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带他进来的,衙门办案重地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来的吗?”乐文谦面色大怒,厉声喝道。
那衙役面色顿时惨白,瞧着乐文谦眼神中满是惊慌之色。
“带出去,之后不允许任何人进来,有事进行通报。”乐文谦喝道。
那衙役连忙拉着那管家模样的人往外走,近乎是往外拖,那管家没想到乐文谦这么大的火气,瞧着衙役刚才那吓得一张脸完全失去了血色,骇的不敢说话,被衙役拉着踉跄着向外跑。
“且慢,是那些商家催促我过去吗?告诉那些商家,让他们继续等。”
“是!”崔管家下意识的应是,连忙和衙役一起退了出去。
“报!”
乐文谦心头疑惑,又有什么事情?“说!”
“乐公子,县丞老爷召您,说有要事相商。”
“乐公子?”马六的声音已经在门外响了起来。
县丞老爷?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事情?想了想叫雷横过来,嘱托雷横在房间里好好寻找,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随后出了赌场,跨上乌啼,向县衙行去。
一小会时间,便来到衙门前。门卫瞧见是乐文谦,连忙出声招呼。乐文谦温和一笑,让他们将马牵好,径直进了公堂。
“乐公子对我笑啊!”一个门卫惊喜地叫道,令一个门卫也是一脸喜色:“也对我笑了。”突地,两人惊呼一声:“乐公子没拄拐?”却已不见乐文谦踪影。
翠红等在公堂外,瞧见乐文谦走来,连忙带着乐文谦往后堂行去。
乐文谦随意询问起县丞老爷寻自己何事,这翠红乃是五夫人身边近婢,县丞老爷宠爱五夫人夜莺整个县都清楚,从翠红这里打听点消息十分对路。
翠红没有一丝犹豫,瞧着乐文谦的眼神满是崇拜:“是那些被乐公子弄出城门的书生呢,呵呵。”翠红说着便笑了起来。
乐文谦没想到竟然是那些书生,那些书生竟然还敢来寻事儿?
“乐公子再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嘻嘻。老爷似乎对他们很怕呢,好像是东林书院的学生,拿了一张拜帖很威风呢?夫人顺便让奴婢问问公子征银的事情怎么样了?那些泼皮真的带走了七千两银子?”
乐文谦微征,县丞老爷居然感到害怕?看来这些书生身份并不简单。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过是一群夸夸其他的书生,纵然后台强硬却也拿不到拿自己无可奈何?有证据吗,自己可没对他们动手。乐文谦微微点头:“不错,确实卷走了七千两银子。”
“啊,那些泼皮真的带走了七千两,我还以为是谣传,没想到真那么多啊?”翠红吃了一惊。
这话反倒弄的乐文谦一愣,当时只是将那话分析给了一众衙役,原以为县丞大人从衙役口中得知,然后告知五夫人,然后翠红得到消息,怎地这话感觉着好像整个江宁县都传遍了?
“乐公子,那一万两银子怎么办啊?那些泼皮都带走了,再想要征缴,只怕……”翠红低声道,有些担心的瞧了乐文谦一眼,脸色不由红了红。
乐文谦摆摆手:“无须担心,乐某自有主意。”
翠红见乐文谦一脸自信,有心询问却也不便问出口,只得低垂着头,不知想着什么。
乐文谦瞧了翠红一眼,神在低着头带路的翠红身上瞥了瞥,并没有说话。
拐了两个弯,顿时进入到一座小花园中。只见之前那几个书生就站在花园中,一个个明显洗涮过,恢复了些许风采。之前那着实狂傲的书生此刻正陪着一个约莫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的男子说话。
乐文谦瞧了中年男子一眼,此人一身官袍,穿的十分周正。颌下留着一缕长髯,倒也有几分潇洒,只是面色略微发白,双目有些浮肿,年轻时候当也是个风流公子,不过看现在模样,只怕早被酒色淘空了身子,自是县丞大人郭淮了。乐文谦微微行礼:“文谦见过县丞大人。”
“大人,便是此人羞辱我等!”那骄狂书生顿时大声斥起来,瞧向乐文谦的眼神中满是愤怒,其他一众书生亦是满脸寒光。
