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夏二人不谙水性,被渔网兜头一罩拖入水中,心慌意乱之下,早呛了两口江水。这却与武功强弱不相干了。
水寇一网得手,只等二人在水中憋的头昏脑涨之后,才当着两条大鱼一般拖上岸来。那渔网也不知道是何材质织成,二人在网中越是挣扎,束缚越紧。
玉姑娘在二人面前蹲下身来,伸手将谢夏二人身上几处要穴点了,这才笑吟吟道:“二位公子既然输了,便请遵守诺言,留在这丛极寨中吧。”
谢衣身在网中动弹不得,却不失君子风度,道:“‘兵不厌诈’,我二人大意失察,被姑娘擒了,自是无话可说。”
那边夏夷则恨道:“诡计暗算,有什么好说的。”
玉姑娘嫣然一笑,道:“夏郎好不迂腐。胜了便是胜了,管什么手段诡计。如今二位便放心在我这丛极寨住下来,玉怜绝不会委屈了你们。”说罢,又在夏夷则脸上摸了一把,说不尽志得意满。
她今日眼见得了正宗心法口诀,不日武功便将精进。又得了夏夷则如此美貌郎君。当真是双喜临门。心喜之下,便传下令去,叫用好酒好肉犒劳一干水寇,一面令人将谢夏二人拘在聚义厅中,只等晚间行事。水寇们得了令,一片轰然叫好。更有那好事的,将唢呐花鼓一阵乱吹乱擂,好不热闹。
正热闹时,忽然只听得寨门处一阵扰攘,中间还夹杂着数声惨叫远远传来。跟着便有水寇惊恐高叫:“鳄鱼!好多鳄鱼!”
玉姑娘一惊。她在长江上讨生活,对这鳄鱼毫不陌生。此物穴居江河岸边,牙尖性猛,再加上一身厚厚甲皮,极难对付。她一年折于鳄口的手下,亦不知凡几。但那鳄鱼素来懒惰,主动出击之事却是闻所未闻。
玉姑娘正自揣测,又听得头顶啹然做声,仰头看时,却是乌泱泱一片鹞鹰在头顶盘旋。那鹞鹰素来独自行猎,从不结群。此时如此多的鹞鹰集结盘旋,只看得玉姑娘心惊胆战。
那鹞群盘旋得两圈,其中头鹞长长一声尖啼,朝着玉姑娘便俯冲下来。鹞鹰原属猛禽,喙爪尖利无比,若是被它啄上一口,抓上一爪,却是大大的不妙。玉姑娘见那扁毛畜生来的凶猛,急忙将手中长鞭抡了过去。那鹞鹰双翅一展,硬生生止住下冲之势,在空中一个转身,重又飞上云霄。
那边寨门水寇已然飞奔来报:“禀告寨主,龙龙龙女显灵了!”
玉姑娘一怔,反手一耳光便扇到水寇脸上:“呸!哪来的龙女?胡言乱语!”
那水寇挨了打,不敢抗辩,只一手捂着那火辣辣的地方,一面小声嗫嚅道:“真是龙女。驾着那么大一只江豚,驱赶着鳄鱼群朝咱们寨子过来了。”
此刻头顶鹞群盘旋不去,寨外又有如此怪异之事。饶是玉姑娘素来冷静多思,亦不免有了三分惧意。她不再啰嗦,将身形一纵,几个起落便来到寨门望楼,举目向外看去。
只见寨外江面之上,黑压压一片鳄鱼背脊露在水面之上,鳄群之后,乃是一只巨大白鳍江豚,江豚背上站着一位绿衣少女,那少女左肩上蹲着一只花斑大猫。江风拂袂,恰恰便似龙女临世。
原来阿阮先前被谢衣留在贺家等候,她对谢衣武功自有信心,虽只见贺大郎一人归家,倒也不甚担心。只是等来等去,尚不见谢夏二人返回,心中便不免有些焦躁。
偏那贺大郎是被玉姑娘吓破了胆的人,只管在阿阮耳边聒噪玉姑娘如何如何厉害。阿阮听得心浮气躁,将偃甲仆从安顿好,便即出来寻人。
当年阿阮与姨婆隐居巫山,无事之时,曾习得驭使百兽之法。此时见江面开阔难渡,便按法撮唇做声,将江岸一带飞禽走兽聚了拢来,只是那群兽原是野生,未经训教,又花了老大功夫才勉强结成阵仗。阿阮自择了一只江豚为驾,驱使群鳄众鹞为兵,便往丛极寨要人。
玉姑娘何曾见过这等罕事。一时摸不清阿阮来历。思量一回,便向阿阮喊话道:“不知姑娘是何来历,为何纵鳄伤我手下?”
阿阮面带愧色,道:“抱歉,这些鳄鱼我刚聚拢,不够听话,伤了你水寨兄弟,我这里有上好金疮药。”
玉姑娘听得一阵心惊----她见阿阮不过十七八岁一小小丫头,竟有聚拢百兽,指使如意之能。心中只愿这小姑娘是要借她水寨路过,若非必要,她实在不愿招惹这等奇人异士。
只听阿阮又扬声问道:“你便是玉姑娘?我家谢衣哥哥二人可在你寨中?”
玉姑娘心头暗暗叫苦,只巴望着能将阿阮哄了过去,遂答道:“先前是有谢夏两位少侠来此做客,只是他二人早已离开。玉怜并不知他二人眼下去往何处。”
阿阮只是素来天真,却并非愚笨。若谢夏二人当真离了水寨,她这一路寻来,为何却未遇见?若说他二人另往他处去了,那便更是不可能之事。莫说未曾与自己汇合,便是留在贺家的四具偃甲人,谢衣便不会置之不理。
阿阮冷笑一声,斥道:“骗子!我今日便拆了你这水寨,也要找出我谢衣哥哥!”
说罢,口中“喀哒”作声。那鳄群听得这个声音,顿时翻动起来。只见江面上江水翻涌,群鳄纷纷横跃,张开巨嘴便向寨门两边水寇咬去。一时间只听得惨呼连连。
有大胆的水寇,持了枪棍往鳄鱼身上击打,只是鳄鱼皮粗肉厚,又哪里打得动?鳄鱼受了攻击,野性激发,越发的见人便咬。一众水寇上岸跳水躲避不及,偏偏这鳄鱼乃是水陆双生,竟是无路可逃。
那边阿阮口中唿哨又唤了声音,只听啸声清越直上九天。天上鹞群纷纷尖唳相合,随即盘旋而下,见人便啄。
玉姑娘仗着手中长鞭,将几只鹞鹰抽得羽毛乱飞,却终究敌不过数量巨大的鹞群。她急中生智,高声喊道:“进屋,都进屋去。”一面带头奔进聚义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