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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神童况不凡

芸析看着手中的红绳,微微一笑,他能肯定,这人的功夫不在大猫二猫之下,若是能把此人送到林毅那里,定会为林毅添一名得力副手,林毅没有习过武,只有一身蛮力,多些有武功的人在周围总是好的。

看得出来,****章对刘七非常在意,为人也是正值,拿两块糕点这种小事,在刘七的怒意下依旧屈膝跪地。

****章嘴上对刘七不仁不让,心底对刘七却是极其重视。只要把刘七留在自己身边,就不怕****章对自己怀有二心。

给****章机会,让他去军伍之中建功立业,又将刘七留在身边加以照料,给予****章恩惠,让他记住自己给他的恩情,这叫做看重。

让他在林毅身边,保护林毅并帮助林毅建立军功,另一面又将刘七的生死大权死死抓在自己手中,只要****章有半点反叛之心,芸析便能以刘七作为要挟,逼****章就范,这便是手段。

尽管芸析不屑于用这种手段,但不是说芸析不会用手段,正如惜春惜红以及水芙蓉的卖身契依旧死死拽在自己手中一般,凡事都要防患于未然。

对于这种心机非常之人,芸析自然会使用非常之法,若他像水芙蓉这样一心为锦绣阁做事,把她当做亲人看待,那卖身契就等于废纸一张,若是他像那松公子一样首鼠两端,芸析有卖身契在手,随时可以夺了他的性命。

夕阳尽落,余晖照耀大地,将整个西山镇照的暗红,府外的十几口大锅依旧不停歇的煮着,府中下人有限,一些果腹的男子主动上前帮忙打水烧柴,不断有体格健壮的男子从林中背来一捆捆柴火。

不过难民实在太多,又都是几个月都没吃过正经吃食的人,见到粥米白面自然想一次吃个够。

府中的粮食已经用去七八石,几个会捕鱼的下人找了些半饱的难民一起去静心湖中撒网,一条条肥鱼不断被捕捉上船,然后焦急的送到府前,去鳞片、割肠破肚,下锅,众人忙的不可开交。

“妹妹吃饱了么?”一颗杏树之下,男童出奇的看着女童碗中的几块鱼肉。

他打了好几次鱼汤,第一次看到碗中有这么多肉,以为是运气好,殊不知是换了打汤的人,知道他可怜,故意往他的破碗之中多打了些肉,要是换做方才县君府的人打汤,定会一视同仁,既不会多一块,也不会少一块。

“欣儿吃饱了,哥哥你吃吧。”

女童连打几个饱嗝,将碗中剩下的半碗鱼汤递了过去,他一口气吃了四五个烧饼和馒头,又喝了好几碗清粥,确实是这些年来第一次吃过这么饱的饱饭。

男童贪婪的看着碗中剩下的几块鱼肉,故作稳重的接过碗,撇过头去大吃起来,几个呼吸的功夫,碗中便连葱花都不剩一颗。

“妹妹在这里等我,我想多吃点,免得过两天受饿。”

见女童点头,男童急忙起身跑去排队,男童倒也机智,每次都换不同的地方排队,排队的人太多,盛粥打汤之人不会太过在意,只当男童饿得太久,想要一次性吃个饱,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男童便已经喝下六碗清粥。

许是吃的太多,男童心中过意不去,径自跪在了县君府大门口,知道男童身世的人不禁惋惜,一些老妇更是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抱着自己不经世事的孩儿嘤嘤哭泣。

这一举动本来被急着盛吃食的难民挡住,一些认得男童的难民感觉小腹满足之后,也跟着跪在男童身后。

正有滋有味喝着鱼汤的甄平见状,也纷纷让吃饱喝足的同村之人跪在后面,自己则上前跪在男童右侧,跪的位置隐隐比男童要后一些,暗暗承认男子地位比自己要高,刘七也是如此。

嘈杂的大门口瞬间安静下来,柴火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众人耳中回响。

“你们这是干嘛,快起来好好吃饭。”

“快起来啊!”

大霜厉喝几声,甄平见男童不动,他便也不动,刘七也是如此,身后众人见为首的三人不动,就更加不敢动了。

大霜见状不妙,拔腿跑回府中,“妹妹…妹妹不好啦。”

芸析听见大霜的叫喊,急忙收好被自己粘成粉末的荷花从偏堂出来,“什么事?”

