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野狼是四肢抓着井壁,从下面一跃而起的,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之后便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
我仔细打量着趴在野狼后背上的那个“人”。
不知道这家伙是人是鬼,能在井下生活的,肯定不是正常人。我死死盯着对方,想看出一些端倪来。
他从野狼后背上爬下来,站在原地,叹了口气,拍了拍野狼的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圆形的小葫芦来,野狼当即便张嘴咬住了小葫芦,身子一躬,便朝西方狂奔了去,疾如闪电。
那人再次叹了口气,走到井口,准备下去,不过在走到井口的时候,他却忽然愣住了,双目朝那群妇女的方向望了去。
而当他抬头朝东边望去的时候,我才终于看清了这人的真面目。
这人的眼睛,竟是一片惨白,根本就没有瞳孔!
他脸上满是皱纹,下巴有一撮山羊胡,嘴角还有一颗黑痣。
这让我一下想起一个人来:李瞎子!
虽然我没见过李瞎子,但之前青狐跟我描述过李瞎子的面部特征。这个人的面部特征,竟跟李瞎子丝毫不差:山羊胡,嘴角黑痣,瞳孔惨白!
井下住的,竟是李瞎子!而且,这个李瞎子,很可能就是白衣道士的师傅。要不然怎么解释白衣道士刚才的一番话,以及他看见野狼几次情绪失控的事:他肯定知道野狼跟师傅的关系。
他一身中山装,负手而立,惨白瞳孔直望向东边方向,也就是那群妇女的方位,嘴里喃喃自语了一句:“终于来了吗?”
之后,他转过身,冲西边方向吹了一声口哨。
不是说,这个李瞎子去断头谷了吗?怎么会在这口井下?莫非,他是在这儿等着我们?我百思不得其解。
没多久,之前带着葫芦离开的野狼竟又折返了回来,不用说,肯定是李瞎子刚才的口哨声将野狼给召唤回来了。
李瞎子拍了拍野狼的头,沉声说道:“到断头谷了,告诉罗司长一声,就说他孙子已经来到三生井。”
野狼能听得懂人言,点了点头,之后再次朝西边方向狂奔了去。
李瞎子也叹了口气:“我那作死的徒儿怎么也跟来了?哎,这臭小子还真让人不省心。”
说完之后,李瞎子纵身一跃,跳入了深井之中,之后这里便安静了下来。
我急匆匆的跑上去,朝深井里面望去。里面依旧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见。
刚才李瞎子一番自言自语,实际上传达给我很多超出想象的信息:我爷爷竟然去了断头谷?而且他似乎在等着我的到来。
不是说,爷爷被扣押在阴间了吗?莫不是说,这断头谷,本就是阴间地盘?这个想法吓的我浑身一哆嗦,我这莫非一直在朝阴间走去?
这个李瞎子果真是白衣道士的师傅!看样子,李瞎子和我爷爷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为什么白衣道士要瞒着我李瞎子是他师傅这件事呢?
思来想去,我最后还是决定按尖嗓子老太太的指示去做,对着三生井喊三声“张士郎”。
这个李瞎子不会伤我,一来他已经知道我来到,而并未伤我的意思,二来他跟爷爷的关系貌似不错,他应该也希望我能顺利到达断头谷吧。
我于是压低声音,冲三生井下喊了起来:“张士郎,张士郎……”
不过,在我喊到第二声的时候,我便停住了,因为我发现周围正有无数的身影,在缓慢靠近我。
我大吃一惊,连忙抬头望向四周。而这么一看,我顿时间傻眼了:那群妇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我包围了起来,每个人的目光之中皆是愤怒仇恨,死死盯着我,在缓慢缩小包围圈。
该死!我的头顿时就大了,怎么就被这帮人给发现了呢?
我缓慢站起身来,望着这群妇女,心中忐忑不安。
城隍警告过我,到了深夜,绝不能靠近这些妇女,可现在她们已经将我包围了,鬼知道接下来她们会怎么对我。
我警觉的望着她们:“你们深更半夜,到这儿来干什么?”
之前抢少妇干粮的彪悍妇女扯着嗓子就对我一通破口大骂:“小兔崽子,我们的孩子呢,你把我们的孩子弄到哪儿去了?”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真他妈该死啊,这帮妇女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想起了孩子的事儿?看她们的神色,肯定是把我当成偷孩子的贼了吧。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淡淡的道:“我没见过你们的孩子。”
“放屁。”彪悍少妇再次骂了一句:“我们的孩子,是不是被你给丢进这口井里了?要不然深更半夜你在这里干嘛?”
说着,彪悍少妇径直朝我走了上来,目光死死盯着井口。
而就在此时,井下却猛的传来了一阵孩童的哭闹声,乱哄哄的,很是悲惨,听起来像他们正遭受无比巨大的痛苦。
我草!我顿时傻眼了,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啊,我正愁怎么跟这件事撇开关系呢,井下却忽然传来孩子们的哭闹声,我****个仙人板板啊,这群妇女肯定会认为是我把她们丢进去的,我这次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那群女人继续虎视眈眈的靠近我,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是你把我们的孩子丢下去的,你去把我们的孩子给救上来。”
我连忙解释:“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其实是一头野狼把你们的孩子给叼走的。我刚才看见了。”
“呵呵。”彪悍女人清冷笑着:“你以为我们会相信?野狼叼走小孩儿,不应该把小孩儿给吃了吗?为什么要把孩子活生生的丢进井里?”
我连忙解释道:“野狼的主人在这口井下,是野狼把你们的孩子给送进井里的。”
“哦,那头野狼呢?”
“刚才那头野狼从井下跳出来,往断头谷方向去了。”我连忙说道。
彪悍女人顿时咯咯的笑了起来:“怎么,你说的是飞狼吧,狼怎么能从这么深的井下跳出来?”
听彪悍女人这么一说,我顿时也愣了,是啊,狼怎么可能从这么狭窄的井下跳出来?跟她们说那头狼与众不同,就是飞狼,她们会相信吗?
那群女人不再给我解释的机会,顿时鬼哭狼嚎起来,朝我步步紧逼。
“跳进去,把我们的孩子救上来。”
“快跳进去,我要你给我们的孩子偿命。”
“呜呜,呜呜,我那可怜的孩子啊,在井下一定很孤独害怕。”
“……”
我心跳加速,望了一眼黑漆漆的井下,心中满是惊恐。
我可不敢跳进去,先不说这口井有多深,跳下去会不会被活活摔死,单说这口井下到底有多少古怪,潜藏着多少未知的危险,我下去了还能活着上来吗?
我不敢保证。
那群女人越来越近,甚至开始张牙舞爪的威胁我。我最后只好将屠夫刀死死握在手中,虎视眈眈的盯着这群女人,冷冷的道:“有本事你们就上来,我不能把你们全都杀了,但我保证能杀掉至少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首先上来的那个。”
这会儿只能发挥不要命的精神了,希望能震慑的住这帮人。
不过这帮归去妇都只是怨气成型,做事全凭心中执念,毫无理智可言,换句话说,她们根本就不知道死亡为何物,一心想着让我跳下去,把她们的孩子给救上来。
所以她们依旧是步步紧逼,甚至有两个妇女已经伸出手掌,抓向我的脸了。
我当即便倒退,既然已经撕破脸了,我也只能跟她们拼命了。我立即舞动杀猪刀,试图将这群归去妇给逼退。
而就在此时,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却忽然炸响了起来:“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