“你便是乐秀才?”郭淮捻了捻胡须作势叫了一句。古代秀才的地位是高于一般衙役的。衙役只能算作吏,而不是官,隶属于贱籍,非秀才读书人可比,郭淮自然知道乐文谦乃是秀才公,是以称呼为乐文谦为乐秀才,而不称其职位。
一众书生倒是一愣,不曾想这傲慢无礼,自以为是的衙役竟然是个秀才?但随即面露鄙夷。
读书之人,求功名,但求的是官而非是吏,官乃是朝廷有名册记录的,乃是贵族,而吏则地位低了许多。吏员首先出身低贱,佥充,罚充,求充三种来源方式,吏员绝少读书人,亦或者是犯了过错的读书人。一般而言一个读书人是不会去做吏员的,认为那是一件很丢读书人面子的事情。古籍上对吏员的描写多是凶狠,粗暴,杜甫《三吏》“吏呼一何怒。”便是因为吏员的来源多来自于下层百姓,或者粗浅武夫等等。
其次吏员想要做官需要考满,冠带听选,有吏员考满十余年依然不能晋升为官员。很没有前途。
一般百姓以为吏员威风,实际上并不知晓官和吏的差别。在读书人,官员眼中,吏员并不怎么受待见,不过是一些高等点的执事罢了。在这几个书生看来,乐文谦既然能够考取功名,岂能不知官与吏的差别?有了功名依旧身为吏员,这是自甘堕落了。
“各位师弟莫慌,且待为兄问个清楚。”郭淮对书生众人笑了笑,连忙将乐文谦拉到一旁。
“泼皮们劫走了七千两银子是真是假?”此时县丞大人脸色愈发苍白,拉着乐文谦的手微微颤抖,哪里还有半点官员模样。
“是真的。”
话音未落,郭淮顿时低嚎一声:“真的被卷走了?七千两,七千两啊!”抓着乐文谦的手猛然收紧,额头拧成一个“川”字,脸色苦的堪比吃了哑巴的黄连。
瞧着县丞大人这般苦相,乐文谦不由皱眉,这人未免太经不起事情,没点担当,难怪听翠红说堂堂一个县丞大人居然惧怕几个有书生。当下也不卖弄关子,将已经从赌场寻到三千两银子的事情说了。却并未点出还可能寻出一万两银子的事,虽然这件事乐文谦敢打保票,但在未找到前,不会轻易开口。
“什么,已经找到三千两了……”郭淮大喜,脸上顿时有了精神,用力抓着乐文谦的手,脸上满是热切:“好,好,好,做的好,做的好。那你快去,继续找,继续找。”
“那外面那些寻事的书生?”乐文谦随口问了句,想来书生那些事者县丞大人定然会顺手帮自己解决了,于公理于人情都该如此。
“额,这个?”郭淮却是一愣,面色有些为难的看向乐文谦。哪里不晓得乐文谦得罪这些公子哥的事情是因公事而结,应当为乐文谦出头,但是那些书生可是吴昌时的学生,而且各个背景不凡,尤其是吴昌时,身为礼部员外郎,又有的亲笔书函,自己可万万得罪不起。
乐文谦暗暗摇头,难怪夜莺儿身旁的小婢,小厮都敢对衙役随意呵斥,若是翠红,马六是那些衙役顶头上司的贴身仆役倒也罢了,偏偏中间还又隔了一个姨太太。俨然五夫人才是这江宁县的县丞大人。也难怪昨晚自己暗示需要一些好处时,夜莺儿满口应下,一副完全做的了主的模样,现今看来着实如此。县太爷不管事,县丞管不了事,偌大一个江宁县由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做主,说来当真为大老爷们丢脸。
“大人无需担心,文谦自己可以应付。”乐文谦淡淡道。
“是吗,那好,那好。”郭淮一喜,连忙说道,说罢多少有些心虚。为官不过两三个年头,年近四十方才得一县丞小官,前四十年饱受饥寒,深知生活艰辛,对这乌纱甚是看重。若是得罪了权贵,拿了顶上乌纱,那可如何是好?乐秀才为自己做事,临危授命,发生了事情却得不到自己支持,郭淮心中多少有愧。
“大人放心,文谦应付的了。”乐文谦说罢,朝那几个书生行去。
郭淮瞧乐文谦说的肯定,心头顿时松了口气,隐隐感觉到乐文谦有些不满,却装作没瞧见。心里寻思着一会那些公子哥们发泄的差不多了自己再出现,对方已经出了气,自己再说些好话,这事就差不多了(liao)了,自己也算为乐文谦出了头。在言语上先呵斥乐文谦几句,告知乐文谦那几个书生的背景,乐文谦焉能不慌?自己帮乐文谦了了这事,乐文谦还得记得自己的好?这么一想顿时得意起来,迈着方步一摇三摆走了回来。
“老爷,事情怎么样了?”郭淮刚刚走进房间,便听到莺娘询问起来。
郭淮甚是得意:“已经找到三千两了。”说着往椅子上一座,取了酒杯倒起酒水来:“嗖,嗨!”一口饮干,得意的叹了一声。
“老爷,怎么找到的啊?不是说泼皮卷走了七千两吗?”夜莺儿心头疑惑,连忙询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