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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高禹夏住院的那两周里,周墨是能逃的课都逃了,下了课就往医院跑。有时候李黎陪着她来,有时候欧阳静陪着她来,路倩和王依依也陪她来过几次。

那时候的周墨坐在去医院的车上,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总感觉自己就像是高禹夏的妻子。而身边陪着自己的人都是亲人,那段时间,周墨虽然辛苦,但也有一种幸福萦绕在心间。那种幸福是一种担当,是一种成长。

两周后,高禹夏出了院,大家都建议高禹夏回家休养。但是高禹夏却不想回家,一来不想离开大家,而来他怕自己回家又会让奶奶太过辛苦。高禹夏索性在学校旁边租了一套房子,于是那套房子也就成了他们所有人聚会的秘密基地。

在那套房子里出入最多的当然还是周墨,每次周墨提着大包小包回到那个暂时的“家”,那种“已婚妇女”的感觉便越来越强烈。有时候,她甚至在想就这么一直过下去也是不错的。

每到周墨,欧阳静、李黎还有路倩、王依依便都聚在这所小房子里,他们一起去临近的菜市场买菜买肉,周墨还跟着路倩学会了煲鸡汤和大骨汤。

周墨每天晚上依旧会回宿舍,那一段时间欧阳静还特别紧张,每天晚上都要等到周墨回宿舍才肯去洗澡。十月底的一个周六晚上,高禹夏日间只穿了一件单衣打了一下午的游戏,晚上他突然就感冒了。

周墨冒着雨出去给他买回了感冒药,可他吃了依旧没见好。周墨打电话回去告诉欧阳静今晚不回去了,想留下来照顾高禹夏。欧阳静盘问了好久才终于答应,但是要求周墨明天一大早一定要回宿舍。

“欧阳静老是怕我吃了你!”周墨好不容易挂了电话,高禹夏像个小孩一样闹起了脾气。

“你别说话了,赶紧睡吧!”周墨走到床边摸了摸高禹夏的额头。

“我还不想睡觉呢!”高禹夏从被子里拿出手一把握住周墨的手,“你还记不记得那年你把感冒传染给我的事情?”

周墨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你自己抵抗力差还怪我?”

“明明是你传染的,我现在要报仇!”高禹夏说着就坐起来,拉着周墨坐在床边上。

“高禹夏,你……还……生着病……”周墨紧张得语无伦次。

高禹夏笑出声来,松开了握着周墨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腿说,“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高禹夏这话说得极其暧昧,周墨的脸更红了。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高禹夏乖乖的躺好。

周墨坐在床边赶作业,灯光在她脸上投下小小的一片阴影。高禹夏躺在床上,眯着眼盯着周墨,他想起小时候自己生病了奶奶也是这么夜夜守在自己的身边,周墨此时的样子和奶奶特别像,高禹夏无声的笑了,好奇怪!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高禹夏睡着了,周墨也靠在床边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墨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的飞速跳动着,这大半夜的李黎他们也不可能到这里来,外面敲门的人会是谁呢?正当周墨犹豫着要不要前去开门的时候,敲门声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可没过多久,敲门声又响起了。这一次,高禹夏也被吵醒了。

周墨只好扶着高禹夏一起走出房间门准备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高禹夏从猫眼向外看了一眼,便打开了门。

“不好意思,本来不准备来打扰你的,但是……”推门进来的人看到高禹夏身后的周墨便停下脱鞋的动作,站起来一动不动的盯着周墨。

“周墨,这是我妈。”高禹夏倒是安然自若,周墨想起高中时曾经和高禹夏的妈妈走过一次碰面,她想起当时高妈妈的一举一动。忍不住紧张起来,甚至都不敢抬眼看她一眼。

“阿姨好。”周墨的声音小到自己都听不见。

“有拖鞋吗?”高妈妈问高禹夏,似乎根本没看到周墨一样。

周墨连忙蹲下去在鞋柜里长了一双最干净的拖鞋拿出来放到高妈妈的高跟鞋旁边。外面下着雨,可是她的高跟鞋却一尘不染,像刚刚从百货超市里拿出来一样。

“你们这儿麻雀虽小,倒是五脏俱全啊!”高妈妈走进房子,环视了一周后说道。

高禹夏握住周墨的手,对着她笑了。那个笑告诉周墨说,你别怕,一切有我。周墨扶着高禹夏在沙发上坐下,又倒了一杯水递给高妈妈。

妆容精致的贵妇人并没有接下那杯水,而是扫了一眼茶几,示意周墨把水杯放到上面。高禹夏拉周墨在自己身边坐下,房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你不肯回家就是为了在这儿过你们的小日子?你这么任性伤能好吗?”说这话的时候,高妈妈的面色平静,一点也没有因此失了风度。

