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一萱没有想到自己无意识的一句话居然还真让令寻寻找到了突破点，在抽调过几组剩余品和库存单据后，发现这些产品在外包装上的标签并不是出厂原始的，似乎是有人更换过的。令寻寻让惠一萱帮忙，在撕开标签纸之后终于发现了问题点，随后她拨通了成厉的电话，彼时他正和摩尔公司的相关代表在商谈这件事后续。
看到令寻寻的来电显示，他向众人示意后暂离往旁侧走去接通了电话。
“成总，我这里有个发现。”
听到那端令寻寻的声音，他略略皱了眉，“你说。”
“这款东西，很有可能不是我们代理的产品。其实现在摩尔那边工程师也只能确认是本公司的产品没错，但是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点，批次和生产日期。”
令寻寻的分析让成厉反应过来，却犹自怀疑，“你的意思是，这批东西虽然是正品但是并不是我们之前提交的？！”
“是，我知道这件事情听上去天方夜谭，但实际上很有可能发生。有人用这批东西替换了我们的部分，所以产生了这样的情况。另外——”一面说着，令寻寻一面接过了惠一萱的手机，一心二用浏览着屏幕上的内容接道：“我刚刚让惠一萱查过，摩尔公司去年度一批产品在投放市场后就曾经发生过这样的副作用，虽然实际不良反应报告并不多，但当时摩尔就展开了市场召回。不过摩尔并没有在国内正规销售，就忽视了这边的批次召回。”
“我知道了，你那边现在有证明批次被更换了吗？”
“有，外包装标签不是原始出厂状态，上面都是人为更换的。我们撕开了好几份，终于找到一份后面有原始残留单据的。”
“把图片传给我。”
结束了通话，令寻寻将那几张问题批次标签拍了照片，通过微信传给了成厉。
接到图片后，成厉没有延迟，递给了相关人员查阅。医院方责任人看到证据也是意外，一开始要做强力公开的态度模糊软化，表示愿意等待摩尔公司检测结果。
事情就这么出现了转机，成厉暂放下心来。于是在当天加班告一段落后决定做东犒劳一众，星级酒店的海鲜自助。
惠一萱因为对海鲜过敏，直接没去。令寻寻记挂着父亲要回家探视，也放弃了机会。于是，吃饭得跟着成厉走了。不吃饭的令寻寻和惠一萱本是各自回家，在知道令寻寻没开车要去搭公共交通的时候，惠一萱很是主动提出送她。
之前两人因为酒吧的事情认知不同而互有嫌隙，经过这么几日的工作相处后关系缓和了不少。令寻寻虽然对同事关系并没有抱多少期望，但总也不是个会故意泼冷水挑事的人。于是，她坐上了惠一萱的车。
小姑娘开了辆Smart，车身喷成了粉粉的小女生喜欢的颜色，内里配饰挂件都是一水的粉色系。发现令寻寻盯着她车子仪表台上的摆件看了半天，惠一萱大方道：“送你女儿玩吧。”
“不，不用了，谢谢。”她摇了摇头，神色略略有些落寞。
惠一萱并没有发觉这点，她高中没毕业就被家里送到国外去了，又因为家里关系被保护得很好，没人教也不太需要察言观色这种东西，做事说话大半依着自己的喜好。在令寻寻拒绝后，还另外感慨了句，“之前她们说你有个五岁的女儿，我还不信。”
“为什么？”不想让自己沉浸在思念的绝望深渊里，令寻寻勉强自己搭话转移注意力。
“因为你看着并不像这么老啊。”她一面全无顾忌道，一面发动了车子。
令寻寻本来扣了安全带就打算安然坐着了，结果被她发动车子之后的一脚油门惊到了。没想到惠一萱这么个小姑娘，开车居然这么猛。令寻寻下意识拉住了副驾位的扶手，后怕道：“你，你赶时间吗？”
“不啊。”她一个近似漂移的动作，自转角处滑了过去。听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副驾位的令寻寻不觉倒抽了口凉气，声音不自觉的扬高，“慢点，你开慢点，我也不赶时间。”
侧眸看着全身紧绷缩在副驾位的令寻寻，惠一萱有些好笑的挑了眉，“你不用这么害怕，我也很惜命的，不会乱来。”
虽然话这么说，但惠一萱倒是真的把车速放慢了下来。但令寻寻为了保命，还是在父母所住小区的路口就下了车，宁可走一段路进去。
隔日看到女儿，令父情绪虽是和缓了不少，却转了头没理她。令寻寻喊了两声他都当没听见不搭理，令母在他背后冲着女儿摆手，就怕她发脾气。
