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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乔治·克里尔(GeorgeCreel)评

道格拉斯·范朋克先生年轻时就具有电影明星的魅力。同样,他的故事也非常传奇,并具有价值。

也许任何一个美国人都应该像他那样,但事实上却很少有人能做到。他毫不屈服的乐观精神,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他心地单纯、天性乐观,像每个美国人那样,他的生活也总是丰富多彩的。他拥有着永久不变的咧嘴微笑。我想,如果微笑也有世界纪录,那他一定是纪录的保持者。每一天的每分每秒,我们都会发现他很快乐,从不见他牢骚满腹或满脸忧郁的样子。即便是在谈论他的失败经历时,在他的口中也从未出现过“厄运”这个词语。仿佛希望越渺茫,前景越暗淡,他的笑容就越灿烂。快乐已经成为他的一种习惯,并赋予他勇气,带给他无穷的能量和坚定的决心。

我们的民族是一个年轻而伟大的民族。在美国,没有什么理想是不可能实现的。然而,在这片土地上,牢骚却比地球上任何国家都多。令人悲伤的是,正是因为牢骚,我们的快乐差点被剥夺。野餐时,我们会发怒;室外宴会上,我们会谩骂;晚餐时,我们会彼此讨厌和拌嘴。面对这样的情况,政府应该聘请道格拉斯·范朋克先生为笑的使者,并到全国各地做旅行演讲,教会大家如何笑,如何摆脱整日的牢骚。

如果在过去的三年中,人们的愤怒和牢骚使得美国的财富增加了410亿美元,那么我们不妨假想一下,要是我们一直是快乐、幽默和乐观的,那样会使财富增加多少呢?道格拉斯·范朋克先生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从默默无闻到成名,从贫穷到富有,他的崛起完全是凭借他天生乐观的性格。

什么长相英俊,艺术性强?都是胡说八道!道格拉斯·范朋克的容貌连他那极近功利的母亲都不敢恭维,但他的演技,则令那些受布兹和巴雷特影响的戏剧评论家们都深受感动,时常让他们感动得热泪盈眶。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正是范朋克对事情百分之百的兴趣,推动着他走向成功。做事时,他从来不半途而废,永远满怀激情。在他短暂的职业生涯中,他演过莎士比亚戏剧,华尔街职员、水手、流浪汉和商人。1900年,范朋克在丹佛高中毕业,考上普林斯顿大学。去大学报到的路上,在火车上,他遇到了一个在哈佛上学的青年人。这位青年人在剑桥大学选修了一门特殊课程,通过对这门课程一年的学习,这位青年人在马戏团找到了适合他的工作,并在职位上充分发挥了他的才能。

这位青年向剧院推荐了范朋克,并给了他一张著名悲剧作家弗雷得里克·沃特的名片。当沃特先生见到范朋克后,很快就喜欢上了他的微笑,并请他担任“黎塞留河”中弗朗索瓦男仆的角色。范朋克在表演时,活力十足、表情愉悦,表现得相当抢眼,弥补了他经验上的不足。

他的精彩表演,大大震惊了沃特先生。沃特先生称他为极富天资的另类演员。在接下来长达一年的时间里,年轻的道格拉斯·范朋克一直忙于演出。但是,莎士比亚的崇拜者们终于无法忍受他的表演了,提出了抗议,道格拉斯只好接受命运的裁决。5个月后,这位闪耀的明星在压力下倒下了。正在这个时候,“华尔街上遍地是黄金”的信息传到了范朋克的耳中,他微笑着来到德科佩和多雷米的办公室,应聘了订货员的工作。范朋克一直都记得,在那间办公室里,应聘时他既高兴又害怕,但他出色地完成了面试。事实上,有些人坚持认为是范朋克发明了科学管理。我曾好奇地问他:“科学管理是怎么回事?”他回答我说:“就像下面这个样子:每个星期上班的五天里,我都会对我的助手说——‘的确如此,就按你想的办。’每个周末,我都会冲到经理的办公室大喊,告诉他工作中的不足,解决问题的方法以及如何提高工作的效率。”对范朋克而言,他填补闲暇时间的方式就是搞些令人烦心的事:翻滚,拳击,摔跤,像青蛙一样跳过椅子,还有其他一些小的庆祝行为。在一定程度上,他把公司的日常工作弄得杂乱无章。

