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凌曦用极快的速度调整好了音弦，确定万无一失之后，这才开始动手弹奏了起来。
“筝~”指尖刚滑过音弦，那广袤的音调便深深的刻印在了众人心中，令人心神一颤，似被什么利器重重划过一般。
目光全都聚集在了慕凌曦的身上，或者说，在她的指尖。
时辰有限，而一曲太长了，她调试音弦还花了不少的时间，要弹奏完一曲根本不可能，而前奏也太长，最重要的是最后的那一部分高潮。
所以慕凌曦在调试音弦之时，就已经做好了打算，略过前面一部分，直接弹最后面的那一部分。
凌厉锋芒的音调，似一柄柄利剑般从她手中划出，每一声都带着刀光剑影，和恨意杀戮，这首‘十面埋伏’，前世她总是弹不好，当时教导她琵琶的乐师便道，是她的心境未到。
此时，前世的恨意，终于让她的心意到了，这首十面埋伏即便隔着两辈子，是她这生第一次拿起琵琶，但这音这乐，恨意和复仇的信念，却早已深深刻印在了她的心里，让她的手指灵活无比，意境到了，技巧也到了。
波澜壮阔的音调在整个鸣凤宫上空回旋，她弹奏的越来越快，这曲子也越来越急促，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里，憋着一口气不敢吐出来，因为一吐出来就跟着散了。
所有人的心神都被慕凌曦吸引，此前众人听了那么多曲子，早已经产生了疲累，但此刻已经一扫而空，都瞪大眼睛看着慕凌曦，看着她的手指。
音弦弹奏的太过急切锋利，而她这一世又没有经常接触这些乐器，手指的柔嫩皮肤很快就红了，随后便破了皮，从内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血液混合着音弦，愈发显得这曲子凌厉锋芒，但慕凌曦却都恍然未觉，手指的波动反而更快更急，如疾风骤雨般不给人一丝喘息的空间，所有人注意力都被乐声吸引，只有一个人注意到了她指尖的伤口。
轩辕尧几乎是在看见她手指出血的瞬间，便反应了过来，几乎想也未想，直接将自己手中的茶盏丢了出去。
“当！”的一声，铃铛被敲响了。
敲铃铛的宫女这才反应过来，时间已至，而她竟然忘记了敲铃铛，赶紧吓的跪了下来。
急促的琵琶音被这突兀的一声铃声打断，慕凌曦手中动作骤停，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沉溺其中，弹奏的时辰竟然超了。
怅然若失的停下后，低头间才发现自己的手，此刻已经一片血色弥漫。
站起身，将琵琶还了回去后，对着苏嬷嬷行了个礼，便退下了，下去的路上，她脑中一片混乱，记的好像眼前晃了一下，有个东西敲响了铃铛，而不是宫女敲的。
那到底是什么呢？
因为念着此事，就连慕凌蓉射来的嫉恨目光，她都未曾放在心上，一路走回蒋霓依的身边，才听见蒋霓依惊讶的拉起她的手道：“曦儿妹妹，你的手受伤了。”
她这才感觉到指尖一股焦灼的刺痛，犹如火烧一般，却恍若未闻的看了看，笑道：“刚刚弹奏的急了一些。”
胸口的一些闷气也跟着这一曲，消散了不少。
毕竟仇恨压在心头太久，始终让她不能释怀。
下一位闺秀上场的时候，已经没有人注意到底是谁了，此人便是兵部左侍郎的嫡女，也是之前跟在洪兰月身边嘲讽慕凌曦的其中一位。
选了一把七弦琴便弹奏了起来，结果却发现无人注意自己，甚至不少人还在议论方才慕凌曦所弹奏的那一曲，心头恨的牙根痒痒。
都怪慕凌曦抢了她的风头。
另一边阁楼上，慕凌曦的乐曲被打断后，姜明睿直接气的跳起脚来：“尧表哥，你干什么，让慕三小姐弹完多好，我还从来没听过这么让人心血激荡的曲子呢？”
“时辰以至。”他冷冷的丢下四个字，就闭上了嘴巴，懒得再开口了，冷漠如霜的俊美五官，表露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
只是淡淡的坐在一处，便让人觉得不可忽视，但此刻他身上却散发出了一股怒气。
那女人竟然为了赢女子科举的比赛，弄伤了自己，明知道那曲子激励也不知做好防护手段。
姜明睿碰了个软钉子，转头看向太后，可怜兮兮的说：“姑祖母，我正听的心头激动呢？就这么被尧表哥给打断了，心里好像有人在挠痒痒一样难受。”
太后也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一颗苍老的心很久没有像今天跳动的这么快过了，心里也有种很想听完的感觉。
但此时是科考会场，太后便道：“好了，科考有科考的规矩，你若是真想听，改天姑祖母令慕三小姐去慈懿宫演奏一回便是。”
“姑祖母可不能骗我，那可说好了，您若是让慕三小姐去慈懿宫演奏的时候，一定得叫上我。”姜明睿这才算罢手。
若给一般人演奏乐器，便落入了下乘，会被人取笑列为歌姬舞姬之类的行列，但若是给太后演奏，便成了一种荣幸。
如今这荣幸便落在了慕凌曦的身上。
再上去了四五位闺秀，这‘乐’考便结束了，经过几位宫廷乐师的意见，将几位可名列前茅的闺秀姓名写在宣纸上交了上去，对太后道：“启禀太后，这是上面所选闺秀名单。”
方嬷嬷从乐师手里接过后，便转身递交给了太后。
太后便道：“你替哀家念出来。”
“是。”方嬷嬷应了一声，展开宣纸念道：“洪兰月，钱舒兰，慕凌蓉，慕凌曦。”
“等等，慕三小姐应该是第一名才对，怎么是第四了？”姜明睿小侯爷一听就不干了，立刻出声反驳。
姜小侯爷的威名在京中如雷贯耳，乐师自然是不敢得罪，赶紧诚惶诚恐的道：“小侯爷误会了，这并不是排名，只是我等认为弹奏技术可圈可点的几位，至于名次的定夺，自然是由太后说了算。”
这乐师端的是十分圆滑。
“这还差不多。”姜小侯爷这才作罢，转头看向太后道：“皇祖母，慕三小姐肯定是第一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