“怎么不能。我恢复的很好,你只要记得按时往我的卡里打钱就行了。”高禹夏冷哼一声。

“她能照顾好你吗?”高妈妈的声音大了一些。

“能。”

“不用多说了,我让我秘书给你定机票,明天你就给我回家去。”

“我不会回去的,”高禹夏的语气生硬,“你知不知道我这样回去,奶奶会有多担心?她那么大年纪了,我不想让她为我担心。”

周墨听出高禹夏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她拉了拉高禹夏的袖子。

“我会多请几个专业的阿姨照顾你的,”高妈妈的语气也是同样的生硬,透着不容商量的威严。

“请阿姨,请阿姨!你就知道请阿姨!你怎么不请个阿姨回来给我当妈?”高禹夏被彻底激怒了。

“你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当初让你出国留学你偏不听,非要在国内读大学。还找借口说不放心奶奶,现在看来都是为了她是吧!”

坐在一边的周墨窘迫得不行,她明显的感觉到高禹夏和他妈妈之间的矛盾已经悄无声息的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她坐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这时的高禹夏也没有说话,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拼命忍耐着不让自己说出难听的话。

“没话说了?”高禹夏的母亲抬起头望着周墨,“你高中就跟我儿子在一起了吧?不错啊,这么多年了你还在这儿。小姑娘,挺有手段啊!”

“你够了!”高禹夏终于忍无可忍,他单腿站起来看着自己的母亲。

“高禹夏,随便你怎么玩我都OK!现在你年轻,很多事情你还不明白。你愿意怎么玩你就怎么玩,但是我明确告诉你,你最好想想我们是什么样的家庭,别让有些人觉得咱们家随随便便就能进!”

周墨看着眼前这个咄咄逼人的长辈,站起来说道:“阿姨,我想你误会了。我和高禹夏是在交往,但是我们没有任何不该做的事情。医生说过高禹夏的伤要好好休养,再者说了,现在夜深了,您们母子再讨论下去就会打扰到邻居了。”

周墨说完这番话就走了,“周墨!”高禹夏忘了自己的腿还包着石膏,一个激动差点摔倒在地。

“你别担心我,我直接回学校。你好好休息。”周墨说完这话就走了。

高禹夏挣扎着站起来,想要追出去却被自己的母亲一把按住了,她冷冷的说:“雨已经停了。”

高禹夏盯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为什么会这么冷血!她为什么是自己的母亲!高禹夏突然想起自己的伤腿,就算自己追出去也不会有什么帮助,他抓起手机直接打给了李黎。

“你快想办法出来,周墨从我这儿走了。你快出去找找她,她没带手机,你最好带件衣服再多拿点钱!”高禹夏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内容太复杂,李黎一时还没写反应过来。

“大哥,现在是凌晨!你们吵架了?”李黎的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的。

“我没时间解释那么多,你按我说的做就行了。快点!”高禹夏不敢想像周墨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会发生些什么。

“好吧!”李黎翻身下床,蹑手蹑脚的走出宿舍,后面又翻墙走出了宿舍楼。

整个校园都睡了,只有路灯还孤单的亮在路边。风一阵阵的吹来,初秋的天气已经有些让人寒冷了。李黎双手插兜,快步行走在夜色里。

被冷风一吹,李黎瞬间就清醒了。他沿着学校到出租屋的大路仔仔细细的寻找,他抓破脑袋也想不通周墨为什么会大半夜的从高禹夏那里出来,即使吵架了也不能这么任性吧!

李黎是一个便利店门前的椅子上找到周墨的。远远的看见一个身影坐在那里,四处黑黑的,李黎根本看不清坐着的那个人的五官。他试探着叫出周墨的名字,周墨听到有人叫自己,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等听清楚是李黎的声音,她才站起来。

“真的是你啊!我可找了你好久!你怎么这么任性?深更半夜你一个女孩子很危险你知不知道!”李黎一边说着一边给周墨披上衣服。

“你怎么来了?”周墨冻得鼻涕都要流下来了,李黎听得出周墨一定哭过。

“高禹夏给我打的电话,我翻墙出来的我怎么出来的!”李黎把外套上的帽子给周墨戴上,“下次不能再这样了,幸亏我找到你了。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李黎在打电话给高禹夏报平安的时候都还在数落周墨。周墨第一次那么喜欢听李黎唠叨。

“行了,现在宿舍你是回不去了。你去后街的小旅馆凑合一晚吧!”

