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输!)
已经想起来了,自己忘掉的,是“爱莎可以瞬移”的这个事实。
(我不要死!)
然而,这已经是结局了。
(我……我还能战斗!)
尽管在获得力量的时候曾期待过精彩的战斗,但现在看来,自己终究是扶不起的阿斗。弱者毕竟是弱者,最该生活的地方是垃圾堆,那种拼尽全力的战斗根本不适合你!会输掉,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你已经够努力了。】
就像心里的另一个人所说的那样,自己已经足够努力了。
【即便不努力也可以的,毕竟,再怎么努力最终输掉的依旧是你。】
对,他说的没错!
反正我就是这个样子,反正我已经注定会是失败者。所以,努力与否都是没意义的。倒还不如像从前一样,浑浑噩噩的度过每一天,再浑浑噩噩的打魔球数进洞的数目……这样多好!
对啊……
是啊……
没错!
这样多好!这样太好了!就这样认输再好不过!
***
【这就是你的结局了。】
【抵抗是没意义的,即便再打下去,你的结局也依旧是这样的结果。】
“这样就结束了。”
【是啊。】
【这样就结束了。】
***
“还没有……”
意识从模糊逐渐转向清晰,脊背并不发凉,而只是被钻心的剧痛包裹着。
索索趴在地上,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他从没像现在这么疼!并不是简单的“我心疼”就能涵盖的,现在的索索,是真的从现实到脑海,一概被疼的令人发指的“心痛”折磨着。这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抓着他的心、挠着他的肝,令他难以休息,更别提趁着这一小会儿闲暇安眠。
“我……”
声音呢喃。
相比起之前,现在的自己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想说什么呢?)
站在某个高度上,索索向下俯视从前那个卑微的自己,发现那样的孬种,在这种时候能说的只会是一句“我还不想死”。当然,也可能是“请救救我”。但两者有什么区别吗?没区别的,通通是孬种!
不想死,好疼,我好怕~~
这也算男人?
(不当男人也无所谓,只要能活下去,就是好的。)
索索这样想。
这样思考。
并且,他认同这样的结局。
毕竟,自己还没死,只要好好求饶,爱莎也一定不想背上杀人的恶名。她看上去有权有势,弄伤别人也不是一两回了。既然从前都能摆平,这次也一定不例外的!…现在想起来,刚才的自己还真是白痴啊。面对这样的敌人,随便打输掉就好了,何必把自己搞成这样……
“你说什么?”
好听的声音——现在已经变成了熟悉的声音——尽管是孽缘,但不得不说的是,除奶奶外,爱莎是近年来自己交谈最多的异性。
“……看你的样子,似乎也没法战斗了。这样好了,只要你认输,我就饶了你。”
“……”
希望之光就在眼前,索索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只要求饶!就“赢”了啊!
……
不对。
他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尽然对方在用好听的声音和自己说话,但仔细回想一下,这个女人,真的是这样好对付的存在吗?她难道不该是更难缠、更糟糕、脾气很爆、对弱者很蔑视、下手也完全不留情的家伙吗?
“我……”
犹豫着。
索索知道,自己必须赌!如果爱莎不说这句话,他一定会求饶的,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他在判断对方的真实想法,以及接下来自己最应该做的事的可能性。假如一不留神,导致自己在意识模糊的瞬间说出不该说的话,人生就真的GAME OVER了。……相比起一打就倒的懦夫,女孩子更青睐的,理应是那种百折不挠的硬汉。就像一位诗人曾说过的“你可以打倒我一千次,却从不能打败我”那样,索索应尽量模仿的……更像一个男人。
“我还没有输……”
思考再三,他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哦——?”
反观爱莎,则只是拉长了声音。
……
匕首没有刺下。
冷汗聚集在伤口附近,令那处刀伤火辣辣的疼。可索索知道,自己这次已选对了答案。求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假如那是“错误”的,爱莎很可能会一气之下将刀子戳下来,到时候,自己就真的小命不保了。
【你真的这样想吗?】
(真的。)
【没有其他理由?】
(没有。)
索索咬着牙齿,为了让自己确认这点,他又在心地重复了一遍。
(没有。)
我只是个孬种,只是个懦夫,也只是弱者!我按照强者的意愿行事,没有自己的想法,更别提兴起向他们复仇的念头。我所缺少的并不是改变命运的力量,而是……作为健全的人的心。
强忍着疼痛,索索用右手支撑身体,一点点艰难的重新爬起。
“太好了,你还能动。”
爱莎的声音提高了一阶:“下手太重,还以为你起不来了!”
