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又到这一年的仙草竞拍会举办的日子。
这次跟以往不同,九幽派一行没有做壁上观,沈焱将人分成了两拨,谢邈和司凤前往参加仙草竞拍会,而他自己则带领余下的人继续潜进百草谷。之所以会做出如此安排,自然是得了内幕消息,今次仙草竞拍会出现的拍品,会有沈焱一直苦寻不得的仙草,玄阳定灵草和九转清心莲必有其一。扶凌真君不慎说漏了嘴的,沈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哪怕这竞拍会是场浑水也得淌一淌。
仙草竞拍会的会场就设置在金陵城内,由空间术凭空辟出来一方偌大的广场,四周全是由幻术和法阵构成的屏障,在遮风避雨抵挡烈日的同时,还能有效消弭一些修士原先准备的作弊小把戏。
扇形的会场非常大,能容纳上千人。观众席被分成八个小扇形片区,由低往高处延展,设置合理,与蓝星竞技场的坐席设置颇为相似,可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看清场地中央主位上的人和物。
座次的排位是有讲究的,第一排坐席坐的都是六合仙盟以及十大仙门的代表。第一排之后,便是入场费缴纳越多者,座位越靠前,以此类推。小门小派和散修,出不起高价,自然都是排在后头的。
谢邈司凤两个的位子也是在后头。
后面的位子可不像前头,一个人对应一个位子,后头的坐席就是一整条术法构筑的类似横木的东西,坐得没个章法,却也比前面的座位能容纳更多的人。
现在还没开始竞拍,后头已经闹哄哄了,有相熟的修士在打招呼的,有呼朋引伴的,有窜访游走的,热闹非凡,也乱得非同一般。推推搡搡个不休,一会儿有人要出去,得起身让人,一会儿又有修士找着了自己朋友,要把朋友带到身边坐的,怎一个忙碌混乱。
多亏司凤是个怪力女汉子,长得柔弱脾气可凶,来来回回让了十几次之后,她彻底发毛了。谁要再敢从她身边窜来窜去,少不得要受点皮肉之苦。但凡有不知轻重的修士侵入她的安全距离,那便只有挨揍的份。也正是她这刚硬的做派,生生给她和大师兄谢邈身边辟出一方小小空间,旁人不敢近身。
对于仙草竞拍会的盛大热闹,司凤其实早有耳闻,今日身在其中,才知是这么个热闹法,也是叫人头疼啊。
靠后的位置虽然不影响看前台,但毕竟隔得太远。对很多出身小门派的修士或是散修来说,尤其是对那些修为较低五感还未得到强化的修士,要看清楚还是不容易。他们只能借助一些身外之物提升视力,像这类的小法宝倒没被禁制限制。
像司凤谢邈是不受目力局限的,将灵力汇聚于双眸,哪怕隔着一里远,他们也能看得清。困扰他们的是另一桩事。
竞拍会开始后,后头的修士们就非常积极,个个扯着喉咙大吼大叫,报出自己的出价,于是耳朵里就爆炸着各种粗犷的尖细的低沉的粗哑的高到刺耳的声音。偏偏这些杂音,现在又不能用隔音障屏蔽掉,吵得耳朵生疼。
前头那些大佬都还没出声呢,后头已经吵得像一锅沸水,嘈杂得司凤一个头两个大,顾此失彼,听不太清前头人报了些什么数字。
她是看出来了,这些挤在后头的小修士,都是狂热的赌徒。只要有出价的机会,哪怕自己只能报价一次,也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根本不考虑自己是否竞争得过前头那些大佬。
因为太吵,听不清,司凤跟谢邈也做了分工,一个负责专心听前头的人报价,一个负责后头的,分析大佬们出价都是个什么规律,试图找出点蛛丝马迹。
司凤边留意着后面的小修士,一边观察着周围和主持竞拍的扶摇弟子。
她发现这仙草竞拍会跟蓝星的拍卖会还是不同,从头到尾都是带着赌博性质的。拍品不会直接示人,而是由身在扶摇山的扶摇派掌门随机抽取传送,每件拍品都被障纱层层包裹,不到揭下障纱的那一刻,便不能知晓究竟底下是何物。据说,连主持局面的扶摇弟子都事先不会知晓自己主持竞拍的物件是什么,这便是为了防止里外串通弄虚作假,徇私舞弊。他们只能知道这一届的竞拍大概会有什么东西,具体的顺序却是由掌门人随机抽取,任何人都不能琢磨出个章法。
此外,扶摇派弟子会在每一轮报价过后,准确报出每一位参与报价的修士的名号派别以及出价多少,绝不会搞错,也不知他们哪来那么好的记性。场上上千号的人,莫非他们个个都对的上号?这也是本事啊。
听着那一个比一个高的报价,司凤不自觉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那里头装着师父给他们的数十枚上品灵石——都是从类似摇光圣君这样的倒霉蛋身上搜刮来的。照那狂热报价的势头,他们这顶多只够竞拍一件物品,还没十足的把握竞拍到手。所以必须悠着点。
看了半天,也看出了一些门道。
名门大宗出价不像那些散修小门派修士那么急功近利,出手缓而稳,背后一些隐藏的小心思,司凤也瞧出来了。譬如取代了九幽派位置的严家,他家的代表就是个阴损的,故意跟一个小修士抬价,循循善诱激起那修士的赌心意气,当把价格抬到一个高度时,那修士便陷入了两难境地。继续跟,自己难以承担那个价格,且障纱下的拍品究竟是什么,还是未知;想退,却又被严家人话里带刺地刺激着,自尊心大伤,直到彻底丧失了理智,不断跟进竞价。
在他想要退缩时,严家人已经先他一步停止了跟进。
当障纱掀开时,那下头只有一叠燃火符。
那小修士当场便要疯了,他花了五十中品灵石,居然就只得了一叠毫不稀罕平平无奇的燃火符?!
