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敲门声不适时宜的响起。
秦安乐先反应过来,退后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仰头看着徐慕迟说:“唔……外面有人敲门。”
徐慕迟泰然自如的“嗯”了一声,伸出左脚把身旁的椅子勾过来,双手压在她肩膀上轻轻用力,把她按坐在椅子上,头转向门的方向,声音低沉有力,“进来。”
满屋温情,还能隐约嗅觉到办公室禁忌的味道,女人的身体僵硬的坐在椅子上,双手微微攥紧椅子上的扶手柄,垂眸一脸娇羞,男人笔直而淡漠的站在她身前,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眼睛深邃而犀利,如一潭湖水,望不到底。
看到这幅画面,徐冰洁嘴角的笑容慢慢变得僵硬,随即消失不见,快到嘴边的话语瞬间又咽了回去,转念一想后,往前走两步,抬了抬下巴,“安乐,没想到你也在?”
秦安乐站起来讪讪一笑,“是啊,过来没多久。”
徐慕迟折回办公椅上坐着,挑眉看着徐冰洁问道:“怎么了?”
徐冰洁的目光佯装歉意的看了眼秦安乐收回来,脸上露出忧虑的神情,语气无奈中又带点心疼,“清姿姐又闹情绪了,从午睡醒来之后就一直哭,眼泪像水龙头般收不住……”
“这样好久了?叫林宇过来看过吗?”徐慕迟反射性的站起来,三两步越过秦安乐和徐冰洁往门外走,整个人严肃得不言而喻。
徐冰洁连忙跟上他的步伐,并肩而行:“至少两个小时了,我也是没办法。”
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秦安乐怔怔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最后叹了一口气跟上。
依然是那间让她记忆深刻的VIP病房。
此时,里面传来沈清姿“呜呜呜……”不间断的哭声,病房门被打开,只见一个看护拿着纸巾不停的替她擦眼泪,另一个看护手脚无措,不停的嘘寒问暖。
“沈小姐,你是不是什么哪里难受?”
“沈小姐,你是不是想吃什么东西?”
“沈小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你别哭了。”
“不……不准你怎么说……”沈清姿突然停止哭声,歇斯底里的喊出来,迅速跪坐起来,苍白瘦弱的手用力的掐着看护的脖子,一脸凶狠的看着她打断,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正好触碰到她的逆鳞。
这一反应,不仅把看护吓了一跳,反抗的拉住沈清姿没有轻重的手,也把刚推门进来的三人吓了一跳,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姐,清姿姐……”徐冰洁跑过去,拉开沈清姿与看护之间的对峙,急切的把她的注意力转移过来,“你看谁来了?”
沈清姿木讷的看了眼徐慕迟,整个人又恢复了刚才的状态,垂下眸不停的抹眼泪。
徐慕迟跟旁边的护士耳语了一句,向病床前走去,目光快速的掠过周围的环境,随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沈清姿的面目神情。
秦安乐的存在彻底被忽略,站在原地有些尴尬,抬眼看着刚刚那个看护还在哭,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稚嫩的脸庞,青葱的容颜,应该是实习护士或者学生兼职吧,难怪觉得这么委屈,她笑了笑,上前去安慰。
“嘘!”秦安乐上前揽着看护的肩膀,将中指竖在嘴唇中间,朝她眨了眨眼,低声说:“别哭了,妆都花了。”
被过多陌生人盯着,沈清姿的情绪更加激动,哭得越来越大声,眼睛红肿得像水蜜桃,眼泪已经干得流不出来,此时手指紧紧拉住被子,往上拉缓缓盖住自己的身体,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惊恐的看着这个世界,不停的往后退。
徐慕迟看着,看着,薄唇紧抿,眉头紧蹙。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林宇三两步跑进来,气喘吁吁。
“啊啊啊啊……”沈清姿惶恐的尖叫起来,拉着被子盖住自己的全身,把自己捂在不透气的被子里。
所有人的情绪再次被带起来,下意识的退后两步,连徐冰洁也不例外,求助看着徐慕迟,嘴唇一直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
林宇拍了拍护士的肩膀,焦躁的声音响起,“喂药了吗?快快,先稳住她的情绪。”
徐慕迟往前一步,朝林宇做了一个反对的手势,摇摇头,像平常聊天一样,“清姿,刚刚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一边伸手拉下她的被子,一边说话分散她集中的注意力。
沈清姿起初挣扎,死死不放开被子,最后妥协了。
她反手紧紧拉住徐慕迟的双手,仰头看着他,目光急切,稍显得语无伦次,“孩子……看到……我,我……看到她,她在哭……说,说好恨我好恨我……”说到后面声音嘶哑得听不清楚,一看就是缺水导致。
徐慕迟轻轻拍着她的背,看着徐冰洁,“先给她喂点水。”
林宇松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拿出厚厚的笔记本出来准备记录。
闻言,秦安乐错愕不已,脚下颠簸了一下,倚在墙壁处,不可思议的低语喃喃道:“孩……孩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不去想,也不敢想。
看护连忙护住她,担忧的问道:“你怎么了怎么了?”
