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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因为我希望你永远欠着我,对我感到愧疚

深夜,月华如水。

漆黑的夜幕中密密麻麻地洒满了星光,璀璨如钻石。

纪星晴静静地站在窗口,一阵夜风迎面吹来,拂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一丝微微的凉意,碧色的窗帘在她的身旁肆意地飞舞着。

她仰起头来,仰望这片宁静而美丽的夜空,思绪开始神游起来……

同样喜欢夜空的翼鸣,此刻也在跟她看着同一片夜空吗?

他知不知道,她后天就要走了?

他如果出现挽留她,她会选择留下来,还是义无反顾地跟随明希一起远走他乡……

她的左手缓缓地移向自己的胸口,在这个位置上,答案到底是怎样的?

而她垂下的右手中,静静地握着一个手机,好几次她鼓起勇气滑开手机的屏幕,然而紧接着却又急忙锁住。

她害怕自己在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时,会忍不住拨过去……

她再次抬头凝望着漫天的星光,它们好像会眨眼的精灵,在夜空一闪一闪。闪闪的星光中,渐渐浮出一张清俊熟悉的面孔来,他有一双像星光般迷人的淡蓝色眼睛,此刻正在微笑着凝望着她……

她的身体瞬间僵硬了起来,她握紧自己的双手,下意识地闭紧双眼,胸口却一下一下狠狠地抽痛了起来。

她微微动了动双唇,轻轻吐出几个字眼:再见了,翼鸣……

翌日清晨。

纪星晴与奶奶刚刚吃完早餐,顾明希便开着车来到了她们家门口,他极有绅士风度地站在车门旁,邀请奶奶与纪星晴上车,然后他在驾驶座上充当司机,一路车速平缓地向目的地驶去。

纪星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慢慢猜出了他要带她们去的地方……

不出她的所料,顾明希果然将车驶入了游乐园,这个地方正是上次她生日时,他精心为她准备过生日的地方。

从车上下来后,奶奶望着四周的游玩设备,不由得啼笑皆非:“我一把年纪还来这种小孩子游玩的地方,也太让人笑话了吧!”

“怎么会!”顾明希立刻反驳,然后笑着低声说,“谁说这里只有小孩子能玩。奶奶跟小孩子一样可爱,当然一样可以玩!况且,今天整个游乐园已经被我包下了,不会有别人来打扰我们的。”

纪星晴走到顾明希的身旁,偷偷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说道:“这里都是一些高空刺激的东西,奶奶年纪大了,受不了吧……”

“也不全是啊,有一种可以!”顾明希用手指了一个方向给她看,“看,在那边。”

纪星晴向顾明希指的方向望去,正是旋转木马,她怔了怔,脚步不由自主地向旋转木马的方向走去……

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去世了,奶奶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她养大,平时能解决温饱问题就已经不错了,怎么会有机会来这种小孩子的幸福天堂游玩呢?

小时候每次在电视上看见其他小孩子来这种地方玩,她就羡慕不已,长大后,她自己有能力了,却总是没有合适的机会……

她走到了旋转木马前,手情不自禁地抚着木马,仔细地感受着……

原来自己小时候那样向往的东西,竟是这样的感觉……

正在她出神之际,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忽然从她的身后伸出,然后打横将她抱起,她惊呼了一声,顾明希却已经抱着她坐上了旋转木马。

她讶异地回过头来,看着一脸坏笑的顾明希,她嗔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来这里当然是玩旋转木马呀!”顾明希理所当然地回答着,接着转身走到奶奶的身旁,扶着奶奶的手臂说,“奶奶,我扶您上去。”

奶奶一脸兴致勃勃地笑着点头,在顾明希的搀扶下,她缓缓地上了旋转木马,然后紧紧抓住前面的铁杆。

纪星晴坐在旋转木马上,屏着呼吸担忧地看着她:“奶奶小心点!咱们还是下去吧……”

“没事,不要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星星你就放宽心玩吧!”奶奶浑身好像都充满了活力,笑得像阳光一样灿烂。

看着奶奶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纪星晴也没再多说,只是担忧地抿紧唇,视线始终停留在奶奶的身上。

当顾明希也跳上木马后,一阵欢快的音乐声立即响起,旋转木马也慢慢地转动了起来……

纪星晴紧张不已,忍不住再次出声提醒:“奶奶,您要抓紧点!”