后头那帮修士也群情激奋,大声吵吵嚷嚷,一时会场内人声鼎沸,嘈杂程度堪比放鞭炮。
明明前几轮都十分顺利,现在闹这么一出,这么多人突然要向扶摇派发难,司凤还真有点替他们担心,怕这些年轻弟子压不住场子。另外,她隐隐觉得此事有猫腻。
“这不是仙草拍卖会吗?为什么障纱下头会是一叠燃火符?”
“就是,燃火符有什么稀奇,这东西还需要竞拍吗?”
“哪个修士会缺燃火符?强烈要求这一轮作废,重拍!”
“对,重拍!”
主持竞拍的正是掌门首席弟子凌渊,他抱拳拱手,正声道:“此燃火符与一般燃火符不同,最是持久。符纸以特殊药汁浸泡过七七四十九载,用来炼丹最合适不过,火候可随心控制。这一张燃火符,便可炼出一炉丹药。”他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递到了会场每一个角落,无人听不清楚。
“此话当真?”还是有人心存疑惑。
凌渊道:“当真。不信我演示给你们看。”
说着他便招招手,立时上来一名扶摇派弟子,手捧一只小巧的如意三足鼎,轻放于地。凌渊拂了拂袖子,那如意三足鼎倏地变成半人高的大小,原本空空如也的鼎内也盛满了水。他随手从那一小叠燃火符里抽取了一张,捻指引火符,随手一抛,那火符便落入鼎下三足之间。火苗随着他的手势起起落落,明明灭灭。当火燃到最高处,他便停止了动作。少顷,便见鼎内沸水翻滚,气浪汹汹。而燃火符才刚刚烧掉了一角,持久度可见一斑。
后头那些修士见状,方才信了他的话。
饶是如此,还是有人喋喋不休。
“你没做手脚吧?一张燃火符真能用那么久?你刚刚不会是偷梁换柱了吧?”
凌渊保持着微笑,颇有涵养地道:“绝无此事。”
又有人问道:“就算这燃火符真的厉害,可是咱们多画几张符,也能有这个效果。且这明明是仙草竞拍会,怎地拍品不是仙草灵药,变成了燃火符?你们不解释清楚,可休怪我们不认账!”
“就是!智灵散人辛辛苦苦攒了十几年才有的家底,今天一朝败个精光,就得了这点子屁用没有的燃火符,说得过去吗?”
“说的没错!这次能出现个燃火符,下次会不会就出来个吹火筒?你们扶摇派拿咱们当猴耍呢?!”
越说,大家心中的忌惮越多,都疑心扶摇派从中作梗,这届的仙草竞拍会要坏水。不按以前的规矩,又新增了好些把戏来也就罢了,若是真的玩的就是骗人骗财的鬼把戏,可太叫人气愤了。
后头已开始骂声不绝,都道这扶摇派贵为十大仙门,居然如此不要脸,滥竽充数。以前就特会坑人,有时候的拍品仅是普通灵草,竟拍到了普通灵草也只能自认倒霉,毕竟普通灵草也是灵草,还是在仙草竞拍的范畴内。此番突然冒出来的燃火符,跟普通灵草可比不得吧,根本不是一个范围内的东西。
燃火符,修真界的人,谁没有?谁稀罕!
面对那许多愤怒的面孔,指摘的话语,凌渊有些吃不住了。他到底年轻,虽然已经组织主持了好几届仙草竞拍会,可从前都是顺顺利利的,哪见过如此场面?
不得已,他只得向师尊求救,悄悄放出了一张通灵符。
按照六合仙盟定下的规矩,扶摇派掌门扶乩真君是不能出现在竞拍会现场的,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抽取拍品的人,所以不能跟在场的竞拍者照面,同样是防止作弊。
出来救场的,便是扶凌真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