令寻寻现在脾气缓和了不少，就是没有母亲提示也断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和父亲起冲突。母女两到了起居室，令母叹了口气，“你别怪你爸爸，他也是一时接受不了。”
“不，我不怪他。”要怪大概只能怪自己平时太过任性骄纵，以至于这会出了事，父母一致胳膊肘朝外拐觉得是她的缘故导致了离婚。
看着父亲没什么情况，令寻寻安慰了母亲两句离开了。在她出门之时，令母还问了句，“你吃饭了吗？”
“吃了。”令寻寻说了个善意的谎言。
走出父母家，她略略有些沮丧得垮了肩膀，早知道这样，她应该跟着小老板去吃大餐的。吃饱了，大概心里就没这么空落落的了。走出了父母所在的小区，令寻寻在路边找了家馄饨店，吃完之后决定散步回家。
一路走走停停，到家的时候已经近九点。
令寻寻洗了个澡，原想着看两页书就去睡了。结果接了通成厉的电话。
接通之后，听到小老板在那边言简意赅甩了两个字，“出来。”
“你在哪里？”她极是意外。
“我在你家小区门口。”
“哦。”听着成厉的话，令寻寻也顾不得什么，在睡衣外套了件衣服出门。
这回远远就认出了成厉的车，是之前被她撞过的卡宴，停在小区外的路基边。路灯映在珠光漆面上，熠熠生辉。
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令寻寻走了过去。刚刚站定，主驾位车窗玻璃降下，令寻寻振作了精神正准备打招呼，迎面却只看到个外卖塑料袋。她怔愣的功夫，拎着塑料袋那只手缓缓下移，露出了主驾位上成厉略略不耐烦的脸，“你这是太后啊，不接东西还等着我给你送上门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令寻寻一面顺毛捋，一面伸了手接过了塑料袋，跟着有些后知后觉道：“这是给我的？”
“废话。”小老板嫌弃得瞪了一眼，随后良心发现觉得自己这态度过分了点，清了清喉咙解释道：“虽然你是去不了才主动放弃福利的，但是我作为老板不能这么厚此薄彼。所以，给你带了些吃的来。”
“谢谢。”令寻寻抱着塑料袋，一时没意识到自己穿着睡衣，鞠了个躬。无限春色自宽大的衣领间透出来，尽落了成厉眼底。
他立时有些尴尬地调转了视线，脸上跟着热烫起来，没说什么转自发动车子。
来的这么猝不及防，走的又相当风驰电掣。令寻寻满眼茫然的站了片刻，再度目送了小老板的车绝尘而去转自抱着塑料外卖袋往里走，回到家之后打开了外卖袋，发现里头装了三大盒吃的。一盒炒蟹，一盒燕窝，另外还有一盒生鱼片。
时间太晚，令寻寻也不饿就吃了些甜品，把剩余的东西都放进了冰箱睡了。
第二天，周一。
摩尔公司那边给了测试报告，东西确实是他们的产品。而根据之前令寻寻找到的那份标签显示，这批问题产品就是去年摩尔公司出过不良反应的那批次，与她的猜测吻合。至此，整个事件就和公司彻底无关了。
至于医院的管理还有摩尔公司的相关处理则是另一回事了。
产品质量危机顺利解除，令寻寻并没有独揽功劳，特别去了趟成厉办公室解释，没有惠一萱那句话，她不会想到这个情况。
彼时小老板正在玩游戏，不过倒是不耽误一心二用，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道：“见过推锅的，没见过推功的。令寻寻，你到底是什么个闹回路啊？”
“你就当我在下一盘大棋吧。”令寻寻开了个玩笑。
闻言，成厉终于放下了面前的游戏，将视线自电脑屏幕上拔了出来，望向令寻寻，含着几许探究的意味，“那么，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被成厉这句反问问住了，令寻寻一时有些错愕，“什么什么？”
他自座椅上站了起来，撑着办公桌两端往站在桌前的她略略倾了倾身，与之前他说要开除她的时候姿势如出一辙，带着些许压迫的态势。那个时候令寻寻想着女儿和父母，并没有退缩。但眼下这个时候，她有些失措的退了一步。
但实际上成厉那张办公室足够宽大，可能他半趴在上头探手过来都不一定抓得到站在这头隔开了些许距离的令寻寻。
可是，迎着成厉的眼神，她偏偏生出了莫名的退缩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