“星星,你就放心玩吧,别担心奶奶,这种小孩子都能玩的游戏,奶奶也没问题啦!”奶奶显然比纪星晴要放松得多,她兴奋地坐在旋转木马上,情不自禁地跟着哼起曲子来。

看着奶奶轻松自在的模样,纪星晴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这时,坐在木马上的顾明希慢慢地站了起来,木马还在旋转,看着他此刻还做这样危险的动作,纪星晴不由得为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顾明希双脚踩在木马的背上,动作显得相当轻松,他一只手抓着铁杆,另一只手放在胸口,像绅士一样向身后的纪星晴与奶奶深深地鞠了一躬,英俊的脸上绽出一抹迷人的微笑:“欢迎两位女士的到来,请两位今天一定要玩得尽兴!接下来咱们来玩一个游戏如何?”

坐在旋转木马上的奶奶显得相当兴奋,她立刻迫不及待地问:“什么游戏?”

顾明希像变戏法似的,手中突然多出了一颗用硬彩纸剪出的星星,他解释说:“我向星晴抛出这颗星星,如果她接到了,就再抛给奶奶,如果没有接住,星晴就要完成我提出的任何一个要求……”

纪星晴怔了怔,她还未来得及表态,奶奶已经举手赞成了:“好啊好啊!”

看着奶奶兴奋的样子,她无奈地笑了笑。

当她的视线落到顾明希的身上时,不由神思恍惚了起来,面前这个男生真的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顾明希吗?此刻他亲切得像一个邻家大男孩,只是举手投足间还是隐隐透出一种挥之不去的矜贵气息。

“好,准备吧,马上开始了。”顾明希重新在木马上坐了下来,他手里拿着星星摆出要抛出的姿势,但仍不忘记提醒道,“这仅仅是个游戏,安全最重要,所以这游戏有一个规则,那就是只能伸出一只手来接住抛出的星星,另一只手则要一直紧紧地抓住铁杆。”说完规则后,他冲纪星晴眨眨眼睛,脸上浮起一丝坏笑,“我要扔了,你可要接住哦。”

看他一脸挑衅的模样,纪星晴的好胜心一样子被激起来了,她微微扬起下巴,一只手抓紧铁杆,另一只手则伸出去,准备迎接他的出击。

顾明希手腕暗暗用力,将手中的星星抛出——

纪星晴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飘来的星星,直到它飘落到身前的那一刻,她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了!

她拿着星星,朝着顾明希颇为得意地一笑!

“奶奶,小心点接哦,接不住不要紧的。”她冲奶奶温柔地笑了笑,然后将手中的星星再次抛出。

奶奶紧张地盯着向自己飞来的星星,在千钧一发之际,她险险地把它接住了。

看着被自己接住的星星,奶奶愣了愣,紧接着喜不自胜地大笑了起来,高呼道:“啊,我接住了!我接住了!星星,我接住了星星!”

见奶奶一脸兴奋激动的表情,纪星晴的脸上也不由得绽开一抹欣喜幸福的笑。

看来顾明希是对的,今天的奶奶一下子好像年轻了几十岁,而她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开心和幸福。

奶奶握着手中的星星,依依不舍地抛给了顾明希,然而,可能是力气稍稍有些不够,星星还未飘至他的面前已经下坠——

纵使顾明希伸出的手再长,抓到的也只不过是一缕空气。

纪星晴顿时笑逐颜开,她喜滋滋地冲着他低低地说了一声:“笨——”

顾明希看着她无奈地耸耸肩膀,再将视线移到奶奶的身上,等待奶奶对他提出要求。

奶奶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那就请明希你为我跟星星展示一下你的舞姿吧。”

“舞姿?”顾明希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奶奶,好像以为自己听错了。

奶奶点点头,可爱地眨眨眼睛,微笑着继续说道:“最好是在木马上跳哦。”

顾明希彻底呆住了。

在木马上跳舞?

纪星晴抿着嘴忍不住大笑起来,她坐在旋转木马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顾明希窘迫的姿态,她倒要看看他怎么收场。

见他一动不动,奶奶好奇地问:“明希,怎么了?有问题吗?”

