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龙涎香？”慕容翎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只是落在小侍女的眼中却是别有一番意味，也不知道是赞叹还是讽刺。
“你们公主倒真是舍得，极品龙涎香拇指大的一块就值千金，价值之高且不去说，难以获得才是关键，以我大楚之盛，宫中也不过陛下和皇后、太子三人能够常用，别的宠妃或是重臣，能获陛下赏赐一小块儿，那就是天恩浩荡了。你们公主却拿来熏衣物？而且一熏就是四十九天，真......真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暴殄天物啊！
那侍女故作矜持的笑了笑，可惜眼中满满的得意掩盖不住道：“这霓裳羽衣本是我家公主要进献给大楚皇后的，可刚才公主说了，慕容小姐能登台一舞‘遗世’，乃是百年难见的事情，这衣服正配了小姐那绝世一舞，因此让奴婢给您送过来，预祝小姐一舞倾城倾国。”
围观的宫女们再次齐齐发出一阵惊叹，这玉庆公主好大的手笔啊！
就连景禾也忍不住看向自家小姐，嘴唇动了动，虽然没有说话，那眼神中的意思再是明白不过了。
慕容翎心中冷笑，赫连晴会有如此好心？怕是一如前世那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君子不夺人所爱，我虽是一女子，却也明白这个道理。”慕容翎摇摇头道：“如此珍贵的东西，慕容受不起，你还是拿回去吧，替我谢谢你家公主。”
小侍女一呆，似乎想不到还有人能拒绝眼前的东西，半晌才期期艾艾道：“慕容小姐......你、不要？”
“请回吧！况且此物乃是你家公主准备献给皇后娘娘的，慕容可不敢......”
小侍女肠子都悔青了，哪是什么想送给皇后？只不过是她自己信口开河，以此来说明这衣服的珍贵罢了。
小侍女却是见过些世面的，脑子一转就笑了起来道：“慕容姑娘，我家公主说，不管是陛下还是众大臣，亦或是那些俊彦豪杰们，无不期盼姑娘这一舞，以世间罕有之舞衣，配倾城绝世之舞蹈，这一舞足以流传万世，小姐难道不期盼吗？至于是否送给皇后娘娘，婢子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吧，这衣服并不在礼单上。您明白吗？”
慕容翎心中暗笑，这小侍女倒也伶俐，话到了这份儿上却还能转过来，衣服不在礼单上，无非是可送可不送的意思。
假装犹豫了一下，慕容翎抿唇道：“既然是这样，慕容却之不恭，就收下公主的好意吧。”
小侍女闻言大喜，忙不迭的将衣服交给了景禾，生怕她们反悔似的，匆匆行了一礼就要走。
“且慢！”慕容翎喊住了她，笑着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里有一串珠子，虽比不上霓裳羽衣如此珍贵，却也是世间少有的，就请你带回去，当作我给公主的回赠之礼吧！”
说完，亲自走到内室，寻摸了会儿才拿出一个檀木盒子交给小侍女。
小侍女代替公主道了谢这才转回，慕容翎望着她的背影暗自叹了一口气，今时不同往日了，还想算计我？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小侍女回去交了差，赫连晴听到她将衣服收下，心中大喜，接过檀木盒子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串珍珠项链，珠子圆润至极，难得的是每一颗大小都几乎一样，珠子上隐隐有流光闪动，真真不是凡品。
拿起项链顺手戴在脖子上，在铜镜中细细品味了一番，赫连晴笑逐颜开：“这慕容翎也不是想象中的那样不通人情世故嘛，就看这珠子，怕是皇宫大内才有的珍品啊，倒是件好东西，想必是天盛帝赏赐将军府之物，也亏她舍得。”
小侍女见她高兴，壮着胆子接话道：“和公主那件霓裳羽衣相比，这珠子可万万比不上了，那慕容小姐倒是好福气。”
“好福气？”赫连晴抚摸了一下脖子间的珠子，满意的笑了笑道：“且看吧，本宫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的买卖？霓裳羽衣，可不是谁都能穿的......”