“没……我没事。”秦安乐闭着眼睛,按了按太阳穴,意识稍稍清晰些才放开,朝她摇摇头干笑着。
徐慕迟用手势让不相干的护士和两个看护先出去,撇到靠在墙壁上,眼睛红红的秦安乐,目光顿了顿,又绕回去。
病房里除了沈清姿,只剩下徐慕迟,徐冰洁,林宇,秦安乐四个人,死一般的寂静,大气都不敢出,只听到大家凌乱而飘渺的呼吸声。
等沈清姿喝水后缓过来。
徐慕迟的声音很温柔,生怕再次吓到她,轻轻缓缓的拍着她的背,“现在好多了,还难受吗?”
沈清姿不安的绞着手指,怔怔的看着他,像是被诱惑了般,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徐慕迟不疾不徐的把对面的液晶电视打开,拾起柜子上的遥控器调到少儿频道,把音量调节适当,问道:“刚刚你是说睡觉的时候梦到这些孩子了吗?”
电视里一群三四岁的小孩子正在不亦乐乎的做游戏,天真活波,笑容很有感染力,沈清姿茫然的摇了摇头。
徐慕迟嘴角蕴出和善的笑意,看着她疑惑的“嗯?”了一声。
沈清姿不安的看着面前每一个人,双手抱着膝盖径直往后退,动了动嘴唇,最终摇摇头还是不肯说话。
“别怕,我包括他们都不会伤害你。”徐慕迟安慰完,看向徐冰洁,示意她过去抱着沈清姿。
“你慢慢说,孩子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沈清姿一听到孩子,激动的拉住徐慕迟的手,泪眼婆裟的看着他,“梦到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说好恨好恨我……”说完不管不管的大哭起来。
徐慕迟不经意间抽出被她紧紧握住的手,拿起一旁的纸巾递给徐冰洁,疲倦的揉揉眉心:“他不会恨你的,就是想你了来看看。”
沈清姿眼里燃气一抹希望,“真的吗?”
徐冰洁脸上挂着笑意,看着沈清姿笃定的点点头,“真的,你看哥哥都这么说了,肯定是真的,你就别哭了睡着休息下。”替她盖好被子。
沈清姿很听话的躺在床上,眷恋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徐慕迟,眼里情意泛滥,“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徐慕迟的余光一直关注着秦安乐,左右为难,最终收住跨开半步的脚,看着沈清姿迟疑的点点头,“会的,快闭上眼睛睡吧。”
沈清姿乖乖的“嗯嗯”两声,听话的闭上眼睛。
秦安乐只觉得此时脑子“嗡嗡嗡……”作响,头晕目眩,完全没有分辨能力,只能依靠着墙壁支撑着身体,吸了吸鼻子不让眼泪掉下来,垂眸努力削弱存在感。
根本不敢想他们口中所说的孩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只知道,刚刚看着徐慕迟慢慢引导让沈清姿走出惊恐的情绪,原来他看心理学之类的书籍大多是为了沈清姿吧;她也知道,沈清姿于他更多的是愧疚和责任,但是真正看着面前这副和谐的画面。
她就是这么小心眼的接受不了,任性也好,顽固也罢。
这个病房于她就像一个无形的牢笼,想要逃开却怎么也逃不开。
徐冰洁看着沈清姿情绪平稳下来,慢慢进入梦乡,轻松的呼了口气,猫着步子走过去把窗帘拉上,折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徐慕迟一声不响的走过去把秦安乐揽入怀里,往外面走去。
“你别拉我,别拉我。”秦安乐的情绪一直强忍着,突然落入他的怀里,再也忍不住,语气哽咽起来,精疲力竭的挣扎着。
走廊上,徐慕迟无动于衷,漠视旁边路过的医生或者护士,再或者病人,揽着她腰的手收得更紧。
“嘶……你勒疼我了……”秦安乐禁不住叫出声。
一进办公室,徐慕迟把她身体反转压在门背后,揽在她腰上的手松了松,另一只手放在她脸颊上来回抚摸,额头挨着她的额头,目光灼灼,“你什么也别说,听我说。”
秦安乐确实有很多想质问的,抱怨的,控诉的……听到这句,所有的念头都烟消云散,手撑着他的胸膛不让他亲近,别开眼看远处,静静等着。
“你是我第一个女人,也是最后一个。”徐慕迟把她禁锢在门板与自己之间,双手握成拳头放在她脑袋上方,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像是解释,又像是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