“…………哈,哈。”
不只是太重啊!
你可是差点儿把我弄死了!
身体摇晃着,索索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站的起来。在他的想象中,爱莎绝不是什么易与之辈,作为“阿尔兰的天灾”,即便因身在大都市而不敢杀人,对方也决不会在一次成功的袭击中,给对方留下足够反击的能力。
试想从前,那些了不起的魔法学院的学生,在爱莎动刀后,哪个不是一下就被撂倒了?
(真糟糕。)
(听她的意思,我即便不战斗,应该也能被理解吧?)
已经决定要向对方求饶了。
然而,当话说出口时,却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我还没有输……我,要赢。”
喉咙嘶哑着,声音就像是嘶吼,但索索却仍坚持着说出了这样的一句:
“我……”
犹如在心底回响的雷声,这句话,或者说这个意志,久久回荡,无法停歇……
“要赢啊!!!!!!!!!!!!”
咔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那算什么?难不成在这个无能的我的身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依旧留存的吗?索索不清楚,他只知道,随着自己的这一声怒吼,更多、更复杂、也更强大的力量正在从身体里涌出。
——
时间和空间被分割了。
索索仿佛看到了更多东西,又或者……什么都没有看到?
在空间的震荡中,他竭力伸出右手,想要将所有没有毁掉的东西全部抓紧。
!
疼痛感减缓了。
不清楚是否仍在流血,但这种事已不重要了。
……
“这才是我想要的。”
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用不包含任何情感的声音说:“这才算我认可的敌人。”
(你认可?)
(好笑!)
(我,索索·茶·艾尔米不会被任何人认可!我不需任何人的认可!)
(我很弱!)
(我很弱,所以才什么都得不到。)
所以……
竭尽全力的向前行走,每迈出一步,身上无形的枷锁都仿佛被摧毁了一分。
一点儿,一点儿的,终于……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在这个时候,在这个瞬间,继续干扰索索的思考与行动了。
我……
是自由的。
我……
是强大的。
借着并非锻炼得来的力量,即便并不光彩,我也想赢。
他昂起头。
不是傲慢,也不是竭尽全力后的悲惨嚎叫。索索只觉得身上的千斤重担一扫而空,甚至连后背上,都仿佛生长出两只能带着自己飞上天空的羽翼……就连我这种人,都有获得幸福的资格吗?
【不。】
【你想错了。】
【这绝不是通向天堂的路。】
在困顿的最后一撇,那个声音,那个自称为“一线”的幽灵,为索索推开了最后一扇门。
【人不可能获得自由的。】
【但是,凭借我赐给你的力量,你却能在这个瞬间无限制的接近“自由”。】
【如果认为强大就是自由,那你就去做吧!如果认为无拘束便是自由,那你就去做吧!如果认为被别人认可就是自由——如今,你已经得到了爱莎·诺尔的认可——那你就去做吧!!在这虚妄的现实中,尽可能满足幻梦——所有人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你也可以的。】
(这算什么?)
(认同?)
索索想:我已经多久没得到别人的认同了?
一年?两年?抑或更久?
尽管只是徒劳,但仍不愿放弃希望。这样的蠢货,就连自己看着都感到厌烦。
……但,
即便是这样的我,也总有一天会被人需要的。
正因为坚守着这样的信念,所以……索索不会死在这里。才不会,被这样一个为力量迷惑的女人,在这种地方…杀掉!!!……而后,他挺直腰板,就像要迎接即将悲哀的命运一般,将全部的“古语”集合起来,通过右手一并释放,从而为没有兵器的自己“创造”出一把武器。
“我……一定要赢!”
“这样才对,这样才对,这样才对啊!!!”
就连爱莎那无感情的眼眸中,也再次燃起了战斗的火焰。
(尽管只是一瞬……但,她一定很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