小侍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她脸色古怪，终究不敢接话了。
紫玉阁里已经清了场，宫中乐师也已经到了位，这俩曲名舞的乐曲宫中都有留存，宫廷乐师舞姬也曾试图练习过，终究没有大成，不过曲子倒是会演奏的。
俩人已经装扮好，一出场，在台下静候的赫连晴心中咯噔了一下，慕容翎居然没有穿那间霓裳羽衣！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赫连晴心中乱纷纷，只是这时候已经来不及多想，一阵清音缓缓传了过来。
慕容翎没有做任何的装扮，一袭白色纱衣裹在玲珑有致的身躯上，发髻也散了下来，黑亮柔顺的长发仅仅用一条普通的白绫简单的挽住，松散的垂在脑后，直披在肩膀之上。
脚上的锦靴也已经脱了，赤着一双光洁如玉的美足踏在鲜红的锦毯之上，鲜红的颜色衬托着那双完美无瑕的玉足更显白嫩。
就连那张让人一见之下就感到窒息的脸上，此刻也是未施半点粉黛，如清水芙蓉一般有着一股天然的纯美。
灵动的双眸泛着朦胧的雾气，似乎在看着场外的每一个人，又似乎每一个人都没有看，整个人仿佛谪落凡间的仙子，又好似天外走来的精灵一般。
场外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灼灼的看着场中那个清丽脱俗的人儿，好似生怕一点点声音就会惊扰到她一般。
就连一向以美貌自负的赫连晴，此刻也生出几分黯然的心思，这哪是时间的女子？分明是上天的宠儿啊！
而一旁，没有过多繁复的配乐，只有一张古琴，一个斑白了头发甚至缺了牙齿的老琴师，也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娇媚的配舞，没有什么，只是那一人，那一琴声而已。
就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时候，慕容翎终于动了。
玉足轻动，裙摆随着轻轻摇动着，仿佛海边微风下轻轻涌过的细浪，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莲袖微展，俩段如藕般的嫩臂以一种极为古怪的韵律轻轻颤抖着，随着清朗的琴音，那怪异的韵动契合着翻飞的裙摆，让人不忍眨眼。
灵动纤细的十根青葱般的手指或急或缓的结出无数令人眼花缭乱的手印，配合着那琴音，那步伐，毫无一丝烟火气。
样式极简单的白纱长裙翻飞如蝴蝶一般，总是恰到好处衬起手臂婉转的舞姿，仿佛清泉石缝上那涓涓细流，仿佛高山之巅奔流直下的湖水，仿佛月夜中默然而开的花蕊，只为简单的存在着，那一刹那的芳华，那一瞬间的激情，过了，依旧回味隽永。
那舞姿似乎带着无穷的魔力，看到的人却有着不一样的感念。
天盛帝一如既往的微笑不见了，皱纹满布的脸上布满了沉思，眼前是那一声白衣旋舞的佳丽，脑袋中却满是朝堂争斗的残酷，他叹息了，作为一个强势的帝王，终于第一次在臣子面前发出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忘事久矣的叹息。
赫连晴愣住了，一向不服输的她这一刻的内心有着深深的无力感，就如一盆冰冷的河水，肆无忌惮的浇到了她的脑袋上，让她甚至兴不起任何一丝怨念，只是呐呐道：我不如她。
拓拔容若大而明亮的眼睛此时眯成了一条线，表面的平静掩盖不住他内心激荡成千军万马的态势，世间居然有此女，有此舞，有此让他动了倾城倾国念头的人和舞！
慕容，慕容翎！纵使倾尽天下！我只要你回眸一笑！
赫连霍天也震惊了，这一舞之前，他依旧冷冷的作为一个旁观者。他知道慕容翎漂亮，他想要得到她，可是那种得到只是不甘心的想要得到而已。可是现在满脑子只为江山无须美人的他心神都为之一动。
极品已经不能形容这个女子了，赫连如今满脑子的想法只是......做我的女人，不要江山又如何？
慕容妍抛弃了淑女的姿态，张大的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嘲笑，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在她的身上，她只是不停的在想，不停的在怨恨，为什么？这个世界何其凉薄，美貌不如她，才学不如她，就连世人当作娱乐的舞曲，也不如她？上天何其不公？同为将军之女，为什么她什么都比自己强？
张老头子也张大了嘴，丝毫不顾忌该有的形象，颤抖着枯瘦的手臂点着舞台喃喃不已：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五百年前的绝世之舞！五百年只有一人练成的绝世之舞！今日就呈现在眼前？老夫终其一生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就在眼前！
王公大臣们也傻眼了，谁不是钟鸣鼎食的世家子弟？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识过？积累千年的底蕴如今还好意思说你是世家大族吗？不好拉下这个脸！一曲舞蹈罢了，连这个都没有见过，你好意思开口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