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武云在看。
看王联明手中捧着的两件物品。
一只黄色书囊、一根半尺黝黑的木棍。
公羊武云脸色开始凝重。
胡不歌脸色开始苍白。
赵伏龙直接推倒了座椅,一只手抓住了腰畔的剑柄。拔剑欲出!
夜静思精神力疯狂涌动,像是遇到了极为恐惧的魔鬼。
砰……
身下的座椅化作万片木屑,直接爆裂开来。
但王联明不知,他境界太低。就像万里之外看一只毒到极点的蓝色毒箭蛙。眼神不好是看不到的。也就预知不道临近的危险。
公羊武云能看到,赵伏龙也能看到,夜静思同样能看到,而胡不歌都已经看破了胆!
花离人没有动。他在这件事上始终保持中立、保持不偏不倚。所以意识不到两件神物的敌对。
叶红水同样没动。来时师父叮嘱过,若是遇到异常,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动,同时什么也不要做。
王联明同样没有受伤。因为他已经不敢去再做什么。
人物皆有灵。
人有灵。当物体的力量和威力达到一定的地步,同样有灵。
佛祖座前的那根灯芯,明明是死物,却因为常年听经而变成了精。
啪一声轻响。
王联明手中的黄色书囊像是突然爆开的气球,丝丝絮絮飞舞在空中。
一本线装的薄薄书露了出来。
书很薄,上面的字闪着金光。悬浮在众人的面前,散发出无尽的威压和力量。
唰……
又是一声轻响,手中的黝黑的木棍从掌心跳了起来。像是突然穿过了笔形的孔洞,骤然间华丽变身。
变成一柄顶天立地的笔。
这笔很正常,和正常的毛笔一模一样。
但四位殿主像是遇到了催命的阎罗。耀眼的金光在长老院中不断的闪起,四位巨头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的布置防御、拼命的后退。
桌子碎了、椅子碎了。桌布变成了漫天柳絮。头顶的琉璃灯化作漫天星星点点。脚下的地砖一片片自动翘起、然后爆炸开来成了齑粉。
空气中混杂着呛人的刺鼻味道。
四位殿主在疯了一样逃。发髻散了、鞋跑掉了、衣服开了扣子。
但两件物体仿佛永远悬浮在他们头顶。
像随时可以刺下的利剑。
下一刻。让他们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毛笔动了,笔尖微微一颤,笔头迅速变大、****。接着笔尖仿佛摁在了坚实的宣纸上,重重的画了一笔。
这是一横。耀眼的金光再次闪起。那一横明明是虚妄,但下一刻已经化作了实质。空气中发出呜呜的漩涡声,四周仿佛无限的天地精神力疯狂的向那一横涌动。
接着。
那一横砸了下来。像是倒塌的房梁、重重的砸向公羊武云。
公羊武云开始尖叫,上好的长老红袍全部崩裂,****的袖口跑了丝线,露出两支虬筋缠绕的老手。
既然跑不掉,就开始拼命吧。他的双手如同烧红的烙铁,代表着他修行了近百年的意志。
狠狠的迎了上去。
轰……
烟尘爆炸。
公羊武云就位于烟尘正中央。
一声惨叫骤然响起。公羊武云指骨碎了、腕骨碎了、尺骨碎了。
烟尘落。
公羊武云下半身被砸进了地底,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
四周蛛网状的裂纹呈放射状散出数米远。
他已经成了一个血人。口在吐血、鼻子在冒血、耳朵在往外渗血。
堂堂上三境回想境的大能,抵不过鲁拙一支笔的一笔一划。
“不可能!这不可能!”公羊武云癔症了、癫狂了。他从第一眼就看出是五绝之一鲁拙的随身物品。他自认为对上鲁拙,即使不敌也能撑上一时半刻。但他没想到,他败了!而且败的极惨!最让他不能忍受的,是败给了一支笔的一划。
也许此时的鲁拙正在路边喝着馄饨,更或许在挂满红灯笼的怡红院内院喝着老酒。
在鲁拙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曾经不离身的笔,只依靠沾染的一丝灵性,把堂堂立言殿的殿主砸成了****!
他怕了,真的怕了。
夜静思直接跪在地上,疯了似的磕头。像只可怜的臭虫。
赵伏龙紧抿着嘴,哪怕嘴角已经被那一横波及的满腔鲜血。手中剑已断、尚未拔出就已经断在剑鞘里。
胡不歌退到墙角。右手悄悄伸入了怀中。
这时。
倏然间。
一直人畜无害的线装书籍光芒大盛!
一个字化作一栋房屋大小,从书籍封面挣扎出来,重重的砸了出去!
那是个先!《先生答拙问》的‘先’。
胡不歌嚎叫!
绝望的叫!
野兽般的嚎叫!
他的手在怀中成了烂泥。整个身体被字狠狠的压在身下,重重的摁入了瓦砾之中。
长老院议事厅已经完全塌了。
屋顶掉了、墙倒了。一片断壁残垣,是无尽的凄凉。
被惊动的弟子、教授们疯狂的冲着这边奔跑。但他们都被两件神物散发出的金光阻挡在外。
重重的马蹄声在远处响起。执法楼的数百重甲骑兵出动了。只有遇到敌袭,这些杀戮机器才会在稷下学宫石道上响起。隆隆的声音盖过了万物的声音。
但他们在接近长老院数十丈的距离时,仿若碰到了一堵永不塌倒的墙。惨叫着从马上跌落下来。断臂、断腿、断腕、断剑断刀。断了一切威胁。他们凄惨的在石道上滚来滚去。
所有看到此情此景的内门弟子、教授们震惊了、傻了、痴了、石化了。
王联明只剩下颤抖的本能。
叶红水再也遮挡不住脸上的铅华,一道一道,露出绝美的俏脸。那是冷汗从头上流下来的痕迹。
花离人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心痛他的骑兵。那是整个稷下学宫的根本,同样是保卫稷下学宫安全的有力保证。
凄惨还在继续。
突然,幽幽的一声叹息像是从天际传来。
“就这样吧!”
苍老的声音带着阅尽岁月的智慧。在空气中徐徐散播开来。
啪……
再次轻响。
‘先’字没入了书籍中。毛笔重新化作了一根不起眼的木棍。
同时跌落在瓦砾之中。跌落在王联明的身边。
书还是书,木棍还是木棍。
王联明就像幸福村的二傻子,瘫坐在地,双眼已经没有了焦距,只剩下顺着齿缝流出的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