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御膳房棉籽油的事情已经闹大了,御膳房的公公于富甚至将朱翠宫的宫女缀玉叫了过去盘问,为此许婕妤还大闹了一场!”
“听说了,这样的事情已经不算是新鲜事儿了,许婕妤还告到太后那里去了,又能怎样?喻氏呀风头正劲,皇上一宫独宠,太后都顾及着,看来这喻大人被参一点也没影响到皇后!”司织局的两个小宫女一边收拾着要送到各宫的帕子一边嚼舌头。
“这几日的新鲜事儿都不算什么了,听闻昨晚上崔姑姑和于富去了西下所抓了个宫女,带去了慎刑司,怕是今儿早才有好戏看呢!”那小宫女四下看了看跟身边的人道:“慕云宫的那位都几日没早请安了,今日方才召了各宫都过去,怕是戏好看着呢!”
“你们两个看来是活还不够多!”司织局的徐姑姑不知何事站在了门口,声音冷冷的呵责道。
“请姑姑责罚!”两个小宫女连忙放了手里的活计跪了下来。
“宫里越是乱的时候越是容易惹祸上身,你们俩个不怕死,不要连累我司织局!”都觉得司膳局出事是稀奇,嗅不到宫里的危险气息,后宫内斗最怕的莫过于相互牵连,言多必失,若是惹了一身腥可就难以澄清了。
“奴婢们只是一时间失了分寸,还请姑姑饶命!”徐姑姑向来都是以手冷心冷着称,两人就怕因为这事得了大的惩处。
“都闭上嘴干活!”徐妙锦在这敏感的时期也收敛了不少,若是放在往日,这两个丫鬟领十个耳光是躲不过的。
今早的慕云宫请安,徐妙锦也是极为好奇,不知道崔氏如何能脱身,不然一桩棉籽油案子,足以革职处死,只待着早请安结束,方知结果。
宫里面其他人都翘首以待着,慕云宫里也是极其的热闹,各宫都来齐了,喻孝和坐在主位上,下跪着崔氏和于富,站着的、坐着的、跪着的,活脱脱一副罗生门,喻孝和只等着这场戏开锣,你方唱罢我登场。
“崔姑姑,昨晚你来我慕云宫请了道懿旨,说是要去西下所拿人,还咬定了是棉籽油一案的凶手,不知结果如何?今日当着各宫主仆的面儿就来讲一讲吧!”喻孝和玉手拨了拨茶碗漂着的茶叶末子。
各宫的眼睛都瞪大了看着崔氏和于富,只见崔氏示意外面的人将昨晚拿的那个丫鬟押解上来,破衣烂衫的押上来一个人,头发散乱,浑身是伤,一双眼睛倒是不屈服的样子,瞪瞪得看着喻孝和。
“娘娘,就是这个丫鬟,名唤清儿,原本是蓝田宫的宫女,自小被送进宫,伺候湖阳公主,也就是现在的千寂真人!”崔姑姑眼神嫌恶地看了眼那丫鬟。
虽然面容已经毁了,可是约摸着喻孝和还能看得出是那个坤宁殿前指认自己的宫女,果然是给风芊芊卖命的人,她居然被风芊芊保了出来,还成了她的爪牙。
“也就是她都招认了棉籽油偷换一事?”喻孝和眯了眯眼问道。
“娘娘,这个清儿是贿赂了押解油品从司膳局往御膳房去的太监,以买些油夜里燃用为由,实则是用了棉籽油来更换了食用油,而且在清儿的住处,油灯里放置的也是棉籽油!”于富解释道。
“你可还有辩解的话?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喻孝和幽幽的问道。
“是我要害死你,又怎样,要杀要剐来便是了!反正我一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那清儿极其的不怕死,看来是护住心切,将一切罪责揽在自己身上,这风芊芊也算没有白白的养了这个亲信,风芊芊调教手下人倒是比穆华龄高明得多。
“清儿,你手里的棉籽油从何而来?”
“自己在宫外买的!”
“放肆!”喻孝和突然拍案,“既然你还想包庇身后的人,本宫也成全你,将风芊芊带上来!”喻孝和早有准备,昨晚崔氏来请旨的时候便吩咐下去将风芊芊控制了起来,押在了蓝田宫。
清儿看着自己的主子被推上了大殿,两人四目相触时神色一恸,“清儿,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风芊芊跪了过去看着清儿一身的伤不知如何安抚,眼里含了泪,清儿自由跟着她,一直忠心耿耿,没想到今日被自己连累成了这个样子。
“清儿,本宫问你,火烧坤宁殿的事情你当日故意诬陷本宫可是千寂真人指使你的?”喻孝和问道。
“不是,是我自己,我是有意要害你的!”又是一桩罪认下了。
“好,在慕云宫将本宫击昏拖到慎刑司地牢用私刑,可是千寂真人指使你?”
“是我自作主张,要谋害与你,后来改了主意准备好生折磨一番,没想到被你逃脱了!”