“问题倒是没有……”顾明希的脸上露出一丝僵硬的微笑,“等下奶奶要抓稳了,可不要看得太忘我哦。”

他说完便从木马上站了起来,在奶奶与纪星晴聚精会神的注视下,他英俊的脸上又扯出一个比哭还惨的笑容,一只手抓住旁边的铁杆,另一只手慢慢地扭动起来,好像一只刚刚学会抓东西的狒狒,动作怎么看怎么别扭,怎么看怎么滑稽……

奶奶与纪星晴同时“扑哧”笑出声来!

纪星晴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笑得太过分,但最后她还是憋不住,笑得肚子都隐隐痛了起来!

奶奶更是笑得整个身子都往后仰了起来,这让纪星晴也不禁感到惊奇,以往慈祥稳重的奶奶竟然也可以笑得像个小孩子那么开怀。

但更让她感到神奇的还是顾明希,如果是以前,就是把刀架在脖子上,他恐怕也拉不下脸来这么做吧?可是今天他却做到了,为了能让她和奶奶开心……

释怀大笑的同时,她的心里不禁暗暗涌出一阵前所未有的感动。

等顾明希艰难而滑稽地跳完了一支舞后,抛星星的游戏继续开始,有时候是纪星晴没有接住,有时候是奶奶没有接住,每个人表演各种不同的节目,或者说出一些从来不敢说出的话,唯一相同的是,每次表演完后,都会有一阵阵欢快的笑声在空中回荡……

那样开心,那样肆无忌惮的欢乐,那样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感觉。这一天,无论是奶奶还是纪星晴,或者是顾明希,都将在记忆里永远定格,毕生难忘。

在游乐园里玩了整整一天,晚上吃完饭回来后,开心而又疲惫的奶奶洗洗便睡了,而纪星晴也早早就躺在了床上,只是她怎么也睡不着。

夜色渐深。

她躺在床上回想起白天的一幕幕,又是一阵忍俊不禁,这一刻,似乎就连窗外传来的虫鸣也格外悦耳。

她第一次相信,未来的生活里有顾明希的存在,她将不会孤单,也不会不幸福。

这时,她放在床边的手机忽然响起了一阵来电铃声。

她拿起手机,看见屏幕上闪烁着的名字,微微一笑,手指轻轻一点便接通了。

“睡了吗?”手机那边传来顾明希平静的声音。

“嗯,睡了,今天玩了一天,好累呢。”她微微嘟起唇,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

“那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纪星晴不由得笑出了声:“没有啦,我虽然躺下了,但一直睡不着。”

“你在想什么?”

“嗯……”纪星晴沉吟了片刻,然后狡黠地说,“不告诉你!”

手机里面传来顾明希低低的笑声,过了一会儿,他接着问:“今天你玩得开心吗?”

“嗯。”纪星晴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也是。”顾明希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说道,“星晴,你看见今晚的月亮了吗?”

纪星晴下意识地向窗口看去,但窗口太小看不到月亮,她便只有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口,抬起头来仰望着夜幕中那如同明镜般的圆月,她说:“我看到了。”

“能跟你同时看着一个月亮,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顾明希的声音带着一丝恍惚,“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纪星晴宁静的心湖中不由得荡漾起一圈涟漪,她自信地说:“当然有啊,就是不知道美国的月亮有没有这么圆。”

“再圆也圆不过这一刻吧。”顾明希的声音里略带一些忧伤。

纪星晴心中涌出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但她还是笑了笑说:“到时候看了不就知道了?”

“我真的很憧憬未来跟你在美国的生活,可是我又害怕……”

纪星晴只觉得他的声音里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味道,她不禁疑惑地问:“你害怕什么?”

