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赵逸枫在夜灵珑的默默注视下,用心地把病房装饰得特别的温馨和浪漫。在用餐桌上放着一个小巧精致可口的生日蛋糕。
是的,今天是夜灵珑25岁生日。不用说,谁心里都清楚的很,这个生日将是夜灵珑这短暂一生里最后一个生日了。
赵逸枫早早就定了一大束蓝玫瑰,送到了夜灵珑面前。看着这纯净冷艳的蓝色,夜灵珑心里是充满着感恩和知足的,尽管还有很多的遗憾和不舍。
在预知生命的时钟在倒计时,这生日显得意味深长和弥足珍贵。她非常感谢命运让她与赵逸枫相遇相识相知相爱,在生命即将消失之时还能迎来有生之日,让她短暂的一生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但愿拥有健康体魄的人能珍惜生命,保持健康,不要等到失去了再来后悔当初的如何不爱惜。因为生命和健康是人从事一切活动的基础,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蛋糕上烛光摇曳,无比的光亮,然而她真的再也看不到了。眼睛已失去了光明的她强打起精神来,静静地感受着火光的温度,感受着生命力的存在,这一刻她内心是特别平静、温暖和欣慰。
“灵珑,先许个愿,然后吹蜡烛。”赵逸枫把一切准备好后,在旁边提醒着,注视的眼眸里尽是柔情。
“谢谢你!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给我的一切一切!我希望你能好好地……”夜灵珑睁着美丽而无神的眼睛空洞地目视着前面的蛋糕,面露淡淡的笑意。
“好啦,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吹蜡烛吧。”赵逸枫辅助着夜灵珑把蜡烛吹灭后,切出了一小块甜腻的蛋糕,“来尝一口。”
“嗯。”没有了视力的夜灵珑张开了苍白无血色的双唇,慢慢地吃着赵逸枫勺过来的蛋糕,品尝着这意义寻常的祝福。
在温馨的房间里,有鲜花和蛋糕……好像没有什么痛苦的事情发生一样,两个人很平静而默契地庆祝着再普通不过的生日。
“凯立德,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被疾病困扰已久的夜灵珑实在撑不下去了,选择安静地等待着再正常不过的死亡的来临。
“好,让我抱你睡一会吧。”赵逸枫把遮挡在夜灵珑消瘦脸上的几根秀发捋顺,温柔地请求道。
疲倦极了的夜灵珑乖巧地顺从了,舒服地依偎在赵逸枫温暖的怀里,最后一次感受着这男人对自己的爱,带着微笑闭上了双眼,恬静地等待着。
4月27日凌晨2点24分,夜灵珑失去了呼吸和心跳,走得很安详,并不像生病很久的样子,安详地在赵逸枫的怀里死去。
那一刻,赵逸枫的心是破碎的。纵然能把夜灵珑紧紧地抱在怀里,却宛如紧握在指间的流沙,渴望挽留住怀里的女人,她的生命却在一点点地消逝,隐忍多时的眼泪终于涌出,无声地落下。
自从夜灵珑生病以来,积极乐观的他一直平静地微笑地面对着所有,其实他真的没有多坚强。
只是他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忧伤情绪感染到了她,希望她在最后的日子里还能过得幸福一些,开心一些。
门外得知夜灵珑的死亡信号时,随时待命的工作人员敲门后鱼贯而入。敬业的他们在夜灵珑即将死亡的几天里,已经在病房外等候着。
因为人体冷冻处理对于时效性非常敏感,心脏停止后,时间拖得越久,细胞损伤就越大。所以必须在宣布死亡后2-15分钟内进行人体冷冻操作。
“先生,请您节哀顺变,您的心情我们能理解。既然选择了做人体冷冻术,我们的工作需要您的配合,如有需要请移步操作间的观察室。”
尽管在决定为夜灵珑做冷冻术的赵逸枫在心里早已预习过无数遍,然而当这一残酷的时刻真正到来时,他还是没能从情感上踏出理性的步伐。
紧紧地抱着夜灵珑还有余温的玉体,大声吼道:“不许动她,你们都滚开!她有些累,只是睡着了而已,她还没有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面对赵逸枫的不配合,艾伦走了过来劝说道:“凯立德,冷静些,接受现实好吗?
