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胥盛皇后,叛军掳至西北,战乱流离至此,闺名孝和,京城喻氏,望失忆中谨记陛下及爱女爱颐京中翘首盼卿缓缓于归。”
字条已经烧了,可是每一个字她都铭记于心,喻孝和这名字在她的心尖飘过却丝毫记不起来,这寥寥数字是那个男子冒死前来传递给自己的。
京中还有等自己回去的爱人和孩子,那个梦里的小姑娘原来真得是她的女儿,只可惜她记不清了,醒着的事情记不得了,梦里的事情自然更记不得。
这秋雨还在淅淅沥沥不停的下,身上冰凉一片,那内续上好羊毛的斗篷也温热不起来她从心里就发冷的躯体。
门吱呀一声开了,孝和侧头看去,是龙天啸,擎着伞也是湿了半面身子,她藏起来自己的心事,“这雨下的不停!”他似乎是有了伪证,人要轻松多了,像是瞒天过海后的悠然。
“一场秋雨一场寒啦!”孝和倒了杯热茶递给他,“四哥,喝茶!”换上了他们亲密时候的样子,她得稳住龙天啸,纸条上约定,三日后他们会想办法营救自己。
所以孝和要让龙天啸对自己放心,不然如何能够赴约瑞庆堂医馆,如何能够得到自由之身。
她又称呼自己为四哥了,她亲手奉茶,笑语嫣然,龙天啸了却一桩心事,那千两黄金大抵是他做的最值得的一桩买卖。
西域的雨下个不停,巧的是京城的雨今日也没停过,若不是房檐积水,叮咚作响,怕是默然的雨要偷偷的淹了京城。
风凌尘一推开门竟发现抱着爱颐的竟然是徐冰清,她穿着一身灰色的袈裟,却是如同道姑黑绢束发,“四九,她怎么在这里?”
徐冰清是笑脸迎人,可皇上似乎是龙颜不悦,怀里的公主因为这大声的质问突然哭闹起来。
风凌尘赶紧将孩子抱了过来,徐冰清自己解释道:“皇上,是钦天监这几日说公主星辰不大稳,特地去庵中寻个人来给公主诵经祈福,了忘有些慧根,师太便让我进宫给公主诵经!”
乔萌给她铺好的路徐冰清自然走的顺畅,这通往龙床的坦途已经铺好,就看她如何上得这龙床,如何经历一场鱼水之欢,一跃龙门鱼变凤凰!
钦天监的事情风凌尘有些印象,爱颐这几日的确是有感风寒,不过是天气凉了,奶娘喝了些汤药喂了奶后爱颐也好多了,可他还是担心,乔萌提起过让钦天监观公主星象,自己也是过分担心便听了。
“好了,你出宫吧,公主由朕来照顾,明日也不用来了!”风凌尘记得孝和最不喜欢这徐冰清,语气淡淡的说道。
“陛下,已经到了宵禁之时”,徐冰清提醒道,她只有这一次机会,粉身碎骨也要抓住,备孕的汤药喝了半月了,大夫诊过脉,今日是受孕的最佳时日,只要怀上龙种,陛下的江山社稷也要容得下她。
而且今日她特地换了清淡的妆容,就是当年喻后风靡京城的倦容妆,想必一定会让皇上喜欢。
“罢了,明日一早送她出宫!”如果大张旗鼓送一个女子半夜出宫,怕是要有闲话了,孝和回来若是听了风言风语又要不开心了。
爱颐公主哭闹不止,风凌尘甚是心疼,哄着怀里的孩子却是怎么也不好,难道是又发烧了,吻了吻爱颐的额头,似乎没有发热。
“陛下,不如了忘抱一抱公主吧!”
说来也怪,公主到了她手里倒是渐渐的止住了哭声,徐冰清说道:“陛下,这公主尚且年幼,经不住龙阳之气,这几日陛下星宫王气过于刚猛才会让公主不适,不如让独自就寝于皇后的慕云宫中,也避一避陛下正盛的帝王之气!”