手机里沉默了几秒,然后顾明希低低的笑声再次响起:“没有什么,只是我胡思乱想而已……”

“哦。”纪星晴若有所思地说,“明希,我觉得这段时间你变了很多哦。”

“那是因为这段时间,我很幸福,很满足……”顾明希的声音低沉而诚恳,“我觉得一切都值了。”

“明希……”

“好了。”顾明希微笑着打断了她,兀自说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好,你也早点休息吧,晚安。”

“好梦。”

挂了线后,纪星晴握着手机站在窗口怔了几秒,秀眉不由得微微拧起,她总觉得顾明希的声音有些奇怪……

可是到底哪里奇怪,她又说不出来。

或许,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太让人措手不及,所以她想多了吧……

她摇摇头,不再让自己多想,转身走回床上,安然地入睡。

翌日。

晨光灿烂。

纪星晴坐在出租车内,静静地望着车窗外的风景,这个城市的一景一物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很快,她就要离开这片土地,告别这座城市了。

她知道,此刻自己最不应该拥有的情绪便是留恋,她应该憧憬未来,重新认识一个新的环境,还有重新认识正在不断为她改变的顾明希。

一切都将是幸福而美好的,不是吗?

可是,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失落,还有一丝隐隐的不安,总是莫名地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带着这隐隐的忐忑不安下了出租车,与奶奶一起走进机场内,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小时,她们早到了。

她在候机场内四处张望,没有看到顾明希的身影,于是她拿出手机来拨出了他的号码,但让她感到意外的是,他的手机竟然无法接通。

她不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心里的那丝不安感更加强烈了。

身后的奶奶忽然拉了拉她的衣服说:“星星,你在这里等明希吧,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她下意识地说道:“我陪您去吧。”

“不用了,你在这里看着行李就行了,我上个洗手间而已,哪里还需要人陪。”奶奶说完转身就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纪星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视线再次落到手机屏幕上,准备再次拨打顾明希的号码时——

“星晴……”

一个微微沙哑的声音在她身后低低地响起,饱含各种复杂的情绪。

纪星晴的身体微微一僵,她没有转过身去,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好像忘记了动弹。

紧接着,一阵淡淡的熟悉的清香将她笼罩。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他的身姿颀长优雅,纯白色的衬衫将他衬得如同从天国中走出来的天使。

纪星晴僵硬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神色忧伤的傅翼鸣,她的心脏一阵紧缩。

偌大而嘈杂的机场,顷刻间变得空旷而寂静。

在机场落地窗上跳跃的阳光,也变得透明苍白了许多。

机场的中央,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人,面对面站立着。

他看着她,淡蓝色的眸子里有如水般的柔和,却找不出一丝明亮的光彩。

嘴唇紧抿着,十分苍白。

他就那样安静地站着,整个人好像是苍白透明的,不说话,不动,只是看着她。

纪星晴努力抑制住心中那因为他的出现而带来的烦乱,轻轻地说:“我要走了。”

“我会如白昼之月一样,一直等你,直到你回来的那一天。”他淡蓝色的眼睛里闪着不同于以往的光芒,好像是末日前降落的一点执着的星光。他的脸上微微绽开一抹恍惚的笑容,那样温柔而哀伤的笑遥远得仿佛相隔一个世纪。

纪星晴的手指慢慢握紧,然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信而决绝地说道:“我可能不会再回来了,除非有事必须跟明希一起回来。除非他不要我了,但是,即使他不要我了,我们也不可能了,因为我们的一切美好都已经过去了……”

傅翼鸣淡蓝色的瞳孔中浮出一片雾气般的悲伤和凄凉,他苍白的脸上绽开一抹坚毅的笑容:“或许你已经不爱我了,可是,只要我还爱着你一天,我就会一直等下去……”

纪星晴流露出百般的无奈与心痛:“你这样对你自己太不公平了,翼鸣,你何必这样?你身边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你为什么就是看不见?”

他淡淡一笑:“因为最美丽的东西已经在我的心里形成了一幅画,再也抹不掉、擦不去的画……”

纪星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坚定地说:“但我相信,时间可以改变一切。”然后,她便狠狠心拉着行李转过身去,最后又说了一句话,“你快走吧,明希快要来了,我不想让你们碰面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保重。”

“我今天来本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会一直等你’,这句话说完了,我也是时候走了。”傅翼鸣说完后,深深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然后缓缓地转过身去,一步一步走远……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远得仿佛分隔在了两个世界……

听见他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再也听不见,纪星晴方才闭上双眼,任凭里面的泪水流下来。他也许不知道那句话,落在她心里的分量有多重,如同压上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大厅的广播里不停地播报各航班的起降情况。

行李箱的轮子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单一的摩擦声。

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时间显得格外缓慢沉重……

直到一个身材高挑的中年女人慢慢走到了她的面前,风雅蕴的面容清晰地映入眼帘的刹那——

她心里不由一惊。

调整好脑海中的思绪后,她慌忙出声打招呼:“阿姨好!阿姨……您怎么来了?”

