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换戒指了?”慕南星探过头去,眼睛直直的盯着蒋正弘。
他心里咯噔一下,她口气中的醋意再明显不过。
他暗喜,这丫头终于也为他吃一回醋了。
可是又不想让她太难堪,便急忙拿出另一只戒指,走下位子来到她身边,不由分说套在她无名指上,赔笑解释道:“啊,是温温送给咱们的新婚礼物……这是她自己设计的。本来我想拿回咱们房间让你看看喜不喜欢,但那时候你正在睡觉,所以我就先换上了。”
说完,还把手往桌上一放,又拽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边上,“看,是一对对戒,很漂亮很般配吧?喜欢吗?”
慕南星冷冷瞥他一眼,面无表情的抽回自己的手。
默默取下戒指,放在一旁。
“对不起,罗小姐。”她目光中含着浅浅一丝哀怨,“我没戴过什么值钱首饰,而且这些东西,我一戴就会弄丢,所以我戴着不习惯……还是放回首饰盒里好好保存吧,也不能白费了你这一番心思!”
罗温温点点头,挑衅般的一笑。
慕南星迅速低下头,摆弄着桌布一角,不让别人看到她已然微红的眼眶。
蒋国豪一个劲儿的称赞罗温温的独具匠心,言里言外之间,无处不在透露着对慕南星的鄙夷。
方惠娇却在这时轻咳一声,对餐桌上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不做任何评论,只是笑着对蒋正弘说道:“正弘,怎么坐在那啊?还不快去南星身边坐着!”
蒋正弘冲她挤了挤眼,微微一笑……果然,生他养他懂他的,非自己老妈莫属!
他本来也不想坐在罗温温身边的。
但是下午花房里她动情的扑进他怀中那一幕确实打动了他,他对她也于心不忍。
从花园回到客厅的时候,她的眼角还挂着泪。
毕竟是陪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
所以在罗温温的一再要求下,他也只能勉为其难坐在她旁边。
现在,方惠娇给他建了一个再舒服不过的台阶。
“正弘,”方惠娇一边小块小块的切着牛排,一边看似不经意的说,“罗小姐是客人,客人嘛,就有客人专门的位置,你去凑什么热闹!还不快点坐到你老婆旁边去?阿星身体还没完全复原,你看看阿星喜欢吃什么,给她往盘里夹一点,知道吗?”
蒋正弘如释重负,像磁铁一样被慕南星吸到了身边。
他此刻的笑才是整晚最没有负担的笑。
可是慕南星似乎毫不领情,一直对他态度冰冷。
“阿星,想吃哪个菜?夹不到我帮你夹!”他讨好的看着她。
慕南星心间一酸,又差点掉出眼泪来……这个男人总是有办法扰的她患得患失,给她心口上捅一刀后,又温柔的给她包扎。
可既然他怜惜罗温温,又为什么要来招惹她?
然而这时候罗温温突然娇滴滴的说道,“正弘,我想吃那个胡椒牛柳,可是我够不到……你帮我弄一点好吗?”
说着,一个盘子便推到蒋正弘面前。
慕南星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间。
她头一侧,自己端着盘子站起来,每样菜都夹一点。“不劳你费心,我自己有手有脚,我可以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你的贴心细心耐心,还是给那些柔柔弱弱连筷子都拿不起来的千金小姐吧!”
夹了满满一盘子菜,她一屁股坐下大口大口吃起来。
泪水哽在喉间,下咽好困难。
然后,她“哇”的一声全体吐了出来。
一屋子的人又开始手忙脚乱。
蒋国豪厌恶的瞪她一眼,责怪她没家教,不懂礼数,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训了个狗血淋头。
然而慕南星却仿佛麻木了一般。她静静看着乱成一团的佣人,看着蒋国豪盛怒的脸,看着方惠娇关切的眼神,看着蒋正弘呆愣的模样和罗温温那胜利一般的神情……
她只会苦笑,眼前渐渐模糊成一片。她像个游魂似的回过身,怔怔的往屋里走去。她想摆脱这一切,想把这一切都当成一场梦,梦醒之后,她依然是那个行骗街头的小骗子。
她宁愿继续过着那种被人追赶被人咒骂,时刻提防警察会不会来抓她的心惊胆战的日子。
在蒋正弘身边的日子,竟比那些苦日子还难熬。
……
当慕南星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夜色已深,万籁俱寂。
一盏昏黄的小灯亮着,蒋正弘坐在床边,一只手撑在床沿上托住头,眼睛半睁半闭,头像捣蒜似的晃着。
突然一个激灵他清醒过来,发现她正张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欣喜的说,“你终于醒了!”
慕南星看到他的眼中布着血丝。
他左手无名指上那个铂金戒指已经没有了。
“我……我怎么了?”她问。
“你晕倒了!”他摸摸她的头发,扶她坐起身,忍不住又用手指戳戳她的脑袋,“你这丫头……吃个饭好像跟那一盘子菜都有仇似的,狼吞虎咽,又全都吐出来……”
她回忆起晚餐时候的情景,心间不觉又划过一丝痛楚。
“你吐完了就转身回房间,可是没走几步就晕倒了……放心,医生已经来过了,他说没有大碍,就是有些低血糖,所以才晕过去。”
蒋正弘看她还是一脸冰冰冷冷的样子,猜到大概是花房里的事被她看到。
他握着她的手,两人就这么静静的面对面,屋里沉默的气氛显得更加凝重。
墙上的时钟敲了四下,夜越发深沉,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刻。
慕南星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悲凉,他和蒋正弘之间,现在是不是也是最黑暗的时刻?而他们之间的黎明,还会到来吗?
“在想什么?”他伸手想去摸她的小脸,却被她侧头避开。
她垂着眼皮,看上去很孤寂。她这哀婉的样子令人动容。
半晌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目光。她的眼神中有怨、有愤,然而更多的却是一种浓浓的醋意……那种酸酸的气息,直往蒋正弘鼻子里钻。
“蒋正弘,”她咬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一字一顿说道,“现在四点了,再过两个小时不到太阳就要升起……我很想去山顶看日出,你能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