但是,他没有被解雇。在公司紧张不安的时候,杰克比尔兹和小欧文来了,这两名强壮有力的足球运动员加入到了范朋克的队伍中。他们渴望更大的冒险和刺激。三人找到了负责运牛船的官员,坚持说他们有办法与牲畜打交道,因此而得到了干草管理员的工作。范朋克说:“我们发现牛真是人类的好朋友,我们说不出它们一点的坏话。”

运牛船到达利物浦后,他们每人得到了8先令。接着,他们流浪着穿越英国、法国和比利时,靠打零工攒够前行的钱。

无论是给挖掘机运水,还是给渔船卸载铺路石,他们三个都生活得很欢乐。3个月后,他们乘坐汽船回到家中。回家后,年轻鲁莽的道格拉斯·范朋克犯了法,但他成功地逃脱了。

后来,他在一家工厂找到了一份工作。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居然有了50美元的财富,于是他去了古巴和尤卡坦。在不定期的旅行中,他感觉到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登上舞台了,总觉得缺点什么。于是,他返回家专心写剧本。我曾问出演“普利茅斯镇的玫瑰”的女明星明尼杜普雷:“在演出的那段日子里,道格拉斯·范朋克是什么类型的演员?”她谨慎而果断地回答:“我认为他是我所知道的最有天赋的舞蹈家。”后来,精力充沛的威廉·A·布雷迪遇到了范朋克,两人一拍即合,在喜悦欢呼中彼此拥抱对方,并成为了好朋友。在接下来的7年里,他们一起书写了戏剧界的传奇。对于范朋克而言,他所演的每个角色都能给观众带来快乐和热情。生活中,他的名字随处可见,已然成为了一个耀眼的明星。同时,他还非常注意维护自己的个人形象,从来不会出现在任何不健康、无震撼力、毫无意义的剧目中。

电影界向范朋克抛出了橄榄枝,并开出了十分优厚的条件,许诺范朋克可以做任何他愿意做的事情。通过互利互惠,电影巨头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同时,道格拉斯·范朋克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能够尽情释放自己所有的个性力量,一分钟都没有被浪费。

在影片《羔羊》中,他第一次在镜头前冒险:一条响尾蛇从他身上爬过,与一头美洲狮对抗,用一挺机关枪与一群印第安人作战并打败他们。

在《报纸上的电影》一片中,他需要驾驶一辆汽车越过悬崖,和专业的拳击手进行6轮艰苦的搏斗;他需要在跳上大西洋班轮之后游到远处的海岸上以及与6个爱斯基摩人肉搏;他需要两次飞跃风驰电掣的火车,因反抗穿着警察制服的杰斯威拉兹军队而被逮捕。

在《混血儿》一片中,他到了加州,钻到了卡拉韦拉斯县森林火灾的中心。在烈焰中,他拯救勇敢的警长,使其免于被烧成焦炭。虽然大火烧焦了他的头发和脸,但是等到水疱愈合、头发和睫毛再次长出来后,他还是像原来那样精力充沛。

在《幸福的习惯》一片中,他饰演一位身怀绝技的英雄,同时与5名歹徒搏斗,并将每个人打倒在地。由于他表演过于卖力,导致手肿了一个多星期,眼睛和鼻子则肿得更为严重。

《大英雄》是一部西部片,里面充满了刺激的镜头。影片中,我们的英雄在崇山峻岭里疾驰,从一座山翻越到另一座山,只身阻止特快列车行进,每隔几分钟就与那些力大无穷的亡命之徒搏斗。范朋克充分演绎了英雄凭借两只拳头所能做到的一切。

《跳跃的鱼的奥秘》一片就是众所周知的《水的电影》。

剧中,范朋克作为一名侦探,被迫在黑暗的潜水艇中与日本暴徒和鸦片走私者格斗。他还幽默地说:“真希望哪天自己可以长出鳍来。”

在影片《曼哈顿的疯狂》中,范朋克需要沿着水管爬到屋檐上,穿过大门,然后跳进地下城,每隔几分钟就与恶棍们殊死搏斗,杀出一条进入密室的血路。

通常情况下,那些“正统”的明星们,在电影拍摄的过程中,都会回避“暴力行为”。像一些危险动作都由替身来完成,比如摔下悬崖、全速穿越路障、实战肉搏以及从燃烧的大楼屋顶上跳下来等等。但是,范朋克从不用替身,可谓是为数不多的电影英雄。他自己并不敢做的事情,从不要求别人。他拥有一个强健的身体,几乎擅长每一项竞技体育,例如游泳、拳击、马球、柔道、杂技、赛车等等。他还喜欢即兴表演,他的机智和充满活力的热情总是让他的表演无懈可击。我们常常可以看到这样的场景:他本应该跳入他爱人冲他招手的那个窗口,但是,在他爬上台阶的瞬间,他的眼睛瞥见了门廊栏杆、窗台、阳台,他突然就像猫儿一样蹿上了屋顶。在另一个电影中,他被困在了一间小屋的屋顶上。他无视编剧的撤退计划,突然疯狂地跳到了附近的一棵枫树上,并抓住一个树枝,溜到了地面上。他的天赋总是令人震撼,同时也让导演无计可施、无可奈何。

