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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杀身成仁

韬光养晦十几年的安公子,让上面那位故作疑心十多年,但是从大闹齐天城那一刻开始,沈平安也终于让那位耗尽了对沈家,或者说对沈尚毅的最后一丝不忍。

对极其讲究要把手中棋子用到最大限度的那位来说,如果等到沈尚毅老死了,沈家这颗具有决定性力量的棋子,显然就会脱离掌控。

当下长生在望,刘奇自然要利用沈尚毅来耗尽沈家,以此让自己更能接近长生。事后,最多是对着天空和沈尚毅说声对不起,愧疚一段时间,然后雄心壮志的用时间来同化整个神州,由此成为古往今来第一帝网。届时,他不会止步,还要把目光望向仙域,望向修罗之地,让天地间,让众生眼里,只有一个皇帝,这便是他心里的宏图。

只是,刘奇真能如愿?

当下,沈平安带着斗笠,背着用黑布包起来的沧海遗音,低着头,一路迎风踏雪头顶星月的来到忘乡居。然后,安公子找到了柳三姨的贴身丫鬟小青,摘下斗笠后又迅速带上,小青微笑一滞,随后看了看有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跟着带着沈平安走向柳三姨的房间。

敲了敲门后,小青轻声地说道:“姐姐,安公子来了。”

话音一落,柳三姨走向房门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房门迅速被打开后,柳三姨让开路,微微施礼道:“安公子请进。”

跟着,柳三姨又抬起头看着小青,吩咐道:“小青,你去看看周围,有没有可疑的进来或者离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小青闻言点头疾步离开。

沈平安举步走进房间,拿下背后的沧海遗音后,轻轻放在桌子上,然后解开黑布,侧身走一步,轻声道:“从现在起,沧海遗音就是柳三姨的了。”

柳三姨闻言看琴,顿时身心一震,本来她早就做好了被沈家以物相胁,从此利用到底的心理准备,不想现在就得到了沧海遗音。她深吸一口气,看向神情淡然的沈平安,心里寻思着,难道是因为有事相求于我?

只听沈平安淡淡道:“我现在还没见到我爹,所以那枚丹药暂时没办法替你拿到,你就先收下沧海遗音吧。”

柳三姨再施礼,以表谢意,然后站直,坚定道:“若奴家猜的不错,安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想交予我做。”

沈平安深吸一口,坦然道:“却有事,需要柳三姨帮衬帮衬。”

末了,想到什么的安公子又补充道:“此来是我自己的意思,我不希望我三叔知道。”

柳三姨听一愣,随之毫不顾忌的用审视的眼光看着沈平安,没错,她不相信沈平安,即便她不怀疑沈平安有很大的潜质,但是那只是潜质。现在而言,沈平安在她眼中并不是值得信任的人,不管是武还是智,沈平安恐怕都不及沈家的那两位文武代表人物的一二之才。

权宜片刻后,柳烟雨直言道:“如果事情关系太大,奴家觉得最好让定西先生斟酌斟酌,有他把关,方可万无一失。”

沈平安也直言不讳,道:“事情关系确实很大,成功与否,完全能影响我沈家可不可以全身而退,完全关系到你能不能活着收集完沧蛟前辈的魂魄。”

柳烟雨听了一愣,犹豫了一下后,试着问道:“奴家可以自私一次吗?奴家可以当作安公子今晚没来过吗?”

早就料到柳烟雨会这么说,沈平安深吸一口气,徐徐道:“平安不会强迫柳三姨,更不会拿沧蛟前辈的事情逼柳三姨就范。但是,平安还是希望请柳三姨给平安一点时间,等平安说完了,柳三姨若还是有顾虑,平安绝不说二话,就当今天只是给柳三姨送琴来的。”

柳三姨沉默片刻,走到桌子边上轻抚着沧海遗音,稍许,她拿起桌子中央的酒壶,又拿了两只酒杯,各倒八分满,将其中一杯递到沈平安面前,轻笑道:“安公子言尽于此,烟雨再推脱,好像太自私了;天寒地冻,不急,先喝杯酒暖暖身,慢慢说。”

沈平安心中微微一松,轻笑着接过酒杯,然后同柳三姨对坐下,一口饮尽杯中酒,接着沉声道:“我沈家和刘家的恩怨,想必柳三姨知晓一些,但是我又答应过宁雪,不杀刘奇,这无疑让事情的难度增加了很多,可是刘奇若不死,这段恩怨根本无处可解。”

柳三姨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难道是要我去杀刘奇,这样刘奇的死就和你无关了?”

