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沉默不语,抿着唇修剪枝丫,想来想去她还是比较满意贺家那小子,那小子她也算是从小看到大,知根知底,而且贺家老夫人喜欢她女儿,以后女儿嫁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婆媳矛盾。
一个当兵的能有什么出息,门不当户不对,以后被生活的琐碎激发了,两人的观念又不一样,过不过得下去难说。
都说当兵的脾气粗暴,料不准还会家暴,女儿跟了他不是吃亏吗?
叶薄歆狠狠地咔嚓咔嚓剪枝裁叶,“妈,您甭劝我,我的脾气就跟您一样拗,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既然是选择我后半辈子的伴侣,要什么样的我自己清楚。”
贺野润好是好,可对不上她的脾气,她最讨厌理不清感情的男人,一边说爱她,一边跟别的女人来伤害她,偏偏他自个儿还不以为然。
名门里的公子哥大多都这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仗着自己有权势就招蜂引蝶,就算对外面的女人不动心思,也阻止不了那些女人前仆后继,卯足了劲往上赶,多少家庭被她们破坏。
她叶薄歆绝不做弃妇,这点傲骨她还是有的。
“你懂什么?”苏婉一下子被刺到了,当初她不也非叶远东不可,世事难料,他们最后还不是以惨败收场?
叶薄歆被苏婉的反应吓了一跳,手抖了一下,把花苞剪了下来,趁苏婉不注意,她悄悄伸脚把花苞踢进了花圃里,踩了几脚才埋了花苞。
叶薄歆装作若无事其实地抬头,闷闷地说:“我怎么就不懂了?你们都说贺野润好,我就不明白他好在哪里?难道有空带我出去玩,请我吃吃饭,给我送送礼物就算好了?还是他修养好、学识高、家族背景强?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管这个?”
苏婉脸色微变,“那门不当户不对就好?你跟那当兵的成长背景不一样,想问题的思维也不一样,以后遇到事情怎么解决?听谁的,还是吵架?你现在觉得新鲜,将来你就知道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叶薄歆皱了皱眉,她没想那么长远,况且他们俩能遇到什么事啊?
“反正我就受不了贺野润那样,身上一堆纨绔子弟的毛病。您也不看看他跟那个女人瞎搞,所有人都知道我窝囊,留不住男人了。您当初也经历过这种事,您自己忍受不了离了婚,现在干嘛还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你别混为一谈,小贺跟你那死鬼爸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我觉得他们俩骨子里都是一样的,都是贱骨头。”叶薄歆愤懑地扔了剪刀。
她仰着头冷哼,拍了拍衣服,顺势就坐在了花圃台上。
纱帽遮住了阳光,她的脸还是被热得红彤彤。
苏婉怔了一下,她一直担心自己失败的婚姻会给儿女带来心理阴影,看女儿这样子,她是被自己影响了。
苏婉想了一会儿,才说:“还不是怪你自己?当初如果不是你闹着要去留学,小贺也不会在赶去机场的路上出车祸,那女人也不会钻了空子。”
叶薄歆呵呵一笑,“去追我还带着红颜知己,这算哪门子痴情?”
而且她让他去追了吗?她只是想出国留学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
等她几年都等不了,这种男人控制欲太强,什么都要依着他,她连追求自己梦想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贺也润把她当什么?金丝雀吗?关在牢笼里玩赏逗乐?
所谓的名媛淑女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陪男人出席宴会,男人在外面应酬玩乐也不能发脾气,男人养了小三还要装聋作哑,在外人面前维护男人的尊严。
操,这种事情她才干不出来。
苏婉说:“小贺不是那种糊涂人,身处在这个圈子里,你也清楚那些娱记最喜欢捕风捉影,把死的说成活的,都是为了蹭话题,你放心上就是太较真了。”
苏婉抬眼看她,“你别忘了,五年前你出事,半死不活地躺在医院里,是谁日夜陪着你?那时候小贺刚接手公司,董事会里的人本来就对他不满意,想方设法揪出他的篓子,他还每天公司医院两头跑,就怕你闷着。可你怎么对人家的,态度不冷不热,连我个外人都觉得心寒。”
叶薄歆烦躁地抹了把脸,脸上火辣辣地疼,想她细皮嫩肉顶着大太阳出来料理花草,精神科可歌可泣,要是没有苏婉在一旁碎碎念就好了。
叶薄歆玩笑似地说:“得,感情您还玩道德绑架这招啊。”
她承认在医院休养那半年,贺野润对她无微不至,那时候她刚醒来,每天躺在病床上心情特别郁闷,失去了一段记忆又让她惶恐不安,所以那段时间她脾气特别不好,对谁都能发脾气。
贺野润什么都没说,沉默地陪着她,深夜她醒来还看到他在电脑前处理文件。
有时候叶薄歆也觉得自己很无情,贺野润对她掏心掏肺地好,她怎么就喜欢不上他呢?
