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下去抓药了,龙四看了眼床上的人仍然昏睡未醒,他们不能耽搁太多时间,不然容易暴露,正在龙四思忖着如何带着昏迷的孝和上路时,外面一个汉子闯进来,大喊道:“老大,有官兵朝着这个方向来!”
不好被发现了!龙四背起床上的人向外走,来不及给她换衣裳,只能用斗篷将人裹住,大夫的药还没抓,一回头人就都没影了。
马上颠簸,孝和清醒了一会儿,隐约觉得后有追兵,她已经没有呼救的力气了,颠簸加上孕期反应,吐了龙四一胳膊,腹中没什么吃食,吐出来都是苦涩的味道。
喻孝和用尽最后的力气用手捂住自己的小腹,闭眼昏了过去,软软的缩在斗篷里只露一个头,龙四只能一手抓着她一手御马。
这样的颠簸,孩子会没了吗?孝和的脑子还是清明的,昏迷中她也未曾放开过自己的小腹,蜷缩着以一个守护的姿态。
她渴的厉害,不停地念叨着水,终于是被渴醒了,猛地一睁开眼睛发现早已经是天色大黑,地中央升起了一堆火。
不!这是一个洞穴般的地方,她挣扎起身便有人向她走过来,颀长的一个黑影子,孝和头晕的厉害,只觉得那人递来水袋,近了些看得清楚了,原来是龙四,他此时有些狼狈。
外面守着的汉子少了一两个,看来他们逃脱了官兵的追捕,而且人员有所损伤,孝和接过了水猛饮了两大口,方才觉得喝的水是温热的。
“我将水袋里的水在火边烘烤过了,暖些了么?”晦明不清的光线里龙四脸上又一道黑,孝和拿了怀里的帕子递给他,“擦擦吧!你看起来很狼狈!”
“我们是怎么逃到这里的?”孝和问道。
龙四坐在一旁擦脸,“路线是一早寻好的,城郊处有一天险崖顶,看似深渊绝境,实则壁上有山匪留下的后路,从崖顶到谷底暗结的长藤,我们就是从沿着天险逃脱,只是本来不会暴露,我们也就不会有兄弟折损。”
龙四没有说因为给喻孝和找大夫才暴露他们,反正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
“那我们现在是在谷底了?”怪不得这么冷,孝和搓了搓自己的小臂。
“你的孩子真够命大的,马上颠簸,我背着你跳崖都无碍,我还以为他会……”
孝和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里也是后怕,她怀头胎的时候,要卧床不起,寸步不能动,没想到这一胎竟然如此抗折腾,还是这孩子与她有缘分。
既然老天爷都选择留下腹中的孩子,孝和想要留下这个孩子的心笃定了几分,似乎是上天替她抉择过了。
“我们距离边城还有多远?”孝和倚在一块石头上问道。
“还有两日便可到达,而且我们准备趁夜赶路!”龙四看了眼洞口的几个人说道。
孝和觉得那几个人眼神如此凶恶,似乎比前几日多了许多杀意来,“他们怨恨我对吗?如果不是我设计要逃走,晕倒,他们的同伴也不会死,所以他们恨我,还想杀了我?”
她不是已经晕倒了,怎么还知道方才发生的事情,被说中的龙四没有回答,在喻孝和昏迷的时候,情绪激动的手下差点举刀杀了她。
因为喻孝和的拖累,他们折损了两个弟兄,可龙四拦下了,托词是喻孝和活着可以换出边城监狱的更多弟兄,不能逞一时之快。
还有另一个原因龙四没有说,喻孝和是被他们绑架的,并没有错,所以他们的牺牲不能算在一个弱女子身上。
“老大,我们该赶路了,外面的风停了!”门口一个汉子进来禀报。
孝和穿好斗篷,似乎昏睡了一觉她也缓过来不少,“要不要再休息一下?”龙四回头问道。
“不必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突然待我这么好,可还是多谢你照顾我!”因为是谷底,一行人要步行,跳下悬崖时他们也不能带上马匹。
“我只觉得你是个挺有种的人!”龙四笑着说道,“明明已经怀孕了,却从来没用孩子要挟过我们,一直都是诡计多端的要逃走,本来我以为你是不知道自己怀孕的,见你在马上护着小腹,有点被震撼了!”