清儿此时已经是慌乱了,想把一切罪责都拦在身上,怕连累了风芊芊,可是她忘了,这些罪责她本可以抵赖,此时大包大揽岂不是将这些罪都认了下去。
“好一个将主子瞒的一无所知的奴婢!如此的胆大包天!”喻孝和达成了目的,让清儿将以往的罪都招认,“来人,将风芊芊绑起来!”
“害你的是我,为何要绑公主!”清儿见进来两三个小太监将风芊芊绑起来押住不禁喊道。
“一个奴婢犯了这么多不可饶恕的罪过,即使不是她风芊芊怂恿的,也是教导无妨,本宫自要严惩!不然何以正后宫的纲纪,若是西下所的丫鬟们都效仿了你,本宫岂不是日日担惊受怕!”喻孝和示意果子狸,吩咐道:“来人,拖到院子里将风芊芊的双手斩下!至于这个婢女,押到死囚牢,等候发落!”
一听要斩了自己的双手,风芊芊开始狂躁,她不停地扭动身子挣扎却是于事无补,被两个太监轻松地架了起来拖到殿外,天气冷的一开门一袭冷气扑进来。
下面坐着的各宫主仆从没见过斩手之刑,一个个吓得脸色微白,只听外面“啊”的一声凄厉惨叫,殿里的各宫主仆脸上白的增加了一个度。
果子狸将装在盒子里的一双手呈了上来,如同血葫芦一般,一股子腥气弥漫在殿里,当场沈才人便呕了一声,起身跑出去要吐,没想到外面更是触目惊心,竟“啊”的一声惊叫,吓晕了过去。
残雪未消的地上,一瘫鲜红的血,被热血融化了的血水带着浓重的腥气令人干呕,袖管里空洞洞的风芊芊被架了下去,既是只斩手,自然不能让她丢了性命。
风芊芊像是为了儆猴被杀掉的那只鸡,在沈才人被吓晕之后,在座的人更是面上恐慌,就连一贯跋扈的许婕妤都敛了锋芒,露出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惴惴不安的坐在下面,闵淑珺更是神色复杂的看着喻孝和,眉间一丝颤抖。
喻孝和看了看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语调放缓的说道:“各宫都听好了,本宫不希望再也这样的事情发生,千寂真人不过是警告,虽是丢了双手,可是本宫留她一条命,日后若是哪宫再有对本宫不敬,背后捅刀子,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都连坐处置,绝不姑息!”
“好了,都散了吧!本宫也不是个喜欢开会的人!”喻孝和起身,见下面的人还坐着没有起来跪安,她目光微凝脸色微冷,众人皆一一站起,福着身子跪安。
皇后都走了,许秀鸾久久未站起身来,身后的丫鬟缀玉声音颤颤的唤了声,许秀鸾方才回过神来,“娘娘,奴婢扶您回宫吧!”这殿里似乎满鼻子的血腥气,方才那盒子里的一双手现在想起来脊背还凉凉的。
许婕妤白着脸点了点头,扶着缀玉的手出了大殿,见外面几个下人正在处理地上的血,许秀鸾腿一软竟也昏了过去,缀玉扶着瘫软了的许秀鸾惊呼道:“来人,快请太医,我家娘娘昏过去了!”
很快,后宫里最新鲜的事不再是棉籽油案,也不再是凶手,更不是风芊芊断了一双手,而是皇后酷刑之下竟然吓晕了两个娘娘。
而且宫里像是被禁言了一般,下人们也不敢窃窃私语了,生怕招来祸患,保不齐哪天自己的手也被割了去,闲话不敢说,可是相互询问着千寂真人断了手之后的事情可是可以的。
“听说是被送到太医院了,一双手没了,成了废人,日后怎么吃饭呀!”
“听闻双手包扎好了就被送到蓝田宫了,还是刘姑姑伺候着!”似乎每个人提起风芊芊都会摸摸自己的手腕子,看看一双手是不是还在。
外人也就算了,反正宫里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够他们说上几天,不嚼烂了不罢休,可是风凌尘居然也凑热闹,来了慕云宫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怎么一股子血腥之气?”
这宫里都是他的眼线,还故意的打哈哈,孝和看着棋谱学棋,淡淡的说道:“是啊,看了一双手呢,可比起皇上杀头,雪流的少多了!”
“朕是明君,向来不滥杀无辜,胥盛何来的血腥之气!”
假正经的摆皇帝架子,喻孝和放了棋子黠了他一眼,“我这一双手的仇今日算是报了,本想着取了她的性命,可她到底是个可怜人,不过这没了手对于某些人怕是比死了更难受!”
孝和心底并不歹毒,当初为了河南的灾民甚至丝毫不顾及身份亲自出宫施粥,风凌尘是知道的,风芊芊做的事情放在他身上都够杀一百回得了,怕孝和心里自己过不去,风凌尘便拿了她手里的棋谱说道:“白天里的事情不要想了,晚上你我小酌几杯,将不开心的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