苏婉没有再说什么,收起剪刀朝花房走去。
叶薄歆理了理裤子,摘了帽子边扇风边跟在她身后。
苏婉的沉默意味着这事算过去了。
但贺家那边确实不好交代,姑且不说亲朋好友都知晓两人订了婚,就说贺家的老夫人那,她是真心把叶薄歆当孙媳妇儿来疼,逢人就说叶二小姐体贴孝顺。
“你那当兵的,家境怎样,家里还有什么人?”苏婉还是问了这个问题,前两天叶薄歆跟靳未南了解过,靳未南说他家境尚可,家里有父母爷爷奶奶和一个哥哥,叶薄歆就照他的话说了。
苏婉思来想去还是想不通,她这女儿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找了个当兵的?
她不是对当兵的有意见,毕竟她弟弟也是军人,她就是觉得女儿hold不住军人。
“你就作吧,等到时候男人不在身边,头疼脑热也没个体己人,夜深人静自己独守空房,看你找谁哭去。”苏婉气不过,恶狠狠地撂下了狠话。
叶薄歆不以为然,“这不还有您吗?而且您身边也没男人,不是活得风生水起的?”
苏婉被噎住,瞪着一双美目,“你这死丫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才懒得管你。”
知道苏婉在说气话,叶薄歆笑嘻嘻地搂着苏婉的脖子,狠狠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苏婉刚洗过脸,素颜的样子皮肤也很嫩。
苏婉黑着脸推开她,“脏死了,手没洗呢。”
青姨从市场拎了新鲜食材回来,进门就看到母女俩一前一后从花园偏厅进来。
苏婉的脸色有点难看,眉梢未抬,连青姨都没看到,径直上了楼。
青姨叫住叶薄歆,“你妈怎么了,又惹她生气了?”
叶薄歆叹了口气,原本苏婉都松口了,后来不知怎么的又端了一张黑脸,说靳未南不尊重长辈,领证快一个月了都不上门拜访,看来是不把她放在眼里,既然如此,休想把她女儿拐走。
这事算是没完了,苏婉就是想下马威,结果女婿没来,把火撒在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身上。
叶薄歆解释说靳未南是军人,部队里有任务,他一有时间就过来,苏婉猛地打断她,说刚结婚就不着家,这种男人要着何用,她就等着守活寡好了。
“青姨,我姐这次的祸惹大了,我妈没被她气死已经是万幸。”
叶薄歆回头,看到叶天易倚在厨房门口,嘴里咬着吸管。
“哟,这么严重,你这孩子又做了什么事?”青姨连忙把购物袋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要拉叶薄歆叙叙家常。
叶薄歆算是怕了,她最怕青姨的念叨,叶天易还在煽风点火,“可不就是吗?我妈说她好不容易养了二十五年的白菜不知道被哪家的猪给拱了。”
“叶天易你给我闭嘴!”叶薄歆扯了叶天易就往楼上走,她的手劲特别大,叶天易嘴里囔囔着救命,关了门还能听到青姨在楼下说:“哎,这都什么事啊,合着没人愿意搭理我这老太婆。”
完了又补了一句,“薄歆,你可轻点下手,别把人打坏了。”
叶天易欲哭无泪,一边躲着叶薄歆往他身上砸的东西,一边心疼地叫囔,“哎---姐---我错了,你下手轻点啊,那东西不能砸。”
叶薄歆可不管那么多,捞了东西就往死里砸,谁叫这混小子不仅告状,还屈服于苏女士的淫威,临阵脱逃,更可恶的这混蛋竟然还敢幸灾乐祸。
叶天易紧张地看着她举起来的东西,那可是仿真坦克,他好不容易拜托舅舅弄来的,为此他还被舅舅坑去当了一个月的苦劳力。
“姐,有话好说,你先把东西放下好吗?”叶天易咽了咽口水,试图说服叶薄歆。
叶薄歆瞥了眼手里的东西,嘴角勾了勾,“想要?”
叶天易忙不迭送地点头。
“好啊。”叶薄歆单手拎着几公斤重的东西,走了几步,叶天易见她放在架子上,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响起了鬼哭狼嚎的惨叫,“啊,我的坦克,叶薄歆你说话不算话,你赔我坦克!”