风凌尘将信将疑的看了眼徐冰清,可是又怕抱了爱颐真得伤了孩子,关心则乱大抵就是他此时的心境。
“陛下,皇后是公主生母,慕云宫有着皇后的气息,想必也能让公主觉得安心!”
这话说的倒是不错,最开始孝和不在时,风凌尘便拿了孝和的衣物来给爱颐抱着睡觉,她便能安稳许多。
“朕亲自送她过去!”他还从未与爱颐分开睡过。
“陛下就不担心王气伤了公主?”突然间爱颐又哭闹了,吓得风凌尘缩回了手,吩咐四九,“抱着公主去慕云宫,不能有任何闪失!”
站在门口望着四九和奶娘一行人将爱颐抱走,直到目送的看不见了为止,风凌尘方才转过身,发现徐冰清还没走,“你也去吧,明日一早便出宫吧!”
他如此冷淡,如此无情,不过爱颐公主这个拖油瓶已经支开了,她哪里有走的道理,那放在暖炉里的催/情香已经燃了好半天了,他也吸进去不少了,恐怕再一会儿陛下就不会再对自己这般冷淡无情了。
徐冰清脸上闪现一瞬得意的笑容。
“你怎么还不走?”风凌尘坐在椅子里喝了口茶问。
“陛下,夜深了,冰清侍奉陛下休息吧!”关了门她莲步上前,柔声说道。
“放肆!”风凌尘试图推开徐冰清握着自己的手臂,站起来时却觉得一阵头晕,浑身发热,躁动似乎由内而外的迸发,如同一层层被破开的茧,被禁锢已久的翅膀要挣脱了般悸动。
没推开她却被徐冰清拉得更近了,“陛下,你太辛苦了,今晚让冰清照顾陛下吧。”
风凌尘残存一丝清醒知道茶里有问题,却还没反应过来屋子里燃了不好的香,用尽全身力气将伏在自己身侧的徐冰清推开,踉跄的去打开门,冷风灌进来让他清醒不少。
风吹的衣袂飘飘,出云宫内殿的下人都跟着四九送公主去慕云宫了,风凌尘看着徐冰清已经放下所有矜持,在他的面前褪去了青色的缁衣,散开长发,她朝着门口的自己走过来。
“皇上,冰清对你痴心一片,不惜作棋子,不惜作替身,只求皇上能够有片刻的怜惜,冰清死不足惜,爱本是愉悦的,喻孝和让你爱的太痛苦了,就让冰清告诉皇上,爱有多简单!”
衣不蔽体,对着一个男子说出赤骨的话,徐冰清已经将自己二十载习得的礼义廉耻一并忘了,只求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她朝着自己扑过来,风凌尘一闪身,被门槛绊的一个趔趄进入雨中,清冷的雨浇的他彻底清醒了,看着一同追着他进入雨中的徐冰清,扑倒跪在他的面前,青丝尽湿。
“徐冰清,你这般卑劣手段也敢说爱?不要玷污那个字,也不要玷污朕与皇后间的感情,朕不让御林军将你架出去是看在你兄长的面子上,徐氏的颜面,不要被你败坏殆尽!”
清醒了的风凌尘转身离开,向着慕云宫的方向去了,留下徐冰清跪在雨中,“徐氏的脸面都被我丢尽了!”她喃喃的说道。
今日事败她就没打算活着,徐冰清看着不远处的石柱,猛地一头撞过去,鲜血混着雨水被稀释的一滩一滩,却还是红色鲜艳。
她到底是丢了所有的矜持,连死的时候都没给自己穿好衣服,徐冰清也好,了忘也好,在爱上风凌尘这件事情里都是个笑话,就让这秋雨送她一程,洗去铅华,多喝几碗孟婆汤,不记得今世,来世再不遇上那个一身帝王之气,见之倾心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