你这样拖延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会给接下来的手术增加风险和难度的。放心,我们会尽力处理好下面的事情。”
没有做任何回应的赵逸枫久久凝视,忧伤而深情地看着怀里安静的夜灵珑,在其额头上深吻了一口后,轻轻地把她抱上了手术床。
见状,相关的工作医疗人员立即开展起相关的手术操作,开通气道、安装呼吸机、人工心肺复苏仪安装、输入药物等等,用这样的方式,让其脑细胞尽量能够保持存活。
失魂落魄的赵逸枫讷讷地退靠角落处,他的世界再度陷入了黑暗。怔怔地看着这群人在忙活着,直至夜灵珑被他们转移到另外一个手术室。
在消逝的生命面前,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唯一能做的是把对她的爱保留下来并诚心地祈祷着,祈祷着终有一日她会重新回到他身边。
作为科学研究院的资深工作人员艾伦在F国已经操作过80多例人体冷冻案例,这次她主要负责掌控全局并确定每个环节没有出什么差错。
首先是降温,当夜灵珑的体温降至18度左右时,血液置换和多梯度的冷冻保护剂灌注开始进行,灌流持续六七小时完成,然后转移到大尺度程序降温床上,继续深度降温。
艾伦全神贯注地一直盯着降温曲线,因为这曲线可以很直观地反映稳定程度。曲线弧度显示出圆滑而漂亮,说明冷冻的身体很适应冷冻保存剂,降温时没有产生大量的冰晶,对于将来的恢复更有利些。
隔着操作间的透明玻璃,家人有10秒钟的‘相见’时间,而且只能看到夜灵珑头部以上的部分,脱水后的她看起来比之前瘦小了一些。
对于新生的医学科学技术,赵逸枫有些震惊,太不可思议了。他不禁伸出手想去摸一摸,然而他不可能再触碰到她温热的身体了。
紧闭双眼的夜灵珑很是祥和,如同睡美人般静静地沉睡着。本以为冷冻后的她会变得干瘪,其实不然,反而看起来很滋润,跟活人一样。
“亲爱的,好好睡吧,你再也不用经受疾病的痛苦和折磨了。也许很快,癌症就可以被攻破,就像普通的病一样,可以很好地被治愈,到时复苏的时刻就指日可待了。
再见了,我的爱!我期望着这一生里我们还有相见的一天。”赵逸枫隔着玻璃对着对面已经‘沉睡’了的女人低语道别。
在旁的13名研究人员对着夜灵珑深深鞠躬后,用厚厚的睡袋把她的身体包裹好,保存在金属舱内,再用吊装设备将金属舱装入罐中并盖好。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60个小时,就这样她冷冻后的身体被移至零下196度的液氮罐中,来度过未来未知的漫长岁月。
“这手术完成得很顺利,放心吧,我们后续会时刻跟踪检测,确保一切都安好。你别太伤心了,好好珍重!”艾伦简单地概述道。
“你们辛苦了,谢谢!”赵逸枫复杂的心境久久未能平复,礼节性地回应后,忧伤得再无任何言语了。
在未来的日子里,研究人员每天都要来监测罐内的液位、内外温度和罐体不同点的温度,每隔10-12天会向罐内充液氮,保证及时的补充和供应,确保冷冻人状态‘一切良好’。
对人体进行冷冻术,外界议论纷纷。有些人很不理解,认为人死了就应该入土为安;有的人认为此事有违伦理;有的人觉得他在穷折腾。
夜灵珑父母得知赵逸枫给自己女儿做了这么一个手术时,是强烈反对和谴责的,而摩柯家也是持反对态度的,但为时已晚,这一切都早已尘埃落定。
双方家人虽然都持否定态度,但出发点是不同的。两家人为此大吵了很久,甚至对撕得不可开交。
夜灵珑的家人平时对她关心得也不多,对于她过往的种种‘劣迹’很是讨厌,以致最后放任不管,不闻不问。
也许始终是血脉相连,女儿死了,或许愧疚或许虚伪或许另有图谋的他们觉得应该做些什么来表示,以掩人口实。
他们认为既然人已经不在了,那就好好安息啊。
而摩柯家则是替赵逸枫不值得,这女人到底有什么好?死了都还在折腾活着的人。除了要支付一部分无止境的医疗费用不说,
更是牺牲了自己的一次婚姻,还要为她背负上沉重的精神枷锁。恐怕如此年轻的他这辈子的婚姻生活很可能就如此断送掉了,真的值得吗?
其他人的态度无所谓,对此置身事外的赵逸枫始终不以为然。爱情这玩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就是值得他去为她如此做,他愿意给出爱的承诺,行动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至于这个颇受争议的手术,他认为这只是通过科学的手段,在生命活动中按了一下暂停键。无论在医学上还是情感上都是好事,至少她没有离开过,还在眼前。
当今科学正在高速发展,谁敢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暂且不说其有什么好处和坏处,但至少这愿望是美好的。他愿意期待着未来有一天能够看到奇迹的发生,生命被重新按下开始键。
话说回来,人体在冷冻后是否能复活,仍然困难重重,还有漫长的科学探索之路要走。目前为止,世界上的人体冷冻机构能操作的只是冷冻和保管,尚无复活的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