她话完又下意识地向四周望去,并没有看见顾明希的身影。

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风雅蕴淡淡地说:“不用看了,我儿子不在这里。”

“那他在哪里?”她屏住呼吸,下意识地问。

风雅蕴叹了一口气,说:“他今天一大早,已经坐第一班飞机出国了。”

纪星晴的脑海中“嗡”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风雅蕴,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嘴唇无意识地颤动着,像是褪尽颜色的花瓣在风中轻颤着飘落。

“你说什么?”她怔怔地看着风雅蕴,好像没有听明白。

“他已经离开了,也没有告诉我他会去哪里,只交给我这个东西,让我转交给你。”风雅蕴说着拿出一个信封。

纪星晴恍惚地摇着头,好像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不,明希他不会一个人走掉的,他不会扔下我的……我们说好一起离开,再也不分开的……他还答应奶奶会好好照顾我的!”

风雅蕴无奈地摇摇头,兀自将手中的信封递到她的手中。

纪星晴颤颤地接住信封,眼神充斥着无助与慌乱,她颤声说:“不可能的,他为什么要抛下我?我们昨天还好好的!他没有理由不告而别!”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改变主意,他说你看了这封信里面的东西就会明白,不要在这里等了,赶紧回家吧。”风雅蕴说完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纪星晴颤抖地握紧手中那张薄薄的信封,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他只留下了这个小小的信封就离开了!

到底为什么?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但想起昨晚的那番通话,她便不由得屏住呼吸,颤颤地打开信封,里面放着的是一张崭新的存折,信封边上用透明胶粘着一张小小的内存卡,她紧紧地抿住唇,鼓起勇气,取下那张内存卡……

她将内存卡放入自己的手机内,整个过程,艰难得仿佛是亲手推开自己最爱的人……

内存卡里面有一个视频,视频的名字是:星晴启。

她苍白纤瘦的手指在视频上轻颤着点了一下,经过片刻的缓冲,视频里终于出现了顾明希的身影……

屏幕中的顾明希正坐在一套深灰色的沙发中,他面对着镜头,俊脸上的表情颇为复杂,但沉默了几秒后,他薄唇微掀,轻轻地笑了笑说:“星晴,你现在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我大概已经在飞机上,或者已经在国外的某座城市了……原谅我的不告而别,因为只有不面对你的时候,我才有足够的勇气离开……”

他望着镜头,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漆黑的瞳孔中泛起幽暗的光芒,顿了片刻,接着说:“自从见你的第一眼,我便好像着了魔一样深深地爱上了你,即使后来发现你已经有男朋友,我对你的爱也并没有减少半分,那时候的我真是非常非常嫉妒你的男朋友,为什么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笑得那样美丽,那样迷人……后来,老天终于给了我机会,让我成为了你的男朋友。可是,从第一天开始,我就发现我错了,不是每个在你身边的男朋友,都能够分享你的快乐与幸福……”

漆黑的瞳孔中闪过一抹哀痛,他下意识地垂下长长的睫毛,掩住眸中的情绪,却抹不去他脸上那抹淡淡的哀伤,他的声音微微低沉起来:“从开始我就知道,你想离开我,但我像个赌徒一样不肯认输。我一直把你留在我的身边,伪装成彼此很恩爱的样子,我以为有一天,你可能会假戏真做,真的爱上我……”

纪星晴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只觉得仿佛有千把刀子肆意凌虐着她的心脏,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是泪眼模糊地看着屏幕上的顾明希。

