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人相见没有想像的那么尴尬,或许这就是血缘吧,渐渐地两个人的话题转向了小若,孩子总是最轻松的话题,说起这些,焦若琳的脸上流露着做母亲的笑容,难免她又有些失落,小若这几个月都住在爷爷奶奶家,上次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吵着要跟妈妈回家了。
焦若琳只盼着杨明快点回来,解释清楚一切,她要着给小若一个有爸爸,有妈妈,完整的家,不会重蹈覆辙。
“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赶回去。”焦若琳抬腕看看手表,说道。
“还要赶回去?住一个晚上再走吧。”焦若琳跑这么远来劝自己实在感动了季洁。
“不了,还是回去吧。”焦若琳尴尬地笑了笑。
“你,你不去看看妈妈?”季洁问得很小心,她能想像得到焦若琳一定恨她们的妈妈,毕竟她那么小就抛弃了她。
焦若琳默然一笑,轻轻地摇摇头。
“其实这段日子,妈妈也很自责。”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焦若琳阻止季洁说下去,“现在想来,所有的事也没有对错而言,只是当初她选择了爱情,而我和她不同,我选择我的孩子。”这话说得凄凉,季洁也不知要如何劝她才好。
“那我送你去车站吧。”季洁只好退一步。
“你呢?什么时候回西京?”
“我还要回去和爸爸妈妈商量一下,你知道,他们是为了陪我才跑到这来的。”季洁心里怨着父母,可她毕竟还是爱他们的,他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她不是不懂事,只是她很难适应真相的残酷。不过,这段日子的沉淀,她已经平静了许多。
“好,回西京要告诉我。”焦若琳莞尔一笑。
送走了焦若琳,季洁回到家里,走到客厅中央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父母,而叶佩兰和季荣扬也同样疑惑地看着她,他们猜到女儿一定是有话要说。
“我想回西京。”季洁的话音落地,叶佩兰和季荣扬先是一怔,随后,两个人马上笑着说:“好啊,好啊。”他们都知道女儿下午单独出去了一会儿,也在猜测她一定是去见了什么人,尽管不知道是谁,但一定很有影响力,不然季洁不会突然这样说,过去,西京她连提都不提。
不论怎样这都是好事,夫妻俩格外高兴,回西京只是一种象征,这说明季洁已经走出那段阴影,准备重新面对生活,面对那些她在逃避的人。
……
季洁沉默地透过玻璃窗望着病床上的牟言。
他没回来之前,她已经粉碎,灵魂粉碎,心也粉碎,活着只是一具空壳。爱人的打击,父母的打击,让那个一直相信爱的她再也不愿相信世界上还有真爱。
可此刻,那张熟悉的脸平和得没有一丝表情,内心似有流星划过,刹那间灰色的心田被照得通亮,你不记得我的心,不记得曾经的相爱,又如何?我不怪你,谁让我不能主宰你的记忆,我只求你快点好起来,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未来是否还能属于我,可曾经的爱恐怕我一生,或者三生都无法忘怀,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帮你找回那些记忆,但我希望你能重新爱上我。
季洁轻轻推开房门,护士刚刚离开,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输氧管的气流声。季洁的脚步很轻,缓缓来到床边。
刚到床边,牟言竟然蓦地睁开了眼睛,她的心跳猝然紊乱,“我吵醒你了?”声音亦是温柔。
“洁儿,是你吗?”牟言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说出这几个字,不是他病的重,而是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几乎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做一个提醒他,他们曾经相爱过的梦,那么不真实。
听到这声‘洁儿’的时候,季洁双唇颤抖,不知此刻是梦是幻。
三个月了,再听到这声呼唤,竟恍如隔世,却还是那样温软如初,带着梦寐以久的期盼和幸福。她缓缓蹲在他床边,未及开口,泪已三行,“言……”便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她握住他的手,将脸放在上面痛哭,肆意流泪,为他们这段曲折的爱情悲泣。
“不要哭。”牟言温声劝慰。
其实,那天见到牟言,季洁就发觉,牟言自始自终都没有叫过她洁儿,所以,刚才的那声‘洁儿’深深地触动了她的心。
牟言浅浅地笑了一下,“你一定怪我会忘记我们的爱,可是,我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虽然还没有那么深刻,但我在恢复,不要放弃我,好么?”