沈平安摇了摇头,笃定道:“既然我答应了不杀刘奇,也不会借他人之手杀刘奇;相反,我还要救刘奇,我不想让宁雪悄悄一个人背负着一丝对生父的愧疚。”

柳三姨听了眉头紧邹,有些不悦地说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不但没有帮忙,反而在给定西先生和你爹拖后腿,而且,你知不知道,我一定要刘奇死,除了刘宁雪,刘家人都要死!”

沈平安沉声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来了,因为刘家不能亡!至少现在不能亡!更不能亡在谁的手里,如果刘楚一定要灭亡,只能输给道义,输给民愿,而不是被谁屠个满门。”

“为什么!”柳三姨愤怒地问道,她就是想报仇,才跟沈家联手,但是,沈平安却现在来告诉她,不能屠刘家。

沈平安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我现在还不懂天下仁义,可是我清楚,三叔绝对不愿意看到,因为刘家的灭亡,而导致刘楚大乱,以至于让刘楚百姓每天活在战火狼烟中,每天担惊受怕。因此,让刘奇死,一定是他最大的限度,但是,柳三姨,为了宁雪,我不能让刘奇死。”

柳三姨听了猛然站起来,怒不可歇地喝诉道:“安公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平安淡定道:“知道,很可能会因此我说的话,而导致你对沈家出手。但是,三叔教过我,我也谨记着;人生在世,当坦坦荡荡,背着盟友做些挂羊头卖狗肉的事情,那就不是沈家的人,更不配姓沈。”

柳三姨看了沈平安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后,转身背对着沈平安淡淡道:“谢谢安公子亲自送琴,奴家身体有些不适,想早点休息了。”

沈平安缓缓站起来,心中没有半点儿悔意,举步走向房门,打开房门后,沈平安淡笑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这种话,我说不出口,更不敢说我明白谁的仇恨。事实上,在来的路上,我就问过自己,如果有一天,我也有和你相当,甚至远远大过你的仇恨,那时能不能放下私仇?在到忘乡居时,我的答案是,不会。”

柳三姨转头望向沈平安,她嘴唇动了动,但是没有说出口,她想说,那为什么你还要说那些话。

沈平安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然后把右手放在心脏位置,感受着了化龙池道果和阴阳造化丹的力量,沉声道:“人与人也好,人于妖也好,都会为了利益互相伤害,所以才有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

“我不知道,将来,我会因为许下的承诺,而让多少人憎恨我,让他们憎恨更多的人,甚至憎恨整个世界;不可否认的是,一切根源肯定会在我沈平安身上。到时候,他们要打我,我便让他们打,一拳不够就再打九十九拳,但是,如果他们要杀了我,在我没有完成还天下仁义之前,我会活着,等完成了,再让他们的憎恨随着我一同消失。”

见沈平安说完举步要走,柳三姨忍不住地喊道:“你这算什么!要学圣人杀身成仁吗!你觉得,这样我就会甘心了吗!”

沈平安停下脚步,转头对柳三姨微微一笑,道:“那就试着先杀了我吧,在你对我动手之前,我是沈平安,在你对我动手之后,我便是安公子。”

说到这里,沈平安举步离开,传进柳三姨耳朵里的话也越来越小声,柳三姨的神情也越来越复杂。

“在化龙池里,我说了,先借化龙池道果尽孝,再还仁义于天下;在那之后,我还有些迷茫。但是,现在,我清楚,还仁义于天下,不可能是一条平坦无阻的路,如果三言两语就能让天下太平,世间早就没有种族之分。呵呵,有些对平凡人来说不算梦想的梦想,也许,对我而言真的就是一种无法实现的奢望,因为,谁叫我是沈平安,说出来,就一定要做到的沈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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