龙四这人也挺简单的,这样就被自己感动了,孝和心里可惜,他没能感动到放了自己,“我是怕告诉你们我怀了身孕,你们会对我的孩子不利!”
孝和看了眼黑漆漆的前路,还伴着潺潺的水声,“现在我们也快到边城了,我也不用跑了,倒不如进了风遇尘的王府再想办法逃走!”
她说话时脸上有烂漫的神情,眼睛明亮的如同星辰,瞳孔里映照出来的火把的光亮,很纯真,自带着一股野性的美,是龙四从闯荡江湖开始,就没在任何女人的脸上看见过的。
“其实我很搞不懂,你是皇后,为何荣惠亲王执意要绑架你,要知道为了让我和风依依勾结将你劫走,他开的条件并不低!”
“看来我这个肉票还很值钱!”孝和笑了笑算是自嘲。
“边城通往西域的商道,每任掌兵的元帅要扣除往来贸易时货值的三成五,不然你以为皇帝老儿的国库为何连年赈灾还挺得下去,那是往来于那条商路上克扣下来的血汗钱!”
龙四看了眼喻孝和,实言相告,“只要我将你送到西北,风遇尘肯只抽两成,原来的一半,放着真金白银都不要,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其实我也很像从你的口中知道为何要劫了我去!”喻孝和表示无奈,“可能她想报仇吧,他母后死了,他觉得我也逃脱不了干系!”
喻孝和不懂得风遇尘所坚持的占有欲,爱她便一定要得到她的想法,可有个人倒是先知先觉,那边是府上的夫人——孙勤勤。
入了夜之后,刘宜君院里的丫鬟书香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屋里去,不是因为夜里落雪冷得厉害,而是因为府里出了大事。
“侧妃,不好了!”书香一掀门帘扇进来一股风,书秀正在收拾炉火,吹起一股子灰,连忙起身咳了几声,就连刘宜君都用手里的书掩了掩口鼻。
“出什么事情了?”刘宜君问道。
“王爷宠幸了孙夫人!”
什么!简直是晴天霹雳一般,王爷今晚宿在府里,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像以往一样在书房就寝,怎么可能毫无征兆的就去了孙勤勤那儿。
“你确定?”刘宜君心里是失算了的绝望。
“奴婢确定,眼看着王爷抱着孙夫人一路从书房进了卧房,肯定是孙夫人!”
还亲自抱着孙勤勤,刘宜君跌坐在了椅子里,这样的开头是不是就意味着府里争宠的这出戏,一开场她就输了?
“侧妃,您要打起精神,不能让孙勤勤占了上风,她性格泼辣,而且刁蛮任性,若是被她踩在脚下,日后府里的日子不好过!”
书秀一个小丫鬟都懂得道理,宜君怎么可能不懂,她只是感慨王爷为何会喜欢孙勤勤,而且王爷一贯冷情冷性的,为何竟抱着孙勤勤回屋。
她饱读诗书,努力将自己修炼成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体贴入微,为何就是得不到王爷的青眼,刘宜君心里想不通。
孙勤勤这一晚宠爱可不是白来的,她可谓是费劲了心计,绞尽脑汁,不过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一出偷梁换柱成了事,王爷真的宠幸了她。
从今晚开始,她就是这王府里唯一得了宠爱的女子,看那平日里以侧妃之位压自己一头的刘宜君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孙勤勤偷梁换柱的计策还要说起几天前她在书房里翻出来的那幅画,本来画上的女子当时她是没大注意,可后来,孙勤勤动了心眼。
那画即使不是王爷亲笔画的,也是王爷收藏的,一副女子的画像,还有情诗于上,即使不是心底恋慕之人,也是王爷喜欢的类型。
于是孙勤勤特地选了一身与那画上女子衣着很相似的衣服换上,梳了一样的发髻,妆容向画上的女子靠拢。
就查易了容,换了头,总算是夜里朦胧中有几分相似了,所谓地利人和有了就差在天时上,王爷清醒时不会弄错她,可是王爷醉酒时未必就能认得出来了。
孙勤勤等了好机会,从过年起就开始做准备,可一次都没成,今晚,老天爷终于是给了机会,王爷一人在书房里独饮。
隔着窗户,看着里面人的影子,单手撑着头,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下去。
“王爷,别喝了!”放轻了脚步进去后,孙勤勤还吹灭了两盏烛台,撑着头的风凌尘循声望去,是一个少女,有几分与孝和初见时的影子。
“你喝醉了!”她伸手拿开风遇尘手里的酒杯,半遮面的劝道。
“你不是她,你是谁?”风遇尘一把抓住了孙勤勤问道,喃喃自语般的闭了眼睛,“你若是她该多好!”