影片《混血儿》中的一些打斗动作要在一棵红木上拍摄,它高达20英尺,直插云霄。导演冲范朋克喊道:“道格,爬到那些树的顶上去。”可是,范朋克却直奔一棵在红木根部长着的桦树,然后像弓箭手一样,把树枝弄弯到地面,然后一跃而起,让结实的桦树将他弹射到最高处。他笑道:“你现在让我怎么办呢?”导演大笑着回答:“以同样的方式回来。”

也许,大部分的“正统”演员认为这些电影的拍摄过程相当乏味。正如一个人用极度失望的语调跟我说:“对于一个小伙子而言,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去做的。比如在那些远离文明的山洞里拍电影,没有酒店,没有人陪伴,没有浴缸……”但是,道格拉斯·范朋克从来没有这样的抱怨。当没有任何娱乐的时候,他会挖掘每个人身上都具备的幽默感。他们在北加州的卡圭尼兹森林拍摄《混血儿》时,在大部分情况下,当他拍完电影后,双手都在出血,衣服也肮脏不堪、破烂不已。有一天,导演看到道格拉斯·范朋克的衣柜空空如也,就问他:“你又在搞什么恶作剧?”而他只是如实地还原生活,尽最大可能地贴近真实,这让他透彻地了解土地、森林和溪流。以同样的方式,他使《大英雄》传递了前沿生活所包含的所有价值。这部电影是在莫哈韦沙漠中拍摄的,有一段时间,大家对恶劣的条件烦躁不安,但当他们看到道格拉斯·范朋克没有要求任何替身,兢兢业业,一板一眼地带着笑容翻跟斗时,他们都发自肺腑地尊敬他,并受到了深深的感动和鼓舞。

范朋克从一个人那里学会了驯服野马,从另外一个人那里学会了捆绳,又从其他人那里学会了一切有关马、牛、山区和平原的知识,听到了历史中永远都找不到的故事。如果拍摄某个电影需要柔道技术,他决不会满足于自己的初级水平,一有空闲时间便会与日本专家切磋,争取在每一个环节上完善自己。他还以同样的方式练拳击,并和人比赛,从来不会空手而归,也不介意自己被打成黑眼圈。他的这个习惯,一直坚持到现在。每当电影中有打斗情节时,导演不得不聘请专业人士,以适应范朋克的专业水准。在拍摄电影《水》时,范朋克要驾驶双翼飞机,并与飞行员成为好朋友。到电影杀青时,他俨然已经成为一名专业飞行员。

无论何时何地,从事何种工作,范朋克总能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因为他相信,生命的每一分钟都是为生活而安排的。他在一个十字路口等车时,利用10分钟记住了运营商的名字,并学习了莫尔斯电码。他的这种令人可敬的品质让人折服。人们喜欢他,因为他喜欢大家。他对人对物都感兴趣,所以他能吸引别人对他的兴趣。

三角电影公司的总裁H.E.艾特肯对我说:“屏幕是我们亲密的朋友,将演员带到您的眼前。在舞台戏中,化妆师和灯光师会巧妙地遮掩演员的缺点,但在电影中,任何一个表情变化都不会被遗漏。这是一个真实性的考验,它需要一个真正的男人或女人来忍受。艺术不是重要的事情,容貌也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艺术背后的内涵,这是使电影获得成功的关键之处。如果观众观看电影什么也没得到,那么艺术家和容貌美都不会长久。我们认为,道格拉斯·范朋克作为一个影星,吸引人的并不是他惊人的演技,而是他身上流露出的非凡的人格魅力。”

当道格拉斯·范朋克先生不演戏时,他会与儿童一起玩耍,坐飞艇或汽车,结识流浪汉和捕猎者,或是骑马或是用绳子练习绝技。在他年轻的时候,还利用业余时间写剧本。众所周知,那些老舞台剧、小说的改编,或者是陈词滥调的中等创作,都是电影剧本中廉价的东西。然而,年轻的道格拉斯·范朋克从一开始就不同意常规习俗,他宣称:“我们必须凭借自己的脚站稳,培养我们自己的剧作家!”事实上,他出演的每一部戏都有他个人的建议在里面,很多剧作都是他与剧作家通力合作完成的。道格拉斯·范朋克对电影的要求有三点:动作、健康和真实的情感。

