老者说完,又关上了房门。
见秦府有人回应,梨花转身回到的怜冬身后,众人站在原处等待,过了许久,秦家的大门再次打开,寥寥二三十余人出现在芸析众人眼前。
“秦无厌恭迎锦绣阁各位贵客。”
走在前面的华袍男子向着众人行了一礼,跟在他后面的众人有序的站到两边。
“近日春花烂漫,花期甚短,整个府上的下人都在忙活,本以为姑娘午时过后才会过来,怠慢之处,还请姑娘多多体谅。” 秦无厌满怀歉意的走上前来,做出个请姿。
怜冬身子微曲,“这段时间是最忙的季节,怜冬懂得,还请秦公子莫要怪我们打扰之罪才是。”
“哪里哪里,姑娘快请,我已命人备好热茶为大家接风洗尘。”
“请……”
众人在秦无厌的带领下进了秦府大堂,护卫则站在大堂之外恭敬的守候着。
“姑娘此次前来的用意无厌明白,此前也有许多商家来找过我。”
“那公子意下如何。”
怜冬心中不由一紧,本以为还要闲聊许久秦无厌才会提及鲜花售卖一事,几人刚刚在落座秦无厌就提了出来,这人的想法完全出乎怜冬的预料。
“六百万两!”
秦无厌厉声道、
怜冬思绪飞速膨胀,八百多亩地,一亩地的鲜花最多也不过值个三四十两银子,先前送到秦府的契约规定的期限是五年,六百万两银子,算起来已经超出的当初给定价格的三倍多。
“一次性,定金!”
怜冬纠结许久,正准备答应时,耳边传来的几个字让她刚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秦公子这是觉得我们锦绣阁好欺负了?”
芸析的手掌在桌上使劲一拍,忍不住站起身来对着秦无厌娇怒一句。
秦无厌面无表情的坐在上方,眼睛打量着眼前老旧的茶杯,“这是夫人的意思,对你们已经很优待了,前几天晋商的钟府派人过来,我的要价是一千万两。”
“夫人?”
芸析和怜冬互相对视一眼,脸上皆是震惊之意。
“我夫人是你们苏州人。古人云,无利而不起争,这六百万两银子给了我,我可以和其它商家断绝来往,以后每年给我一百万两作为花圃的人手开支就行。”
“我那四十余亩的昙花可是江南独有,若是增加人手在那边打理,昙花最少可采摘到六成。”
“只要你把钱给我,我这八百七十余亩花地四十年之内全部供给你锦绣阁,当然,只要你们锦绣阁那时候还在。”
怜冬拉了拉芸析的衣袖,示意让她坐下。
“秦公子要这些银两应该是有急用吧!”怜冬向秦无厌投去疑问的眼光。
秦无厌长叹一声,“也不怕告诉你,我秦家早就败在了先祖手上,自祖父伊始我们秦家就没落下来。”
“家中本是大家世族,自祖父成为秦家家主之后便开始奢靡的生活,祖父嗜赌,掌管秦家十余年就将秦家的上百年的积蓄挥霍一空,就连我现在把持的八百多亩地都在暗中卖给了别人。”
“家父自小受到祖父的影响,接手秦家之后也沾上了嗜赌的习惯,只是家父不仅嗜赌,还喜爱美色,日日沉沦在美色之中,将府中的玉帛金箔全部卖了出去。”
“祖父变卖田地的事情家父并不知晓,在家中只剩下空壳之后又暗中变卖了田地,将变卖的钱挥霍一空,后来三位兄弟得罪了县令,全家上上下下只凑了八十两银子,县官一怒之下把三位兄弟逼死在牢狱之中。”
秦无厌自顾自的说着,毫无表情的脸上显出两条泪痕。
“我接手陈家之时并不知晓这些事,接手第三年,家父病危才向我提及,后来秦府稍有起色,这些借债给祖父和父亲的员外世家们尽都逼上门来。”
“两百多万两的借银,几十年的连本带利下来变成了一千三百多万两,我是有心无力啊……”
“那你现在还差多少才能还清?”怜冬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人们都说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到了秦无厌这儿却变成了前人潇洒,后人遭殃。
“八百二十万两整,几个舅父那里不计利息,可以慢慢还,外人手上的债得先理清,不然过了今年又得多还几十万两。”
秦无厌揩拭掉脸上的眼泪,这事儿他对以前来买花的商家也说过几次,只是在那些人面前他能把持住心情,今日不知为何在几个女子身前流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