“王爷,不能再喝了!”孙勤勤将装着酒壶的托盘端开来,给了风凌尘一个背影,看不见脸时遐想最多,所以孙勤勤是故意的。
“别走!”果然风遇尘从身后抱住了孙勤勤,“我知道我做了很多你不开心的事情,可我也不开心,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
“王爷要的是什么?”孙勤勤问道。
感觉得到风遇尘贴在了自己的耳边,轻声答道:“我想要的只有你,你难道还不明白?”
孙勤勤被抱了起来,一个昏天暗地的深吻,孙勤勤睁开眼看着吻着自己的人,陶醉的闭着眼睛,风遇尘的心里此时肯定不是想着自己,可都不重要了,此时拥有风遇尘的就是自己。
多么英俊的人,孙勤勤攀着风遇尘偎在他的胸膛里,此生若是只有这一次,孙勤勤也觉得无憾了。
月色清清,情种旖旎,落雪残风,屋内檀香些许,枕席潋滟如春波荡漾,红烛尽灭,幽暗处不知今夕何夕,人是何人。
一夜风流散去,晨起屋内微冷,炉火熄了,如同残存的激情留在屋子里的气息,只能想象到盛时的况景。
风遇尘发冠落了,头发半散着,起身时头疼得厉害,伸了手揉着自己的眉心,闭目养神,昨晚他喝得好像太多了。
“王爷,妾身侍奉王爷起床!”
自己尚未洗漱好的孙勤勤一身寝衣,还门襟半敞,蹲身将脚踏上的鞋子摆好了,风遇尘听了女人的声音惊慌睁眼,便看见孙勤勤立在床边。
他此时脑海里方才想起昨晚的事情来,与其说酒后乱性倒不如说是借着酒气疯了一场,自己如何将孙勤勤想象成喻孝和的去释放压抑,此时历历在目。
“本王自己来!”风遇尘穿好衣裳有一丝的尴尬,起身由四宝进来侍奉。
“王爷怎么如此的冷淡?”
看着风遇尘用毛巾擦干了脸背对着自己,孙勤勤拉了下风遇尘的衣摆撒娇问道。
“你回去歇息吧!昨晚上也没睡好!”风遇尘侧了头淡淡的说道。
孙勤勤从身后抱住了风遇尘,继续撒娇,反正有了肌肤之亲,男女之间的关系更加亲近了一点,“妾身要留在王爷身边侍奉!”
风遇尘将搂在自己腰上的手生生解开来,冷着脸吩咐四宝,“将孙夫人送回去!”
四宝笑脸躬身候着孙勤勤,她一脸不愿意的撅着嘴,还是悻悻的披上斗篷出了风遇尘的卧房,心里还在不高兴,早上也不留人家用早膳就赶人家走。
孙勤勤没想到自己会碰上刘宜君,可转念一想怕是不是随意碰上的,她怕是八成来确认自己是不是已经承宠了。
孙勤勤脸上漾出了一丝笑意来,也没有请安,“侧妃姐姐,一早上就忙活府中事情了?王爷在府里你可真是够勤快的!”
“你!”书香还未说话,刘宜君便示意她闭嘴,这里里王爷的卧房近的很,发生口角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而且此时孙勤勤明显衣着不整,一看就是昨夜留宿了,若是此时有了口角,王爷还以为自己是醋坛子,嫉妒府中其他女人,这可不好。
“我呢,一夜未睡伺候王爷,先回去补觉了,侧妃姐姐操心府中事情辛苦了!”孙勤勤假惺惺的福了福身子,昂着头从刘宜君身边走了过去。
“侧妃,看看她骄纵的样子,这还没怎么样呢,眼睛都长到头顶去了!”书香看不过去的抱怨。
“罢了,身为王爷的女人,要息事宁人才对,不能因为这些小事惹得王爷跟着分神!”刘宜君暂且咽了这口气,她与这孙勤勤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