道格拉斯·范朋克的内心和身体一样坚强,并充满活力。

他爱好读书和思考,在他微笑的背后是热心、同情以及对生活的展望。他坚持“幸福的生活习惯”的观点,他抓住机会在书中展示了亚社会层面,贫民窟的苦难以及各种形式的社会不公正现象。但是,这并不是说明范朋克认为自己不需要提升和改变,而是如他说的那样——“哪怕是一小步的改变也会有所帮助。”

在我和他的最后一次谈话中,他还热心地关注着电影的未来。他宣称:“电影就像音乐,可以从一个国家传播到另外一个国家。但是,为什么爱情、仇恨、悲伤、雄心和笑声却做不到呢?世界各国人民都知道,在你了解他人以后很难再去痛恨他们。电影能让我们了解对方,化解两国之间因猜忌和战争而引发的冷酷分歧。”我们讨论了许多事情,从平常小事到电影中的大事,然后,我把一开始就准备好的问题抛给他:“跟舞台剧相比,你是怎么看待电影的?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你会不会时不时地感到迟疑不安?”他回答说:“这二者间有很大的区别,剧院中的剧目大部分都是哑剧,只有在哑剧无法展示出实际情节时,才会采用对话的形式。当然,这并不是说,我后悔演了那些没有对话的电影。”

他还说:“不过,我很难过,因为电影缺乏了与观众的互动。我指的不是掌声,而是观众的眼神。这很重要。它能立即告诉你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你的声音听起来是自然还是做作。不用装腔作势地配音,与之相反,演员都在表演自己的角色,还有各种各样的动作。在电影里,你找不到这些,你的观众就是导演。第一天你在森林里,第二天可能就在沙漠中,第三天或许就在海上了。”

“太夸张了!”我叫道,“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在工作室里进行的。”“我自己想出的点子。”他笑着说,“但仅此而已。在制作‘有声电影’时,我经常有很多现实主义的东西。父亲必须在一个盛满真实的水的盆中,用真正的肥皂洗东西;在每一个打谷场上,至少要有两只母鸡;当洛蒂回家时,她不得不在怀中抱着一个真正的孩子。老天爷呀,我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现实主义,直到我看到了电影。观众已经疯狂地迷上了它。

《混血儿》改编自布莱特哈特的故事,除了美国加州北部卡圭尼兹森林之旅以外,导演并没有做什么。其中有一个森林火灾的场景,之前对于此我并没有想太多,直到我看到工作人员为了防止火势蔓延,购买了一些化学药品和消防卷盘,并请来了消防大队,我才真正明白了这是一场火灾。逃离火灾之后,我感觉自己像被一个墨西哥理发师剃了胡须。”

接着,我提出了我的下一个问题:电影会对话剧有什么样的影响呢?“看看它已经产生的影响吧。”他说,“肖是唯一的剧作家,他聪明绝顶,能写出很好的对白,把很多人都吸引入剧院。但是,电影满足了公众看动作的需求,却彻底地改变了情节和戏剧的进展。”我又问道:“你认为这是一件好事?难道这不意味着是对感觉思维的替代吗?”“是的。”他慢慢地回答,“世界走进你的心,而不是进入你的大脑。在我看来,幸福是情感上的,而不是精神上的。电影把幸福带到了数百万人身边,而他们之前的生活是单调的、色彩暗淡的。我喜欢去那些偏远地区的小会堂,看着男人、妇女和儿童在晚上聚在一起看电影。然而,在此之前,剧团从未到过村庄,男人们只能待在大厅里,无所事事;女人们除了厨房和阳台外也无处可去。

是电影把世界带到了他们的门前,从此,他们的生活变得更丰富、更愉快、更美好。”

从道格拉斯·范朋克的立场看,他是最接近“真实的生活”的演员。像他这样的男人总会赢得人们的喜爱以及孩子们的崇拜。在他最近回家乡丹佛的访问中,年轻人纷纷成群结队地跟在他身后,并大喊要找机会感受他的力量。市长依旧让他发表公众演讲,而演讲的主题则是来自画廊管道的慰问:“嘿,道格,你能鞭打威廉·法纳姆,不让暴力肆行。”这是一个好现象,一个健康的标志,象征着美利坚民族的血液仍然激情流淌,我们的骨头没有软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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