大霜先是一愣,还以为芸析在房中歇息,原来是在偏堂,“妹妹不好了,那些难民全部在大门前跪着,怎么叫都起不来。”

想必这是刘七或者他那孩儿使得手段,芸析心中猜想着,随大霜赶去府衙门口。

蓝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似乎感觉到身后刘七微小的动作,男童抬头瞥一眼站前门前那穿着朴素却不失大家风范的女子,双拳一紧,俯身叩拜下去。

“哥哥……”

树下的女童发出一声高呼,哥哥何曾这样过,就算当初见刺史的时候他也不曾有半点屈身之意,此刻却对着一个女子跪下去,只有她知道,男童心中到底下了多大的决心。

男童跪直身子,不等门前错愕的芸析说话, 抢先开口道,“我况不凡跪天跪地跪父母,今日跪你,不是因为你的一顿饱饭,而是你救了我遂安县子民,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今日之后与我前来的遂安子民接听姑娘差遣,我况不凡有愧乡亲父老,若姑娘能收留遂安子民,不凡死不足惜。”

男童说完,对着芸析又拜三拜,人群中的数百人也跟着拜了三拜。

况不凡!他就是遂安县令况不凡?芸析见众人对其为首视詹的模样,又见不远处躺着的女童,更是肯定了男童的身份。

睦州原为遂安郡,几十年前才改遂安郡为睦州,传闻况家先辈本是前朝遂安郡郡守,深得民心,乃是遂安第一大家。

自大唐建立后便逐步捉拿前朝余孽,本想劝降遂安郡守,但遂安郡守宁折不弯,被下令处死,高祖欣赏郡守的气质,只处死了遂安郡守并抄没家产以表唐皇室威望,况家的其他人却没有受到任何处分。

虽说没有受到处分,但随着郡守被处死,况家的威望也急剧下降,况家散落在睦州的分支称况家主支为前朝余孽,另建族谱,不肯与其来往,况家也随之没落下来。

况不凡的父亲因为是余孽之后而遭人排斥,没有科举考试的资格,又被抄没家产,只能变卖身上的首饰修筑一间木屋,靠着帮以前的熟人抄写书籍和账簿以换取银钱度日。

大唐律令只规定前朝后人三代之内不能举士,况不凡继承了祖辈的聪颖才智,三岁识字,四岁能文,五岁能诗。

通过父亲老友遂安县令的帮忙,六岁参加科考夺得秀才,七岁中举,成为科举以来最年幼的举人,受到皇帝亲自召见,几番考察之后让其帮助准备乞老的遂安县令把持遂安县,待遂安县令乞老之后担任遂安县令一职。

在职期间遂安可谓真正的吏治清明,百姓间相处融洽,两年前上任皇帝李世民曾暗中游历遂安,对前遂安县令道“水丰土沃,乡民和乐,不见鸡鸣狗盗,只闻邻里所需,可谓桃花源也”。

遂安县令如实说是况不凡的功劳,再得皇室嘉奖,官至六品上。此事震惊大唐一时,就连少有出户的芸析也对其颇为好奇,以其为荣,此时却见他跪在了自己身前,震惊之意不可谓不大。

“快快请起。”芸析急忙上前扶了扶况不凡,平心而论,芸析对这不足十岁的毛头小子叫自己姑娘有些不满,但这份才识和胆气,这种担当之感和说话时的钢骨之气,的确让她有了平辈相交的想法。

况不凡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拉力,却是死死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小人来前已经从刘老先生口中听说了姑娘的法子,若是姑娘愿意接纳遂安的老少妇女,遂安子民会尽数为锦绣阁所用,做牛做马绝无怨言。”

“此话言重了,只要大家愿意投靠我锦绣阁,又对我锦绣阁毫无二心,我在此担保,两位县君定不会对诸位的老人孩子放任不管。”

“希望姑娘不要忘了今日的承诺。”

况不凡极为恳切的说着,随着芸析的拉力站直身子,转身望向依旧跪扶在地上的众人,“即日起,与我前来的遂安子民便是锦绣阁的奴仆,做牛做马,不得有半句怨言。”

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人群中数百人再次拜在地上,显然都是跟随况不凡逃难而来的遂安县子民。

“姑娘,今后这些人就都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亏待了他们。”况不凡再次转身,对着芸析拜了拜。

“县令大人放心,锦绣阁绝不会让诸位饿着冷着。”芸析貌似想到了什么,惊道,“县令大人不去锦绣阁么?”

况不凡苦笑一声,望向树下的小女孩,“欣儿天生左腿残缺,我要照顾她。”

芸析随况不凡的视线望过去,见树下的女童正一脸焦急的望着况不凡,一只脚撑着身子,双手扶在树上,微风仿佛随时都要将纤弱的身子吹倒一般,左腿的裤管随风摆动,样子甚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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