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至极的翁钰楠双手抱着刚出生的婴儿,时不时地看着随车的医生和护士在争分夺秒地抢救,车厢内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刚脱离母体的婴儿一直哇哇大哭着,翁钰楠轻柔而有力的怀抱让他感到了一丝的安全感。可是始终不是熟悉的触感,婴儿并不安分,小手攥紧着小拳头。有时还会在空中随意空抓着,似乎在寻找着些什么。
于是,翁钰楠让他的小手触碰到了任夙惗搭放在床沿边还有一丝暖意的手。意识尚未丧失的任夙惗缓缓地向着儿子伸出了左手,无比眷恋而深情地看着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的儿子。
婴儿的小手像磁铁般旋即紧紧地握住了她左手的食指,这一刻母子连心。婴儿啼哭戛然而止,偶尔的嘤嘤囔囔,让任夙惗苍白的脸溢出了笑意:宝贝,妈妈爱你!就算没有了妈妈的日子里,你要坚强、勇敢、自信!
也许感知到妈妈的生命正随着血液的外流,而一点一点地消逝,婴儿的小手柔柔地紧握着一直未曾松开过。小眼睛稍稍睁开了一下,感知了一下微弱的光线。
和妈妈牵手那么短暂的小小互动后,就迷迷糊糊地睡觉去了。确实,他还没来得及记忆,这一别成了母子间跨越生和死的永别。
“怎么还没到医院啊?!还要多久?”翁钰楠明显感觉到车速减慢了下来,抬起头冲着车头叫喊道。
“前面出事故挡道了,已经打电话请求支援。”车头那边传来了答复。
“人等不起啊!你不会绕道走啊!”翁钰楠看着生命垂危的任夙惗,已经不能冷静了。
可前面是两辆事故车撞毁严重,把单行道前方堵死了。左边是花圃,右边是道路防护栏,掉头逆行500米处有一出口,可方向与医院背道而驰,危险不说更是耗时。
“绕道只会更远更费时,再过5分钟就好了。”无可奈何的司机耐下心来解释道。
“先生,冷静一下,您的心情我们能理解。”随车护士也小声安抚道。
“人都快要死了!叫我怎么能冷静?!”翁钰楠眼睛通红,冒出了泪花在眼眶中打转着。
此刻,时间就是生命。人命关天,燃眉之急岂能等啊!再等下去,已是岌岌可危的任夙惗,她的命运可想而知。
悲伤、焦虑、抓狂、担心、无奈、迫切……各种各样的情绪铺天盖地袭来,攻击着本已疲惫脆弱不堪的心。忧郁、压抑的情绪在体内郁积膨胀着,像充满空气的气球一样,几乎要炸开来了。
怀中安静地睡眠了一会的婴儿,也许是被翁钰楠的吼声惊到了,又开始哭了起来。翁钰楠随即轻摇着,轻声哄着:“对不起,吓着了吧?宝宝乖!宝宝不哭!”
躺着的任夙惗命若悬丝,气若游丝,自知命不久矣。复杂而无奈的眼泪再次溢出,经过耳垂向下滑落至地面。两眼一直盯着翁钰楠手中的婴儿,不敢不愿再多眨一眼。
随后她微弱的声音响起:“钰楠,我只、相信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抚养他,保护他!”
“只是生个小孩而已,你会好起来的!你自己的儿子就应该由你来抚养!”翁钰楠听着任夙惗说着似遗言的话,悲痛不已,声音嘶哑地哭腔控说着。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挚爱要离他而去,不能啊!他接受不了!
“一、定、要、帮、我,我、只、相信、你!”危在旦夕、气息奄奄的任夙惗竭力地、一字一停顿地说着,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到,最后只能靠嘴型勉强辨认。
眼看着快要昏迷过去的任夙惗奋力地强忍着,与死神抗争着。可任凭你意志有多么的坚韧与顽强,一具碳水化合物的肉体如何能抵抗得了不可逆转的客观存在。
“我会的,我会的!快到医院了,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们都等着你!”翁钰楠怆然泪下,于心不忍,言语间尽是迫切的安抚和恋恋的不舍。
任夙惗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面带着一丝柔美的微笑,柔和的眼神中透着对儿子无尽的留恋,对翁钰楠无穷的感激之情与愧疚之意,无力感重重地袭来,眼皮最终轻轻地闭合上了。
医生和护士又是一轮应急抢救……
产后出血为产妇重要死亡原因之一,在我国居首位。产后出血包括胎儿娩出后至胎盘娩出前,胎盘娩出至产后2小时,以及产后2小时至24小时三个时期,多发生在前两期,故要特别重视做好防治工作。
不要以为现时医学进步了,曾经要人命的事就不会发生,只是概率降低了而已。生小孩的风险还是很高的,作为男人一定要善待那个为你生小孩的女人和把你带到这世界的女人。
言归正传,接到电话的任家人也迅速赶到了医院看望和守候着。一张又一张病危通知书的下达,让在场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手术室门上的灯熄灭,随后从里面出来的医生神情凝重而严肃说道:“对不起!病人抢救无效,已经走了。”
垂危的任夙惗未能从冰冷的手术台上捡回命来,能被救活的希望彻底破裂了。任夙惗的母亲程丽群遽然一阵眩晕倒地,被任夙惗的父亲任泉傅搂抱住,扶坐到过道边的座椅上,呼天抢地的哭声响起。
走了?什么意思?是永远离开的意思吗?一句死亡通知,轰然一声,如天崩地裂般袭来。抱着熟睡中婴儿的翁钰楠身体颤动了一下,神情木讷地呆坐着,久久不能相信所听到的话是真的。
医生的话久久回荡在耳际,脑海里从希望到失望到绝望,要接受这一过程是多么的艰辛难熬和难以接受!
任夙惗以往的音容笑貌、或华丽或朴素的倩影,再次如按了快捷键的影像般,陆续而来又一闪而过,最后定格在救护车上任夙惗昏睡前,听到他答应会抚养她用生命换来的儿子时,闭上眼眸的一刹那微笑,得以释然而安静的神情。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要多保重。渐渐接受任夙惗已去的事实,翁钰楠看着手中熟睡的婴孩,是那么的乖巧,那么的惹人怜爱,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承诺与信念。
他一直爱慕的女人把她这一生最珍贵的东西托付给他,因为那一刻她只相信他!这就足够了。
27年后,事实证明也是如此。为了那一刻的诺言,翁钰楠一生未曾婚娶,只为了能全心全意地守护着女人的儿子。因为那婴孩是她生命的延续,也是他情感的寄托与归宿,而那婴孩也就是翁睿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