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希二话不说，拿起笔，抖着手，龙飞凤舞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护士拿着文件和笔匆匆进了急救室。
“江少，孩子才六个多月，剖腹取出来的话，会不会……”孩子是苗心琪心底沉重的伤。
“七个多月。”江辰希嗓音沙哑，一字一句如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什么？”
“孩子七个多月了。”江辰希重复一遍。
“那……”苗心琪头顶上有惊雷劈过，她在心里数了数，七个月之前，洛芷萱明明就还在欧洲，在苗家庄里住着，那时候的江辰希还在忙着K.L国际的事情，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洛芷萱从来就不是个随便的人，那个时候唯一上心的男人就是轩辕澈，甚至为了轩辕澈还特意回了一趟轩辕老宅。
她甚至还记得，她亲手做了双皮奶等着留给从轩辕老宅回来的洛芷萱吃，芷萱吃了几口就吐到垃圾桶里了。
还说是因为肠胃不适。
恐怕是第一次孕吐吧。
这么算起来，“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是……”
“你猜对了，是轩辕澈的。”江辰希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手肘搁在膝盖上，五指穿插在短发里，手掌捧着脑袋。
他看着那串陌生的电话号码，一遍遍的回拨过去。
轩辕澈，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要是在我面前，我一定狠狠的揍你一顿，你明明知道她心里一直放不下你，你还偏偏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骚扰她。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你断绝关系想要重新过自己的生活了，她删除了你所有的联系方式，她想要埋葬过去，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
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害的她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
梳妆台上，漆黑的卧室里，只剩下手机屏幕上的光在明明灭灭的闪烁着，轩辕澈坐在楼上自己的卧室里，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关于洛芷萱的视频。
其中有一些还是飘飘偷拍到她大着肚子的模样。
她穿着宽大的风衣，细细的手臂和长腿，尖尖的小脸，穿着一双平跟鞋，丝毫看不出是已经怀了好几个月的孕妇模样。
她的一头长发已经剪短，垂在肩膀上，随意的扎成了丸子头，走路有点笨拙，脚尖朝两边分开，有点外八字。
她一边走一边逛，进了一家母婴店，站在一排婴儿用品前笑的很开心。
店里的服务员很热情，拿着一套天蓝色的宝宝服给她看，她拿在手里比比划划……
轩辕澈看着看着，眼里模糊一片。
可能是卧室里烟尘太大，熏到眼睛了吧。
窗外开始透进微光，天就快要亮了……
苗心琪盯着那扇一直都紧闭的门，从江辰希签了剖腹产的同意书，她一直都没有听到小孩的哭声。
急救室的门又一次被打开，依然是刚才的护士，拿着一叠纸和一支笔塞到江辰希的手里，“产妇出现了并发症，很严重，请问是要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苗心琪脑子里轰的一声响，并发症？只能保一个？
江辰希抬起头，发丝凌乱不堪，一双血红的眼，凶神恶煞的盯着面前的护士，咬牙切齿的开口：“我都要，大人小孩我都要，都给我保住。
出了事，我让你们统统陪葬。”
他的吼声很大，在空旷安静的走廊上回响，如同被困住的野兽一般，发着无能为力的哀嚎。
“江少，医生肯定是会尽职尽责的，但，但是……”护士吓的要死，医生并不是掌管生死的判官，也有斗不过死神的时候啊。
“江少，你冷静点，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苗心琪颤巍巍的伸出手，握着那支笔：“我签字，我签字可以吗？”
“不行，您只是洛小姐的朋友，按照亲疏关系，江少是孩子的父亲，必须江少签字才行。”护士有些为难，“这是规定，但医生一定会尽量保住大人和小孩的。”
江辰希听到父亲两个字，爆了句粗口，猛地从长椅上站起来，握着手机继续打电话：“你等一分钟，如果一分钟我还联系不上他的话，我就……”
江辰希面对着墙壁，额头抵在大理石壁面上，又急又气。
他那么爱芷萱，当然是要保大人，可芷萱那么想要肚子里的孩子，万一他签字同意保大人之后，没有了孩子，芷萱一定会恨他一辈子的。
他又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他凭什么要背这个黑锅，他为什么要替轩辕澈做这么为难的决定。
凭什么那个男人之后什么都不做。
甚至，从芷萱回国到今天进了急救室，她受了那么多的苦，都是他陪在她身边，轩辕澈除了气她，还为她做过什么？
她还要忍着寻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冒着生命危险替他生孩子。
如果早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住，他一定在上一次的时候，就让医生将孩子拿掉了，也不会让芷萱白白多受这么大的罪。
手机的另一端又是无人接听，江辰希认命一般，接过护士手里的笔，颤抖着签下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笔，如抖动的波纹一般，戳穿了薄薄的纸张。
“保大人，一定要保住大人，尽量保住孩子，求你们……”江辰希眼里一片晶莹。
“我们一定尽力。”护士拿着文件闪进急救室，顺手带上门。
江辰希靠在墙壁上，仰着脑袋，“芷萱不会有事的，是吧。”
既然联系不上轩辕澈，他就替轩辕澈做主吧，出了事，她要怪就全部都怪在他身上吧，他都能承受被洛芷萱拒绝后依然愿意成为孩子的父亲，还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呢。
毕竟，任何事情都没有她的命来的重要。
“是，现在医术这么发达，只是个小小的手术而已，一定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苗心琪强忍着心里的恐慌，看着江辰希的手机，转移话题：“江少，你刚才在给谁打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