季洁紧咬着下唇点头,心底仍然有焦若琳的影子,可现在这些不再重要,她希望他的病快点好,曾经那么强势的一个人,面对商场中叱诧风云,波澜不惊,翻云覆雨,却在此刻柔弱得像个孩子,温和得没有一点棱角。
“焦焦是个好女人,当初是我辜负了她,现在她有家庭,她受过伤害,她不会让她的孩子再经历一次自己那样的童年。是我不好,因为我对她的执念太深,把她拖进这场纷争,狄云凡才会找上她,伤害她,洁儿,我不能让狄云凡伤害她,如果狄云凡伤害了她,那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自己,所以,我一定要救她。”牟言豁然想通了一切,错过的终究是错过了,不可能重来。他不能抓着过去的感觉过现在的日子,一切已经在这十二个年头中不知不沉的改变了,而他现在应该珍惜的是季洁。
“你都想起来了?”季洁含泪凝噎,轻轻地抚着他的头问。
“还没有全部想起来,但是,总是做着一些梦,梦里,我叫你洁儿。每叫一声洁儿,我的心就跟着痛一次,我想那应该是爱吧?”牟言回视季洁,这几乎是毋庸置疑的答案,季洁为他如此,就算当初他的爱有目的,现在他都觉得自己该爱她了。
人的一生中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没有缘由,也许就是一种宿命。
无论怎样,这一生,她只爱过这个男人,和他分手,就像是失去生命,可是她无悔的爱,现在附加了某种亏欠,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默默流泪。
顾卫理刚要推门进牟言的病房,从门窗上看到了里面有人,定睛再看,不是别人,正是季洁,心头涌起热浪,眼底竟有些湿润,看来这一次他是做对了,焦若琳果然去找了季洁。
“偷看什么呢?”孙嘉妍过来看牟言,正巧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顾卫理,笑着逗他,可走近了见他眼底波光闪烁,不由一怔。
“怎么了?”她关切地问他。
顾卫理不禁扯唇微笑,“没什么,看到幸福的场面,太感动了。”
“啊?”孙嘉妍好奇地也向里看了看,“那是谁?好美的女人。”
“和你有同样清澈眼睛的女人。”顾卫理自言自语似地回答。
“你说什么?”孙嘉妍不解地看着他。
“走吧,不要打扰他们。”顾卫理拉着孙嘉妍离开,孙嘉妍淡眉轻皱,跟顾卫理离开牟言的病房,脑子里还在想着他刚才说的话。
“你刚才在说什么?什么眼睛?”孙嘉妍又问。
“因为你们的眼睛都很漂亮啊。”顾卫理笑着将她揽进怀里,不顾周围的人群,在她粉颊上轻轻一啄。是的,当初季洁那双清澈又灵动的大眼睛也给过他异样的感觉,他不知道那是因为他曾经遇到过一双同样的眼睛,还是什么?但他知道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刻的心,此刻的爱。
季洁回来照顾牟言让大家都很开心,打开心扉的季洁,爱瞬间填满,人就重新变得活泼开朗。她陪着他时给他讲他们的过去,讲那些情人间说过的情话,牟言直咧嘴摇头,“不可能,绝不是我说的。”他笑着连连否认。
季洁非但没有生气,俏皮地扬了扬头,“真懒皮,忘记了偏说自己没说过。”那副可爱的模样,总是令牟言怦然心动,爱在一点点流回他们之间。
牟言偶尔会问:“洁儿,你真的不恨我了?”
“怎么?你怕我给你的药里放毒药啊?”季洁一边递给他应该吃的药片一边说。
牟言看着她手里的药,微微挑眉,“你不会那么狠心吧?好歹我也是个大帅哥,你收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话气得季洁哭笑不得,将手里的药往他嘴里一塞,“谁稀罕。”
“啊?不稀罕?”牟言含着药含糊地刚说了两声,嘴又被季洁递来的水杯堵住了,无奈地喝了一大口,吞掉药片。
爱还需要找回么?无论是过去的爱,还是新的爱,总之那一直在他们之间不断的生长,长得很快,很快。快得他们自己都无法想像。
生命在冷暖交织中前行,人生在悲欢离合中继续。他们是否从此不再有波澜?
精神上快乐放松,加上良好的药物控制,牟言无论是情绪还是身体都恢复得很快,现在他心里只记挂着一件事,就是狄云凡,只有早一天抓到他,他才能真高枕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