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来求我做什么?我只是个大夫,又不是跳大神的!”秦素映一边调药一边说道,“皇上是因为见不到皇后才疯的,你们让他见到不就完了!”
小太监来贵一脸便秘的样子,委屈的说道:“秦医官,皇上这是疯了,癔症!哪里有人能看见鬼的,就是皇上梦游,想象出来的,这不我师父让我请您入宫,给皇上号号脉也好,劝一劝也好,再迟怕是前面就瞒不住了!”
“卿卿,你说我到底去还是不去?”素映入京之后便一直住在山阴郡主府上,因为自己与栾青的婚事喻老夫人不同意,所以她可怜的既被赶了出来,又不能去栾青的王府,只能在这里暂居。
风卿卿看了眼来贵哀求的眼色,笑了笑说道:“你就走一趟吧,就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怕是九公公要掉脑袋了!”
秦素映调好了手里的那款药,笑了笑,说道:“时机刚刚好,那我就随你入宫走一趟吧!”
“谢秦医官大恩大德!”来贵刚想跪,就被秦素映拦下了,“我可是说陪你走一趟,可不保准管用,若是皇上疯起来连我都杀,那可别忘了给我多烧点纸钱。”
“别说晦气话了!”风卿卿斜了眼素映,给她递了件斗篷。
秦素映拿了四九的腰牌入宫,见轿子直奔慕云宫心里有了八分谱,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一计是会成了事还是会坏了事。
“来贵儿,一会儿我先去见见我身边的那个丫鬟,她不是被留在宫里多日了么,别人说的我都不信,怕是害怕夸大其词!”
“得嘞,一会儿奴才就把您的丫鬟找来,您亲自问!”这会儿秦医官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也得搭梯子让她上去。
风凌尘的情况要比秦素映想象的吓人得多,怪不得连九公公都麻爪了,本以为他是把自己关在里面等孝和,谁想到他是把自己钉在里面,若是能把这房子埋了,他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那跳大神的法师拼了命的嘟嘟囔囔,听得素映心慌慌,“秦医官,皇上吩咐得把娘娘请回来,请不回来这底下的人一个都别想活命,您没看我师父都开始烧香磕头,就差跟着一起跳了!”
秦素映掩嘴笑了下,这四九自诩精明,看来也是吃了苦头了,正色后摆了摆手说道:“梦知,你跟我过来说话,我要问问你这几日的具体情况,你不是一直在这慕云宫里白日伺候公主?”
看着素映给自己使了个眼色,孝和跟着她往琴阁去了,那里四面环水,不会被人偷听得到。
两人摇船渡过小湖,登了琴阁站在高处说话,这东后宫大半的景致都看在眼里,孝和临窗站着,脸色有些看不透的情绪。
“我没想到惹了这么大祸,我本来可以不跟他接触,可是……我也很想他,我忍不住想和他像从前那样拥抱、亲昵,然后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我该走了,等他振作起来了,我就离开!越快越好!”
“皇上如何能振作起来,你让他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就算是帝王也未必能经受得住如此打击!”素映看着孝和说道:“感情的事情都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你才能让他振作起来!”
“我?”孝和叹了口气,将胸腔里憋着的愁绪都吐了出来,“我只能给他带来困扰,将他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不似那个爱上我之前冷面冷心的风凌尘!”
“要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他自己选的”,素映转了转眼睛,耳语道:“今晚你再去会他一面,亲自劝他,这世上他只听你的话,不管你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
孝和对上了她的眸子,手里的帕子都快绞的稀烂了,素映再劝道:“就算是离开,你难道都不与他道别了吗?”
是啊,她还没道别,孝和点了点头,她该去,跟他道别,让他保重自己。
“别怕,你手里不还是有我给你的药,只要给他,他就一切都记不大清的!”素映握了下孝和的手,叮嘱似得说道。
秦素映离开琴阁直接进了内殿,她只带了一颗夜明珠,足以将内殿照的清楚,只见风凌尘坐在地上,颓废不堪的样子,眼神又一丝的惊喜看着进来的人,随机又是痛苦的失落。
“把明珠收起来,她害怕光!”帝王的命令即使在他颓败时也如此的冷厉,命令道。
“陛下这样钉着门窗,孝和如何回来?”
“你告诉朕如何能让孝和回来,朕已经差遣四九招魂,可是丝毫没有效果!”风凌尘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可以赶走她,却请不回来她。
“我有办法让她今晚来见你,不过你得把这都拆了,而且独自一人在慕云宫,不然她是来不了的!”
风凌尘疑心向来重,抓住了秦素映的手质问道:“孝和根本没死对不对?是你把她藏起来的!”
“陛下,我为何要藏皇后?与我有什么好处?”
秦素映说的对,风凌尘松开了手,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让他都走,把这些东西都取下来,朕等着孝和,如果她今晚上没有来,秦素映,朕会惩罚你!”
素映被震了一下,拿出袖中的药瓶,给了风凌尘,叮嘱道:“陛下,这里是一种香料,在殿内燃起来”,她又拿出一瓶药来,倒出两粒,“这两粒陛下要服下去,今晚就能如愿了!”