只见屏幕中的他笑了笑,笑容中带着无尽的凄凉:上次在火灾中,我真的很心痛很心痛,那一刻,真的很恨你,想毁了你。可是怎么办?毁了你,我的整个世界也就毁了。那一刻,我真的想就那样一死了之……可是当我在昏迷中的时候,我却好像听见了你的声音,感觉得到你离我是那样那样的近,那是我从来没有感到过的一种与你真正亲近的感觉……我受不了这种诱惑,所以拼命挣扎着醒过来了,然后,我看见你第一次真心地为我流泪……那一刻,我真的很感动,也觉得很幸福。”

“明希……”纪星晴颤颤地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屏幕中的那张俊美的脸孔,任凭泪水静静地流着……

顾明希望着镜头,脸上漾着一抹虚浮的笑容,幽暗的眸子里有若隐若现的光芒:“我爱你,星晴,我发了疯一样爱你。以前即使知道你不爱我,我依然会偷偷地拍下你的身影,记录下你跟我在一起的每一刻。可是每当我翻看你的照片时,我会发现原来你的微笑是那样的遥远,这三年来恐怕连你自己都忘记你真实的笑容去哪里了吧……昨天在游乐园里,是三年来你第一次在我的面前肆无忌惮地笑吧?可是,那时候我已经准备离开你了,因为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对我的态度发生改变,只是因为内疚而已……”

纪星晴紧紧握住手中的手机,绝堤的泪水在她的脸上汹涌流淌,她紧紧地抿着唇,肩膀无声地颤抖着。

她无意识地摇着头,颤抖的唇溢出几个沙哑的字眼:“不,明希,不是因为内疚啊……”

然而,屏幕中的顾明希什么都听不到。

“对了……”顾明希不由得笑了笑,眼睛里闪着泪光,他注视着镜头,有些不自在地说,“我上次烧毁的那些钱都是假的,我怎么忍心把你那么重要的东西毁掉呢?恭喜你已经存够了钱,我帮你把那些钱全都存入了一个存折,密码是四二七五二零。四月二十七号那天,我第一次遇见你,只一眼我就爱上了你。那时候的你,大概根本不知道有一双眼睛,有一个人,已经把你的样子烙印在心上,再也无法从生命中抹去。不过,现在说这些似乎根本没有什么意义了。我把这些钱还给你,因为我希望你永远欠着我,对我感到愧疚,这样占据你的心也是好的……”

纪星晴握紧手中的手机,恨不得将它捏碎一般,她泣不成声地说:“顾明希,你这个傻瓜……”

手机屏幕中的顾明希闭上双眼,抿住嘴唇,敛去所有复杂的情绪之后,他再次睁开眼来,漆黑的瞳孔中透出坚定的光芒:“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可能是最好的结局吧,在离开你之前,我终于能够看你真正地笑一次,我也总算是没有什么遗憾了……人不能太贪心,尤其是感情,我现在终于明白,爱是包容,不是占有。星晴,我爱你,我不能让你因为内疚而跟我在一起,所以我选择离开,还你自由。”

他最后的一抹微笑定格在屏幕中,像落叶一样轻柔从容……

纪星晴握着手机僵硬地站在机场中央,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她孤单的身影,她听不到奶奶在身后叫她的声音,也听不到机场内所有嘈杂的声音,密密麻麻的痛楚在她的脑海中渐渐吞噬掉她的意志,她的灵魂。

还她自由。

这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可是此时此刻,她只有无尽的茫然与无措。

她想大声嘶喊,她想大声告诉顾明希一些话,可是,她发不出声音来,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这算什么?

他抛下她和奶奶就这么走了算什么?

这三年来,他一直在她生活中充当着最重要的角色,一旦他突然从她的生活抽离,那她该怎么办?

怎么办……

她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目光空洞而呆滞,灵魂似乎早已从她的体内抽离出去,她像个木偶般失魂落魄地朝机场外走去。

她的脑海里不断地徘徊着顾明希的声音,奶奶担忧的呼唤声,还有周围路人投来诧异的眼神,她都感觉不到……

有一个无望的黑洞在她的身体里慢慢扩大,慢慢将她的意识吞噬……

她一直往前走着,脸色越来越白,在阳光的照射下,她整个人像纸一样透明无力,呆呆地,一直走一直走……

一阵徐徐的凉风从她的身上吹过,她的腿忽然一软,身体跟着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无尽的黑暗从她的眼前笼罩下来,连同她的意识,一起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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