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萧意粲一脸狐疑,祁攸似有难言之隐,神色颇为纠结。
萧意粲听出他那意思,此行好像不是冲他小师妹,对他的敌意立即消了几分,倒提起了几分兴趣。
“你倒是说说,究竟为了什么要跟踪我们?”
祁攸郁结不已,只得又无奈重申道:“我没有要跟踪你们。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们是不是会法术。”
萧意粲道:“会又如何?不会又如何?”
祁攸:“不会的话,我朋友的家事便无可奉告。反之,则想请求你们的帮助。”
萧意粲忍住熊熊燃烧的吐槽之魂,耐着性子道:“好大的脸子,我们是你想请就能请的吗?”请人帮忙还这么高调,简直欠扁呀,偏偏对方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是真的有点手痒。
祁攸似乎这方面缺了根筋。他这也是头一回跟家族商队外出,没经验是自然的,但他平时还是挺机灵的,为人也很上道。可是自打遇上这一队“缺心眼”张扬的大户,他那股子机灵劲儿直线下滑,智商好像也受了点影响。
他自然不知道,通关前萧意粲从他身边经过时,故意使了点坏,在他身上放了只极小的笨跳蚤。被这种跳蚤缠上,思维会被干扰,反应会出现一定程度的迟钝。不过这种跳蚤一般活不了多久,死了就自然没了效力,一般也就是用作于恶作剧。
萧意粲有不少类似这种的小玩意,他就喜欢这些偏门之术,经常被沈焱训斥为不务正业。即便是如此也阻不了他的热情。
这会儿他自己已经忘记给祁攸使绊子的事了,否则就不会嫌弃他说话翻来覆去没条理。
祁攸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说话太蠢,拱手作揖,惴惴不安道:“还望公子莫要怪罪,在下不是那个意思。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萧意粲道:“我姓林,单名一个意字。”
“原来是林公子,失敬失敬。”祁攸又拱了拱手。
萧意粲心中那根逆毛被捋平顺了,心平气和道:“你要找异能修士,可是遇到了什么凡人不能摆平的事情?”
“不错,的确如此。在下观公子一行出尘不凡,不似寻常之人。敢问林公子可是仙门修士?”
这一路走来遇到过许多凡夫俗子,根本不知世上有修道一说,更不知有毁天灭地移山倒海的大能修士。还有一些人,虽然知道修真界,但都认为离自己太遥远,所以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当然还有一些,就是热衷于修仙,千方百计想去修仙的,或者自己去不了就让下一代去的。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跟凡间朝廷的政策有关。
现在的九州大陆有点像春秋战国或者五代十国那种乱世,天下不是大一统的天下,混战在所难免。各个朝廷早些年都禁止百姓修仙,为的就是怕社会劳力减少导致粮食等等供应不上,招募不到兵丁。
如果老百姓沉溺于修仙,会导致一系列社会问题。几百年前就曾出现过。这些情况其实跟古代南北朝时佛教兴盛老百姓活不下去了都去当和尚逃避兵役赋税等,是一个道理。
朝廷管不了修真界的事情,管小老百姓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处于混乱的中州大小国家都不同程度地采取了愚民政策,宣扬的是无神论,或者是修真与尘世几乎是两个平行世界,修真对****来说太过遥远,遥远到都不该去奢望,想都别去想。这么几十年下来,成果还是不错的,很多人确实搞不清修真是怎么回事,更甚者完全没听说过。
话说回来,政策那是针对底层老百姓,达官贵人们送自家子弟去修仙不是稀奇古怪事儿,这也是他们的特权之一。这些年各门各派的弟子主要就是官宦子弟和所辖的区域内一小部分老百姓家灵根出众者,仙门不兴。
是以萧意粲偶尔遇到个寻找修仙者的凡人,还挺高兴。一高兴,他便忘了刚刚的不愉快,爽快回道:“不错,吾辈正是。此行便是下山历练。你是如何知道我们是修士的?”
祁攸道:“其实我家也跟仙门算是有点缘分。家族中有一位远亲长辈是有仙缘的,在一个曾经颇有名气的门派修仙问道,前些日子刚下山,又去了另一处继续修炼,很是了得。”
萧意粲心里咯噔一下,这说的不会就是他九幽派吧?曾经很有名,前些日子去了别的山门,若是巧合,那真是太巧了。
他又脑子里过了一遍,记起来望月峰有位师兄好像就是庄国人。
“你家那位远亲叫什么名字?”