周墨听话地点点头。刚从高禹夏那里出来的时候,周墨就想起来自己居然没带手机出来更没有穿外套甚至脚上还穿着一双拖鞋。她连现在几点了都不知道,现在她看到李黎仿佛看到了天使。

高禹夏挂掉电话,转过身来发现自己美丽的母亲已经在沙发上重新坐好了。她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的儿子,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起伏,“既然你请到人去找她了,那我就不惊动我的秘书了。”

高禹夏没有理她,一瘸一拐的进房间拿外套。

“我们谈谈。”他母亲也跟着走进来。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我在邻省开完会大半夜绕到这里来看你,你却跟我说你没什么跟我谈的?”

“从你进门开始你有拿出一副想和我谈的态度吗?”高禹夏把外套扔到地上。

“你知不知道她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出去万一出点事怎么办!你进来这么久了,你有没有问过我一句我的腿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发现我感冒了!”高禹夏指着他母亲一句一句的逼问。

“高禹夏!”

“你大半夜跑过来有没有想过你会打扰我的休息?你从来都只会考虑你自己,什么时候顾忌过别人的感受?”

就在这时,李黎的电话打过来了。

“高禹夏……”

“你闭嘴!”高禹夏吼到,直到他听到李黎说他已经找到周墨了他才感觉自己的心定了下来。

挂掉电话,他跌坐到床上,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余总,咱们该出发去机场了。”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毕恭毕敬的说。

“好,我知道了。”她走到高禹夏身边,伸出的手始终没有落到高禹夏的肩膀上,“玩累了你一定会回家的”她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高禹夏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母亲,不到一个小时就能把自己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李黎把周墨送到后街的旅馆安顿好以后,他就出了门径直向高禹夏那赶去。他倒要问问高禹夏到底做了什么让周墨这么生气。李黎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高禹夏妈妈的声音,他的心里也就明白了七八分。即使是再好的兄弟,李黎也不方便介入他的家事。李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出了门,在街上找了一家网吧待到天亮。

那一夜,很多人都没有睡着。周墨缩在小旅馆发黄的被子上,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想着高禹夏妈妈的话。她以前幻想过无数次自己和高禹夏的未来,可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两个家庭。但在这一个晚上,高禹夏母亲的话提醒了她。周墨从前只知道高禹夏的家境不错,但是世界上的有钱人多了去了,她并没有实实在在的想过高禹夏他们家究竟有多有钱,这不是她靠想象就能得出的答案。但她从来也没有想过家庭会成为自己和高禹夏之间的障碍。面对未来,不!此刻的她已经不敢想象自己和高禹夏的未来了。

高禹夏同样无眠。虽然李黎已经打过电话确认过周墨的安全,但是他的心里还是紧张的。他不知道周墨会想些什么,但是他知道周墨一定会哭。而周墨的哭,对于高禹夏来说就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

第二天一大早,周墨就回到宿舍。欧阳静早早的起床等着周墨,李黎发来的短信并没有把事情说清楚。她只知道周墨昨晚是在旅馆过的夜,当她看到周墨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周墨过的非常不好。

周墨关门的声音将寝室的另外两个人也吵醒了。“周墨,老实交代你们……”王依依的话还没写说完便看到欧阳静站在周墨身后拼命的摇着头。

“周墨,你怎么了?”路倩一眼就看出周墨的身上披着李黎的外套。

“没什么,不好意思把你们吵醒了。”周墨走进洗澡间,简单洗了个澡就躺下了。

“不行,我去找高禹夏!”欧阳静看着周墨这副憔悴的样子心疼的不得了。既然这个当事人不肯说,那么她只好去找另外一个当事人。

“静儿,你别去了,”周墨的声音都快要哭出来了,“昨天高禹夏他妈来了。”

周墨说出这话以后宿舍里都安静了。

“你们又没做什么怕什么啊?”欧阳静爬上周墨的床,周墨哭出声来。她的一双眼睛已经肿得不成样子,看的出她昨晚一定哭了很久。

“你说我是不是配不上高禹夏啊?”周墨坐起来,哭得特别伤心。那是宿舍里的三个女孩子看到周墨哭得最厉害的一次。欧阳静坐到床沿上,抱住周墨不停的安慰她说,不会的不会的。

所幸那天没课,周墨哭累了一觉睡到了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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