帝王本是不轻易用药的,没有太医院的查明,就算是秦素映他也不会轻易相信,可是风凌尘相见孝和心切,他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哪怕告诉他这药有毒,会折磨他一辈子,要他性命,若能让他与孝和重逢,他也愿意服下。
“陛下要记得,那药丸可是要子时才服用的,那香料一定要都燃尽了!”
香没什么特别的样子,两个碎块燃起来似乎与孝和身上的百合香很相似,风凌尘按照嘱咐,关了门窗将屋子里弄的烟雾缭绕的。
子时刚到他便吃了那药,按照前两次,孝和也快到了,果不其然,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轻轻两声敲门,她便一袭白衣来了。
不同于前两日,她憔悴了很多,半侧脸颊微微泛红,双眸微垂没有望着他,“珍珍……”风凌尘一唤,她便叹了口气似得,“今日我是来与你告别的!”
她轻盈的上前,握住了风凌尘的手,“告别?你又要离开我?”
“你我相见本就是恩德了,我现在要走了!”
风凌尘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依旧通体冰冷,“珍珍,你要去哪里,告诉我,我随你一同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哭得厉害,孝和觉得自己头疼的毛病又犯了,是她头部受伤留下的旧疾,甚至有些晕晕的,“凌郎,你要这样想,不是我离开了,而是你重新的成为了你自己,那个我没出现时的自己!”
“你不要我也不要爱颐了吗?”
提起孩子孝和眼里来的更多,眼前都觉得模糊了,“我舍不得你们,可我还是要走,要离开!”
孝和觉得自己心口闷得厉害,她打算拿出怀里的药让风凌尘睡去,可是她确实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珍珍?珍珍!”风凌尘抱着怀里的人唤着,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甚至都不知道现在的珍珍是人是鬼!
……“启禀陛下,娘娘只是中了一种西域的迷香,醒来后只会有些头疼的感觉,多休息几日便可痊愈了,并无大碍!”
孝和觉得自己像是飘在一堆云里,哪里都借不上力气,突然间那堆云散了,她始终一般的向下跌去,猛地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出云宫的床帐,她躺在云一般的床褥上,鼻端都是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
她猛地坐了起来,头疼得厉害,她昨晚不是赴最后之约,怎么到了出云宫,孝和虽头疼可心里明白,她是被秦素映耍了,肯定是当时殿内的那种气味迷晕了自己。
“你醒了?比太医预计的还要早,快把这药喝了,要不头疼的厉害!”风凌尘坐在床边,就像从前一样,哄她似的要喂药给她,那青白色的药盅是她以往一直用的。
那么他是知道自己还活着了?孝和手里攥着被子看着吹温了药的风凌尘,浑身绷得像条皮筋儿。
她不肯喝那就一会儿再喝,风凌尘摆了摆手将人都遣了下去,他这会儿也没了颓废的样子,面若冠玉,玉树临风,一身月白色常服,面带笑意。
“为什么折磨自己,你看看憔悴了多少?”风凌尘伸手抚上了她脸上因为粘人皮面具而泛红的肌肤,一脸疼惜的说道。
孝和捂住了自己的脸,她知道即使没有那处红,她也是憔悴不堪,沧桑不似当年了,就像她满身是伤的身体,丑陋不堪。
风凌尘挪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心疼的说道:“好再回到我的身边的了,珍珍,我再不会让你离开我,也不会让你有一点点的委屈。”
“你为何要瞒着我你还活着?难道还不相信我对你的心?”风凌尘半埋怨的说道,却还是松了口气,“好在回来了,其他的我们就再不提了!”
“不!”孝和推开他,忍着自己眼里的泪,淡然的说道:“为何不提?我都提起,一桩一桩的提!”
风凌尘还是柔和的笑着,抚着她的长发,柔声说道:“好,等你休息好了,我听你一件事情一件事情的讲给我听,晚上的时候,只有我们俩,行吗?”
她不是想跟他互诉衷情,孝和向后躲开他的手,“我是要告诉你,我们回不去了,我这副样子,不再是你的珍珍了!”
“你哪副样子都是我的珍珍!”风凌尘突然提高了声音,他自己意识到有些语气不好,连忙柔和了说道:“我知道你受了不少苦,一路上艰辛的事情太多,没关系我们慢慢来,身体的伤我照顾你养好,心里的伤我陪你愈合!”
多好的风凌尘,这样的情话,这样的心,她怎么能对他自私,残忍,孝和捂住了眼睛,啜泣起来,感觉被他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背。
孝和就这样将自己的脸埋在了他的心口,“凌郎,我身体的伤再也养不好了,心里的鸿沟更是填不平的!”
“太医也来过了,他诊过脉必定知道,我再不能生育了,没办法给你带来一个皇子,也没办法给胥盛带来一个继承人,我想你心里有数的,毕竟我之后怀的那一胎,你就知道是留不下的!”
孝和声音颤抖着说完,再次泰然的看着他,继续说道:“还有,我被贼人掳走整整两年,我被迫成了乱臣的小妾,又因为失忆,成了土匪的未婚妻,我这样的名声,别说皇后之位,就连清白的人家都是不容的,你何必为了我以一人之力去对抗天下的舆论,我承受不住这样的恩情,我也不想一辈子心怀愧疚,你放我走吧,让我安心的度完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