“李长珏。”
这个名字萧意粲就太熟悉了,他是四师伯度厄真人的亲传弟子,修为不俗。上次临仙会下试炼场救援的,他就是领头,被神兽金猊重创。他对门派非常忠诚,一直留到沈焱下令遣散众人,方才离开。离开之前还帮谢邈发放遣散费,他是九幽派年轻一辈中的楷模,很识大体,总之,对门派而言,他是有功的。他去金陵扶摇派的推荐信还是沈焱亲自提笔写的。
萧意粲觉得,基于这层亲戚关系,于情于理,不管对方提出什么请求,都应该出手帮忙。但是他还是得先请示沈焱。
面对萧意粲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祁攸显然有点不适应,面色更显诚惶诚恐。
“祁公子,请随我来,先见我师父。”
乍然听他叫祁公子,还用了个请字,祁攸是真不习惯。
到了沈焱面前,萧意粲介绍了一番情况,将来龙去脉道明。
沈焱颇为意外,一挑眉毛:“你真是李长珏的表弟?”
“回仙长的话,在下正是。表哥他出身高迪,上次他回家,还给我送了样东西,说是能驱邪。”说罢,他就呈上一样东西。
沈焱并没有接,双眸微敛已尽收眼底,正是绘有九幽派独特符文的护身符,护身符上还遗留着淡淡的熟悉气息。有关李长珏的身份来历说得不差,又有信物,可以确认祁攸所言非虚。
“他为什么要给你这个东西?”沈焱问道。
“这……在下并不知晓。还请仙长明示。”
沈焱凤眸微眯,头一回仔细打量他,指尖微动将萧意粲偷放的跳蚤引出化灰,说道:“你身上阴气甚重,你家中可有遇到不测?”
祁攸想了想,答道:“并没有啊。”
沈焱沉吟道:“那你身上的阴气是如何来的?从何处沾染到这股阴邪?”
“噢,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我住在朋友家,他家偶尔会有一些非同寻常的事情发生。我是觉得挺奇怪的,所以先前看到你们似乎不同常人,才格外注意,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你说的非同寻常之事,有哪些?”沈焱问道。
“我觉得我朋友有点神神叨叨,经常一个人莫名其妙自言自语,我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早先我就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后来是越来越明显了,我几番提议他请个道士或和尚做做法事,他又不肯听。后来我偷偷给他去寺里求了道护身符,托他妹妹给了他,也不知道他带没带在身边。再后来我便离开了他家,此后便只有书信来往,我有些担心他。”说罢,祁攸轻叹了口气,显然是真心为朋友担忧。
顿了顿,他又希冀地看向沈焱:“仙长,能否前去看看?若是能彻底解决,在下感怀在心,必当重谢。”
沈焱没想太多,径直答道:“那明日便动身吧。”
祁攸大喜过望,连声道谢,他察言观色看出沈焱已无谈兴,便即告辞而出。
他出去时刚巧遇上遛猫遛狗遛孩子归来的司凤乔云。他颇为兴奋地向她们打了招呼,司凤乔云则回以微笑,寒暄了一小会。
祁攸其实对那个孩子非常好奇,很想知道他究竟是谁的孩子,是仙长的?看着不太像啊。乔云和司凤看着也都是极年轻的姑娘,不像是生过孩子的。虽然一直是乔云抱着他,但“周姑娘”也时常逗弄他,显得颇为亲密。
这一群俊男靓女,单看都很正常,凑做一堆也赏心悦目,但仔细想想,却处处透着古怪。看他们之间的相处,都很随意,少爷不像少爷,丫鬟不像丫鬟,随从也不像随从。可能真的是某个仙家门派下山历练吧,他能感觉到他们对外用的名字都是假的,因为他们自己互相间的称呼并不是对外宣称的那样。
不管了,想这么多干嘛,现在是他有求于人,还揣度来揣度去,倒显得不厚道了。管他们什么身份来历,单凭那位少爷同意帮他,就已经说明他们为人不错了。至于其他,实在不是他该理会的事。
临睡前的一番心里建设很有效果,他很快就释然了。
司凤已经从二师兄那里知道了消息,她还挺高兴,挺期待的,终于不用漫无目的瞎转了。就该多接些驱鬼捉妖的单子啊,既充满刺激新鲜,还能获取报酬,何乐不为?
下了山,吃穿住行,哪样不是钱,花销大,不能坐吃山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